第11章 千火之殇
“话说十年前，前北国首富千家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只余下那贪玩偷溜出去的千二小姐一人，小姐夜半翻墙回府便见全府上上下下被屠，一百八十六口无一幸免，当场尖叫晕了过去。”
“年仅十岁的小姐一夜间长大，她只身前往黑月楼知言堂求灭门真相，知言堂却要她拿一物来换……”只见那先生惋惜的摇摇头。
“是什么？”台下有人发问？
先生故做停顿，抿了口茶，慢慢道：“要那小姐为黑月楼所用……”
“那这知言堂主也挺可怜的啊！”
“是啊！”
台下一阵唏嘘。
先生开口：“她曾立誓要手刃仇人，报血海深仇，如今黑月楼便给了她机会，自此她便唤之言……”
“那先生说和火荣臻有什么关系。”一男子问道。
“黑月楼中杀伐不断，能存活下来，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且听听先生怎么讲吧！”另一人拍拍他的肩头。
“那年黑月楼带回那群孩子中最为拔尖的几个孩子里就有火荣臻，将一百个孩子扔进山中，彼此厮杀，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便能得到名兵极炎剑。”
“千之言小小年纪杀人便毫不留情，最后她被一群人围攻，堵在崖边，是火荣臻，救下了她，二人相互扶持，山中数月，到最后只剩她二人，可极炎只有一把，背负血海深仇的千之言又该怎么办呢？”
已讲至高/潮处，茶肆静得只有说书先生一人的声音。
“最终两人狠心下杀手，剑锋都刺向了对方！”
锣声变得急促。
“嘶……”抽气声一片。
台下众听客已然入戏。
说书人又停顿片刻，长叹一声：“直到这一刻，黑月楼这才出面阻止，断情绝爱，黑月楼培养出如此出色的两名杀手，目的已经达到……”
众人松了一口气。
只听那先生抑扬顿挫，口若悬河，众人沉浸其中，跟随他一路，从千之言家破人亡到黑月楼十年磨剑，大仇得报，再到白矾楼殒命！
彷若自己也经历了那轰轰烈烈的一生。
“那先生，两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却依偎在一起，也算是一对佳话了。”
先生憎愣片刻，答道：“纵是有情又如何，尖锋相对，便就不配！”
“是啊！他们可是杀手！”
“对，没有感情的杀手！”
有女子反驳道：“你们根本不懂那种隐忍的爱！他们也很可怜，为了生存，为报家仇有何错之有！”
“哎！妇人之言，你知道他们杀了多少人吗？”
此一言激起众人激烈讨论。
“哒！”惊堂木悠然拍下。
“各位，烦请捧个钱场。”不知何时说书人手中多了一个装银钱的瓷碗。
众人惊醒，也对啊，都是来听评的吵起来算什么？彼此笑了笑，争相向瓷碗中扔钱币。
待到碗中出现一张金叶时，蓦地抬首望着眼前的人，白衣胜雪，俊美若谪仙。
“很精彩，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登对的人，未必是一对，看似不配的人，偏生是一对！”只见她眉眼弯弯，顾盼生辉，女子软糯的声线并未遮掩，竟是男儿打扮的女娇娥。
到底是道听途说，茶余饭后的闲谈，这其中真相他不知也不怪他。
当年千之言狠心下杀手，殊不知火荣臻却存了成全她的心思，本来指向她的刀尖，剑锋急转刺向了自己，连带着千之言的剑两把剑都插入了他的腰腹。
后来千之言又在扶祁剑下为了他舍身赴死，若说他们两人都不配，那恐怕这世间就没有真爱了。
她放下金叶子便转身离去，角落一处坐着的一行人也紧随离开。
以月牙白袍的锦衣男子为首，身后跟着五个蓝衣侍卫和两个带着面具的一男一女，如此奇怪的一行人，瞬间引起了说书人的注意。
那戴面具的黑衣男子路过说书人身边时，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那眼底的寒意，令他顿时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低头瞧见五个侍卫脚底的靴子时，骇然失色，竟是军靴，靴筒边一朵五瓣白色小花，那是荆棘卫专属，他曾在宫中供职，又混迹边关多年，怎会不识。
此前边关大捷，南国投诚，皇帝陛下定会命瑾王殿下回京复命，出现在此处的人，会不会……
说书先生立刻把瓷碗中的银钱揣入怀中，瓷碗向后一扔，不知砸中了谁的头，惨叫了一声。
他赶紧拔开人群一溜烟儿跟了上去。
元离一出茶肆，就被街边小摊上的物件吸了眼。
“十三，你看！这是什么？”
荆十三上前，“不就是个泥人吗？”
“泥人？泥做的吗？”
