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百岁绿
去皇宫的路并不算很远，姒缘看见路边有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皇宫走去。
他们都是六公主的面首，两个人都长得不错，只是头发微乱干枯，面色发黄，长得很高大但是看起来很虚。
姒缘路过他们时，他们朝着姒缘微微颔首，不用行跪拜之礼。
这是六公主给他们的特权。
“九公主吉祥。”
“你们去哪？”姒缘偏过头问道。
其中一个长得很瘦但嘴唇很薄棱角分明的男人，叫张怀，另一个身材匀称但露出来的手臂上有一条长疤的，叫吴明。
张怀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六公主让我们两人去皇宫领取辟谷丹。”
“就你们两个去？”
“六公主在府邸……和新来的面首品茶，所以就我们二人前去。”
姒缘摸着下巴：“你们以前的护卫呢？六皇姐都给你们撤了吗？”
吴明满脸苦笑，他们这几个面首别说护卫，没被扔出公主府就不错了。
谁不知道前几个月新来的面首闭月羞花之容，六公主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哪里还管得了他们……
“九公主，我们现在没有护卫。”
姒缘若有所思，忍不住想知道那个小白脸到底长什么样了。
修仙之人就没有丑的，但在这个灵气全无的地方，那些由灵力滋养的皮肤和身体优势，慢慢会回到普通凡人的状态……
尤其是修为越是高强的人，年纪就越大。
一朝没有灵力，一下子就变成老头老太太，要不是身体经历了反复锤炼，恐怕当场就得器官衰竭或者直接老死。
即便身体没有马上死亡，但那皮肤状态什么的肯定不会好了……
姒缘朝他们摆摆手，不再理会他们可怜兮兮一副想要倒苦水另求靠山的样子，转身就走。
不知道什么玉石铺就的官道边上杂草丛生，偶有野花点缀，像绿色的星河一般，好看极了……
但这些草木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有毒，不能吃。
真不知道谁创造出来的这么个鬼地方。
姒缘能在这里随处可见，饿成竹竿和胖得流油两个极端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皇室特殊的丑八怪血脉让人胖不起来，但那些护卫却一个比一个高大，一个比一个健壮，这不是辟谷丹能养起来的身体。
很快，皇宫到了。
高高的宫墙逶迤雄大，宫殿雕栏画栋，是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特别。
所有的公主皇子中，只有六公主在皇宫内有行殿，跟皇后差不多规模，在宫外有府邸，比她那座年代久远的城堡看起来霸气多了，可以说是最受宠的公主。
皇宫虽然是个摆设，没有什么政务需要处理，皇帝和皇后也不管事，但每天的早朝、还有那些行政殿、九间朝殿什么的一个都不落下。
像极了凡人君主的样子。
姒缘站在宫门口，等着守卫层层通报。
原本她可以直接进去的，但她不想。
因为很容易撞见野鸳鸯在路边随便造小人，这些离谱没有人伦的人还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这是“神”的交代，他们在履行……
小时候的九公主就是在路边失了身，然后慢慢从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变成现在这个荒、淫无道、随时随地想干坏事的样子。
“九公主，三希殿有请。”
姒缘知道他们收拾好了，这才一甩裙摆，大步跨进殿。
皇帝端坐在正中间的金龙椅子上，莉妃躺在右手边的软榻上没个正经样子，二皇子也在三希殿内，满脸不自然的看着她。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吉……莉妃娘娘，皇兄吉祥……”
“你不是去找面首了吗？不在府邸里好好呆着，来皇宫做甚？”这个皇帝长得比姒缘见过的所有人都丑，怪不得能当皇帝。
姒缘按照九公主的习惯，没等皇帝同意就自个儿找了个位置坐下，满脸不爽的说：“别提了，那个小白脸两下就完事了……晦气得很！”
“既然不行，再找就是……朕不是同你说过，无事不要来皇宫吗？”皇帝瞪起绿豆眼，拉着驴脸，故作威严的样子，让姒缘差点憋不住笑。
她连忙坐直身子，轻咳一声努力把笑意压回去：“父皇，儿臣在小白脸身上发现一个宝贝……”
姒缘从怀里掏出一株灵植，正是之前在上古战场捡到的百岁绿……
虽然在这里不能炼制高阶丹药，但百岁绿可以研磨成粉，或者配合其他灵植做成药散、药剂，同样有延长寿命的效果。
