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当铺
掌声慢慢落下,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一人率先开口说还有事,众人默契的跟着移开视线,转身各自攀谈着离开。
“走走,老六!带你去试试我新学的技能!”
“你还能学会什么技能?不去不去,肯定又是给我看什么一叶障目!把叶子罩鸡头上鸡就瞎了……我才不去……倒不如我给你看个宝贝!”
“什么宝贝?”
“嘿嘿,我三段了!”
“真的?!哇!你小子!到底谁在信仰你啊?”
“哈哈!不告诉你!”
“听说富贵酒楼过两天选花魁,要不要一块去看看,跟将军请天假?”
“我不要,一个月就一天假,我还得回去看我爹呢!”
“听说今年花娘子要参赛,哎~我这里有好多票花,不知道投谁好呢~”
“真的?”
“兄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昨天,你说那个蛋是鸭蛋……”
……
一会儿的功夫,训练场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溜得贼快,无言的尴尬飘在空中,让姒缘忍不住想跟着逃离。
想了想,她说:“要不还是不切磋了,我们去云城四处逛逛吧?”
冷清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浓郁的黑色还没有从他眼里完全褪去,眼神无端令人心悸:“你有钱么?”
“没……”挠了挠头,姒缘不好意思的说,“要不我们先去当铺看看?”
云城的当铺,高远说过,与其他城池的当铺一样水深的很,里面势力盘根错杂,鱼龙混杂,你可以随时进去可以当很多东西,包括……人命。
“好。”
陆潼给了他们两个应有的权限和自由,他们可以任意进出府,但是有人会在暗处跟着他们。
所有人遇见他们也是一口一个神医的喊着,恭敬谦虚。
等他们收拾好出来,天色已经渐晚,卖冰瓜的老汉挑着扁担边走边喊。
云城的大街小巷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人声鼎沸。
转眼间来到城西,与城中差不多的建筑和人群。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容颜绝世的男子旁边,盈盈而立着容颜不输于他的娇俏少女,只是少女的脸上却带着一股少女没有的风情万种。
细腻白嫩的修仙标配皮肤,微卷及腰的茂密长发,长而细的睫毛根根脆弱分明,像破碎一半的枯叶蝶翅膀,黑幽的眼珠子清澈明亮,仔细看却有别人看不透的沧桑……
两人穿着朴素的青衫,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真的优雅),一颦一笑在别人眼里皆是优美风景。
少女自然是姒缘,身份铭牌落实,她就不必再吃易容丹伪装身份,直接用以前的脸。
易容丹的药材所剩无几,得留几颗应急。
……还是自己的身体看着顺眼。
路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二人身上,冷清毫不在意,姒缘则是心里美滋滋在想,看吧看吧,姐可是褒国一枝花……
最好是爱上她吧……
人们对美好的事物会不自觉加深印象,而她正好有点好看,人家看得多了她这么特别的脸肯定轻易不会忘,再从高远事后传出来的事迹……
很快她的信仰就会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
“卖烧饼嘞!卖烧饼嘞!馅大皮薄,刚刚烤出来的烧饼嘞!”
旁边传来热络的吆喝,卖烧饼的男人一边看着烧饼生意,一边时不时偷瞄旁边站着的姒缘二人。
别说,这两神仙眷侣才子佳人……还挺招财的……
平时当零嘴买一样的烧饼,今天居然有人一口气一买就买了几十多个,怕不是拿去喂猪。
“一个银币一个烧饼嘞……”
“瞧一瞧,看一看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卖烧饼嘞!”
“老板,来十个烧饼!”略微雄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姒缘移过视线,看见旁边面容消瘦的男子,发出不属于他面貌的粗厚声音。
卖烧饼的老板也是一愣,旋即快速从烤炉中取出十个烧饼,用油纸一一包好递给他:“十个银币。”
不料男子拿出一块金币,弹在他的案板上:“不用找了。”
“啊……太多了。”卖烧饼的老板手擦在衣服上,腼腆的摇头说,“不用那么多,俺做正经生意的,虽然赚不到很多银币,但够俺一家老小过日子用了。”
男子勾了勾唇,消瘦苍白的脸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给你你就收着,我给出去的金币,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不要就扔了……我这也不是白给你的,就当……买美人开心了。”
说着他看向姒缘,眉头邪魅一挑。
莫名觉得有几分油腻怎么回事?