见她又不认识，荆十三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
这三日，殿下让他跟着她，她像没见过世面似的，见什么买什么，一路挥霍无度，不是她的钱，便不当钱似的用，买了一堆无用的东西，他一个殿下的得力干将，愣是成了她这个妖女的提货小跟班。
“你看，像不像你家黑脸公子！”她指了指一个紧抿着唇不苟言笑男子模样的泥人。
荆十三仔细一看，那还是一个身披战甲的泥人，到还真有几分神似，连想到自家王爷，他立时压低声音反驳道：“妖女，你才黑脸！”
元离不以为意，“我就要它了！”
“小公子，仅需三两银子便可。”摊主笑呵呵道。
一听这价格，荆十三顿时惊了，直接没好气道：“一个泥人要三两？你这老头怎么不去抢！”
荆十三中气十足，吼得大声，整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元离有些尴尬，对着一脸惊吓的摊主陪笑道：“老伯，别介意，我这十三弟年龄小，不懂事，我待他跟您说声抱歉！”
“谁？谁是你十三弟？”他转过脸，一张脸瞬间通红。
她竟叫他十三弟！谁是她十三弟！哄骗挥霍殿下的钱财也就罢了，这个女人现还想来占他便宜吗？
别以为与他攀关系，他就会给她付账，想都不要想，他才不会上当！
“你看起来比我小，又唤十三，不就是十三弟吗？”
“总之，不准你叫我十三弟！”嘴上说着不准，可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很生气，他想一定是她使了妖术，一定是！
“我偏要！十三弟！十三弟！”
大概是年龄相仿，元离在十三面前，反倒是流露出十六岁少女该有的天真。
“住口！我给，我给还不成吗？”荆十三红着脸，不情不愿的摸出钱袋。
从摊主手上接过泥人，元离暗笑，决定回去就刻上扶祁的名字，以后要是再欺负她，她就打这个泥人出气。
“你知道你这几日一共花了多少银两买这些无用的东西吗？”荆十三在她身后数落道。
“哎，小公子，这可买得不亏啊！这可是咱们大曌威风凛凛的战神殿下，为了凸现出殿下英姿，光那一身盔甲我就捏了好些时辰，一点都没有马虎的！”
“啊……这是战神？”元离没想到一个泥人还有原型。
她是听过这个战神殿下威名的，这一切都要从五年前一场大战开始说起。
澜川大陆上本有四国。
大曌以武治国，南玉重文学，北未富庶之国，松境香料大国。
整个澜川四面环海，大陆上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贫瘠荒土，土地资源严重匮乏，四国为争夺土地资源，以致于长年战况不断。
五年前，大曌大雪纷飞时，北未南玉两国来犯，幸得大曌有一位骁勇善战的战神殿下，打得北未节节败退，一路北上，直接灭了北国，就连南玉也俯首称臣。
自此天下便三分。
这样一位奇人，被她拿在手中，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元离感觉就有些烫手。
“大胆！竟敢对殿下不敬，谁准你肆意捏造殿下万金之躯！”荆十三拔刀就要挥向摊主脖子上。
“十三，你这是做什么！”元离及时拉住他握刀的手腕。
“放开！”荆十三勃然大怒。
摊主吓得连忙跪下，颤抖道：“公子饶命，小老儿得殿下庇佑，怎会有不敬之意，这整个宿川，不止小老儿一家有殿下泥人，大家做这泥人，也都是为了感恩殿下，歌颂殿下功德！”
他挣脱了元离的手，直指摊主咽喉，“你们这分明是要致殿下……”
“十三，放下！”
身后传来扶祁冷厉的声音。
荆十三放下手中长刀，垂首道：“公子他们……”
“还不退下！”
“是……”荆十三委屈的站到了荆一身后。
扶祁提步上前，对着摊主问道：“老伯，你说这战神泥人，大街小巷皆有？”
摊主早已吓得哆嗦，连头都不敢抬，根本不知道面前问话的人和这泥人几乎同一模样，只是低头道：“是的，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扶祁眼神微暗，转身背对着摊主道：“若是不想引来杀头之罪，便立刻停了这战神泥人吧！”
“谢公子救命之恩……”摊主抬头，看着扶祁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无比熟悉。
元离看了看扶祁，又看了看手中泥人，一时间有了一些猜测！
走了片刻，扶祁见元离还没跟上，停下脚步沉声道：“元离，还不跟上！”
“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