这株百岁绿看起来马上就要因为没有灵力而枯萎了，但还是保留着一丝生机。
皇帝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盯着百岁绿眨也不眨。
下一瞬，他突然踉跄颤抖着靠近姒缘，趁她被丑得吓了一跳时一把抢过百岁绿，囫囵塞进嘴里，嚼也不嚼直接吞了下去。
“真的……真的是百岁绿……”
吃了一棵草的皇帝看起来精神有些癫狂，一会儿摸着脸一会儿捂着肚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疯掉。
虽然从九公主记忆中知道这些人什么德行，亲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
实在是丑得令人恶心……
姒缘满心无语无奈，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株，死死拽在手上后退几步，戒备的看了他一眼：“父皇，这是最后一株了。”
皇帝讪讪的坐回位置上，急不可耐的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还有吗？”
姒缘摇了摇头：“这是那些外来的修仙者身上的……有一个带了个玉盒装着这两株百岁绿，玉盒不小心碎了，所以儿臣这次来找父皇想个法子，最好是想办法多种些出来。”
皇帝语气肯定的说：“种不出来的，不如现在就把它吃了罢。”
姒缘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阵盘和几瓶丹药：“父皇，这也是那些修仙者身上的……儿臣不知是何用途，特来请教父皇。”
皇帝撇了一眼，不感兴趣的挥了挥手：“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就把百岁绿放在这里，退下吧。”
姒缘微顿，旋即恭声说道：“儿臣想申请再要一些界石，自行栽培这株百岁绿。若是不成功，儿臣愿意让出一半菜地出来。”
界石就是他们当初在荒山挖的矿石。
皇帝抬起眼皮淡淡的睥睨她一眼：“若是不成功，你直接把菜地让出来，给老五罢。”
“儿臣知晓了。”姒缘轻轻跺了跺脚，满脸不情愿的答应下来，转身疾步走出三希殿。
身后的人连忙快步跟上。
“去六公主府，看看我的好皇姐在做什么。”
身后的人皆是面色一震，平日里九公主虽然无法无天，但从来不敢招惹六公主，今天这是在皇帝那里没讨到好，破罐子破摔了吗……
六公主的府邸离皇宫不远，手下还有好几个庄园和店铺。
其他皇子公主也有一些私人产业……只有九公主除了个破城堡和小菜地，什么都没有。
六公主府很是气派，门前两个石狮子张牙舞爪的立在门口，两颗招财树青翠欲滴。
门口大开，两个守卫在一旁打盹儿。
见姒缘站在面前，瞬间满脸精神，一个进去通报一个在旁边守着。
片刻，进去通报那个满脸忐忑谄媚的出来汇报：“九公主，六公主让小的请问您何事登门拜访？如果没有要事，还请回去罢……”
虽然他们是六公主的守卫，但也只是守卫。
姒缘脸上是罕见的温顺神情：“就跟皇姐说我得了一株百岁绿，想要给她看看罢。”
守卫又急急忙忙进去汇报。
不一会儿便出来恭敬的低头躬身：“九公主，请。”
姒缘让身后的人等着，只带了一个小丫鬟跟在后面。
六公主府邸亭台谢宇，假山绿树，碎玉石铺就的小路曲径分明，蜿蜒曲折。
那亭台的围栏上雕刻着精美画像，水池中还养着半开未开的睡莲，花坛中有外面罕见的鲜花怒放盛开，比菜地还高的界石铸造的高墙把外人的视线阻隔……
一贞贞一幕幕都是受宠极了的样子。
姒缘满心唏嘘，本来以为九公主有个城堡已经够离谱了，然而这里跟九公主的城堡比起来，却更胜一筹，就像装修精美的房子同狗窝的区别。
穿过一片小树林，姒缘远远的看见一男一女对桌而坐，桌子上摆满了茶具，袅袅茶香飘逸。
待姒缘走近，看见那男子的脸时却是面色一僵。
六公主的脸色也不对劲，就像个木偶一般……
姒缘立马反应过来，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张妖孽下凡般的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虫子。”
“什么小虫子？”姒缘身后的丫鬟停在远处的亭子下，并没有跟过来。
冷清抬起手，开始旁若无人的投茶洗茶，并没有继续说话。
姒缘在茶桌侧边坐了下来，神情如常的接过茶杯，清洗茶具。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姒缘看了一眼六公主，看起来并无异样，要不是从九公主搜魂出来的记忆中得知，六公主根本不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刻，她也会被骗过去。