姒缘默默转身,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冷清洗眼睛。
果然,虽然动作行为一样,但还是得看脸,同样的动作,长得像神一样的人做出来就是宠溺,长得一般的,莫名就显得年龄大了几岁。
“走吧。”
就在姒缘以为冷清会无视这个男人直接走掉时候,冷清拉过了她的手,低着头淡声说了句:“等会再带你来买。”
消瘦男人瞪大眼睛,看见姒缘一句不吭跟着那个如神祇一般的男人走远,心里哀嚎心痛不止。
他的金币!
本来他远远就看见这两人虽然并肩走在一起,但是言行举止礼貌有分寸,看起来也是相敬如宾,男的一直冷着脸,还以为这二人只是普通朋友……
以为自己有机会,想着在美人面前表现一番,兴许能得美人赏眼,没想到……
他娘的,好好的伴侣走路那么客气做什么?
害得他损失一金币!
男人气鼓鼓的扔下烧饼,看着二人手拉着手走远,转身朝烧饼老板露出讨好的笑容:“老板,我不要了可以吗?”
说着他伸手准备抓回自己的金币,卖烧饼的老板心里默默鄙夷了他一眼,不过面上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拦着他拿回那块金币。
他做小本生意的,自然不会平白得罪人,尤其是这种小人。
在街上混的,最不能惹的就是这种小心眼的小人,指不定哪天悄悄用言灵给他搞事情,他让他生意做不下去乌烟瘴气。
虽然云城治安好,但耽搁了时间做烧饼赚钱,家里孩子就少吃一块冰瓜,那可不行。
这边……
冷清拉着姒缘走进当铺。
说是当铺,其实更像是一家交易楼,三层的阁楼人来人往,有人当,自然有人来买别人不要的东西。
楼道有几个伙计守在那里,面容肃静。
里面的其他伙计忙上忙下搬东西,在清凉的傍晚满身汗水。
姒缘看见,有人把棺材都拿来这里当了……
她:“……”知道有的人的家当会有点离谱,但也不用这么离谱吧?
不过那个棺材通体漆黑,看不出来什么木头材质做的,也并没有多大,像是装小孩用的。
姒缘看着他们几个人吭哧吭哧把黑棺抬上二楼,在拐角不见踪迹。
拉过一个看着不是很忙的伙计,姒缘生怕他以为自己是进来随便瞧瞧的,连忙开口说明来意:“你好,我来当点阵盘。”
伙计果然停下匆匆的脚步,侧着身子小声询问:“阵盘?”