冷清抬起眼看着她，旋即皱了皱眉：“真丑。”
姒缘：“……丑你别看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灵魂，和这里的皇室不一样。”
姒缘微顿，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道：“那这里的神能察觉得到吗？”
冷清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神？不过是个小小的元婴期魔族罢了。这里有界石不能用灵力，才让那几只肖小如此嚣张，自称为什么神？”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冷清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不知。”
“那你能杀得了那个小小的魔族吗？”
冷清：“不能。”
“那六公主都听你的话吗？”
“白天可以，晚上不行。”
姒缘瞪大眼，一副我看错你了的样子看着他。
冷清一噎，气结：“爷每天晚上都会下药，让其他人来做那甚子事。”
姒缘满脸写着别把人当傻子，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啧啧啧。那六公主身体挺好的嘛，夜夜笙歌……你这小腰受得了吗？”
冷清被茶呛了一大口，咳嗽着喷出茶叶渣：“爷的元阳还在，怎么可能给那个丑八怪得手？你一条小幼虫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
“元阳在，又不代表没睡在一起，万一是……你有什么问题呢？”姒缘调笑了一声，满脸意味深长上下打量他。
好不容易碰巧遇见以前拿实力压着她的人，打又打不过，可不得嘴上讨点便宜。
冷清黑着脸，不过却没在这件事上多做讨论：“死虫子，你刚刚说的百岁绿真的假的？”
姒缘拿出那株快要被捏碎了的百岁绿：“自然是真的了，那还有假。”
冷清接过百岁绿，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沉声说道：“这看起来像是刚进迷宫秘境的样子，你怎么做到的？”
姒缘眨了眨眼：“你猜。”
冷清说：“你想知道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
姒缘笑了，黄豆般的眼睛笑成细线，蒜头鼻更扁了，还把她的龅牙露出半截，看起来好笑极了，冷清不动声色的移开眼。
丑得想吐。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
九公主府，后院。
周家旁支，姒缘进迷宫秘境前遇见的兄妹一行人，此时待在一间小黑屋。
“也不知道九公主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想起来。”周彤坐在角落，巴巴的说道。
“就算是只看得上那个小白脸，一时高兴忘了我们，也好歹给我们一口饭啊……”
“不是还说要把我献给皇子吗？人呢？”
门口的守卫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哥，那什么公主，该不会真的把我们忘了吧？”
周原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对着自家妹妹跟以前大相庭径的脸却有点说不出口：“应该不会的，我们这么……好看，应该只是忘了一时没想起来。”
周彤扁扁嘴，继续吐槽：“这些守卫是灵兽吗？听不懂人话似的……把人带到这里一关就没了？”
“要是以后我们变成了驸马、皇子妃什么的，这些人不怕我们给他们穿小鞋吗？”
周原咳了一声：“可能他们只听命于九公主吧？”
就在两兄妹叽叽喳喳讨论时，“吱呀”一声，小黑屋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九公主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周彤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有些忐忑的低下头，不安的戳着手指。
姒缘心中无奈，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这对兄妹话真是多，也不怕隔墙有耳……但也正是因为他们话多，她才有机会备上那么多丹药在身上。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