姒缘用力点了点头。
伙计四下张望,确保没人看见后,朝着他们二人使了个眼色:“跟我来。”
说着,带着两人走向蜿蜒盘旋的楼梯,来到门口挂着珠联玉缀字画的三楼。
三楼的东西比一二楼昂贵多了,装饰也豪横起来,珠光宝气的各种珍稀奇宝摆在长桌上,夺人眼球。
穿着华贵的人在里面看来看去,时不时传出声声唏嘘。
姒缘环顾一圈,看见有一人高的巨型海珊瑚在角落张牙舞爪,有比脑袋还大的夜明珠在角落闪闪发光,还有不知名物体的骨头挂在头顶……
虽然每一样看着都珍贵而稀有,不过姒缘对这些黄白之物并不看重。
当铺里面也没有什么丹药灵器,没什么意思。
“二位,你们真的有阵盘?”伙计带着他们来到三楼夜明珠后面的帘子,后面的隔间里,低声询问。
“是……不过你做得了主吗?”姒缘看着他穿着跟其他抬东西的伙计一模一样的衣服,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权限。
伙计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们是第一次来吧?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姒缘摇了摇头,谦道:“还望告知。”
“额……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只要价钱合适,双方都满意,就成了。”
说着他让开了身子,姒缘才看见他后面是满箱满箱的金币,金闪闪光芒诱人。
“我要先验验货。”伙计开口。
姒缘也不再啰嗦,伸手掏进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炼气期阵盘,有三个:“第一个是火阵,可烧燎原大火。”
“第二个是风阵,可刮断骨之风。”
“第三个是雷阵,可劈万道惊雷。”
说着将阵盘随意放在地上:“你可以试试,这个可以反复使用,不过用一次需要半个月,才能再用。”
“还能反复用?”伙计颤抖着手摸向阵盘,惊呼道,“你等我看看……”
要不是这里灵气稀薄,蜂四他们镌刻的阵盘根本就用不着半个月,当天就能恢复灵气,继续使用。
“不过要是被蛮力摧毁里面的纹路的话,就不能再用了。”
伙计狂点着头抚摸着阵盘,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月的业绩第一,其他伙计羡慕的眼神。
“对了,这个阵盘只要摸一下中心处最里面的凹槽,或者滴上一滴血便可以使用了……”
姒缘越说,伙计心里的满意越甚,他激动的声音难以掩饰的亢奋:“说吧,你们要金币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自然是金币。”
“这……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伙计伸出五个手指头,“这个数。”
“五百金币?”
“五千,一个阵盘怎么样?”伙计嘴角抽了抽,心里瞪了她一眼,表面却是客客气气……
这个女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如此不识货。
要让别人知道他花五百金币收一个阵盘,人家还敢来他们当铺当东西吗?
一般的阵盘至少需要三千金币,他给五千是看在可以反复使用的份上。
这些阵盘虽然威力不大,只跟二段的言灵差不多,但是贵在奇货可居。
大小合适方便随身携带。
出门在外,谁不想多留几个底牌。
“哦哦,可以。”
从当铺出来,夜已黑透。
两人并肩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大多数小吃的摊贩还没有收摊,叫喝声仍是此起彼伏。
突然有烟花在头顶炸开,漂亮的颜色渲染红了整个天空,连瓦砾都好看起来,孩童在远处欢呼鼓掌,笑着打闹。
烟花爆鸣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整个天空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五彩斑斓的颜色争先恐后的霸占着黑夜,颗颗粉尘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幕。
姒缘怔住,红唇惊讶的微微张开,轻声喃喃:“过节了吗?”
“不知。”
“烟花真好看啊……”
“嗯。”
“你……想回家吗?”
“不想,爷没有家。”
不知道是不是此情此景太过熟悉,还是站在冷清身边让她莫名有安全感……
吸了吸鼻子,姒缘有些心酸的看着漫天动人心弦的烟花……她想家了。
想在褒国的家……
虽然她即便是修炼成巅峰时光回溯到过去,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能做什么,只能亲眼看着悲剧重新上演。
可她还是想回去,想再抱一下那个可爱的老太太,去看看那个破旧的茅草屋。
这一路的奔波,辗转各个大陆间,日夜不停的修炼,只是为了回去再看一眼……
她本来是孤儿。
是那个自己都吃不饱饭的老太太把她捡回了家,宁愿自己受冻挨饿,也舍不得让她看别人家的孩子眼馋的老太太。
那段时光,是她最难忘怀的记忆。
有一次,有贵人路过,她跟着小伙伴在街边要饭,贵人看着她,停下了脚步。
于是,她有了姓,为傅。
贵人将她养在身边,日夜教导各种礼仪规矩,以及……诱惑男人的手段……
那个可怜的老太太,被当做筹码关了起来,如果她不听,那老太太就会挨饿。
她是不会让老太太挨饿的。
“大王!这是臣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哦?”
想到那深深埋藏的一幕幕,姒缘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悲伤。
冷清偏过头,伸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发丝别上去:“你想家了?”
“嗯……”
被打断思绪,姒缘回过神,声音闷闷的说。
“最多一年,爷就带你回去。”
知道他误会了,可姒缘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