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丝毫尘事不相关（1）
太后那日在洛州见识到了杨素的态度，又不好直接说明，劝道：“也并非只有杨素是好的，母后再去给你寻一个比他还好的人家。”
武令姝道：“我非杨素不嫁。杨素他可是救过我的啊。”
“他救过你，我可以叫你兄弟长重重赏他，也不是一定要嫁给他啊！”
“陛下为了几个美女就要把我嫁去突厥，我和陛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武令妹不满道，但碍于太后也没有把话说的太重。
太后想起这个，不禁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太后终还是疼女儿，让武治亲自下令把赐婚的圣旨送到杨素府上，料想杨素不敢不从。
杨素听着内传宣读圣旨，心中想了不少应对之策。他才做了中书令没几日，可不想从一个掌握大权的正一品官变成一个无实权的五品驸马都尉。
“中书令，接旨吧！”李内侍打心眼里替杨素高兴：“能娶到当今圣上的亲妹妹，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杨素不敢不接，但又不想接，迟迟不肯起身。
李内侍不解：“中书令，怎么了？怎么还不接旨？”
“臣身份低微，怕是配不上公主。”杨素每次拒绝都是同一套说辞，自己都说累了。
王安在杨素旁小声道：“先接旨吧，这怕是逃不掉的啊。”
杨素无奈，只能先接旨。
李内侍满意地笑了笑:“驸马在府中静候佳音便可。”
待李内侍走后，王安道：“闻人言已经死了，咱们也替郎主报了仇，其实仔细想想，你后半生做个清闲的驸马也不错。”
杨素白了他一眼，回房中去了。
闻人昴听到这好消息，马上就来给杨素贺喜：“杨驸马！”
“给他轰出去，谁叫他进来的？！”杨素挥挥手，吩咐王安把他打发走。
闻人晶嘲屋内大喊：“杨素你不就当了个驸马，怎么这么大架子了。”
杨素忍无可忍，走到门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突然，闻人昴把杨素推进屋内，关上了房门。
杨秀眉头一锁，两人四目相对：“你想干嘛！”
“闻人言为什么死，咱们俩都清楚，你也不想死吧？”
杨素一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人言死了，还会有下一个闻人言，杨素死了，还会有下一个杨素，双方互相残杀能有什么好处？好点也就像戴冬一样被贬官，更差的呢？谋反不成，死在府上？”
杨素别过脸去：“所以呢？我不明白你说这一番话什么意思。
闻人昴看着杨素：“你别再装了，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杨素冷笑一声：“哼，那你和皇后呢？你现在晚上不是整日都跑去宫里吗？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闻人昴哑口无言，良久，才说了句：“随便你。”
“现在朝中大部分都是咱们的人，而且楚毒说，武治也活不了几年了，如果武治死了，你和皇后不就能在一起了吗？武贤为肯定要立为新帝，可武贤还小，真正掌权的会是谁？
“你真是疯了。”闻人昴脸色大变：“杨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杨素没有回答他，一股少年心气道：“武治登基也有七年之久了，大梁的百姓生活是什么样你也不是没看到。如今刚刚结束战争，百废待兴，百姓的生活甚至不如武治刚刚登基的时候。他整日就知道往后宫跑，根本不会考虑……”
“你少给自己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闻人昴打断他：“你难道不想要权利？你难道只是想帮百姓吗？”
“是，我当然想要权利，只有有了权利和地位，我才能改变这一切，不是吗？”
闻人昴微微颔首：“除了做公主驸马，你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你最好抓紧打消这个念头，长公主就算再喜欢你，她毕竟也武家人。”
杨素知道自己再拒绝也没有用，还有可能丢了性命，只好服从武治的赐婚的旨意。
大婚当日清晨，武令姝穿了比和亲突厥时更华贵的婚服。
吴颂嫣坐在武令姝身旁：“今日是高高兴兴出嫁，可不是那日去突厥时的愁眉苦脸了。”
“嫂嫂少打趣我。”武令姝赧然一笑：“能嫁给他，我当然很高兴。”
“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替你高兴。”
武令姝一愣：“嫂嫂……”
吴颂嫣自顾自地说：“幸好我在这宫里还有贤儿。”
“是啊，嫂嫂，贤儿这么聪明可爱，今后一定能被立为太子！”武令姝说完，她发现自己失了言：“我……嫂嫂……我真是希望贤儿好。”
吴颂嫣摇摇头：“无事，还好这只有你我，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你还会连累你的驸马的。”
武令姝一听，连忙闭紧了嘴巴。
婚礼流程繁多，办完所有流程已到了夜晚。
“闹了一天了，终于弄完了。”
杨素与武令姝在房中肩并肩坐着，杨素开口打破了沉默。
武令姝问道：“阿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杨素默不作声，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或许他更喜欢权利？又或许他根本不喜欢公主？
“起初我不想娶公主，的的确确是怕连累了公主。现如今，也没有想不想的，闻人昴说得对，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良久，杨素自顾自地说。
武令姝没听明白：“什么？闻人昴说什么？”
杨素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他回忆着：“那日见公……姝儿为了救安乐长公主，竟偷换圣旨，当真勇气可嘉，却又单纯可爱。”
“我……”武令姝涨红了脸：“我只想救姐姐……也不知道这种事……幸好有你，要不然被发现了可怎么办……”突然，武令姝抬起头看向他：“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连累你的！”
杨素“噗嗤”一笑：“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可是你的夫君，自然要保护好你。”
说着，杨素伸手拥她入怀，抬起她泛红的小脸，嘴唇覆盖在她的额头，鼻尖。突如其来的亲吻令武令姝措不及防，在快要接近她的红唇时，武令姝闭上眼睛主动凑近，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婚后第三日，杨素与武令姝入宫拜见。杨素成了公主驸马，中书令一职肯定做不了了，只能当个闲官。经历闻人言一事，武治除了杨素都不敢再用别的人，这可让武治犯了难。武治思来想去，这个职位还是空着的好，免得再生事端。
杨素二人行了礼，太后连忙赐座。
太后见了自己亲女儿高兴，自己也高兴：“终于是嫁了个好人家，这下母后可是能放心了。”
武令姝笑着看了眼杨素：“嗯嗯，这样我也能常来看母后了。”
武治道：“朕准许杨爱卿以后随意出入宫中，这样也能帮助朕处理政务。”
杨素受宠若惊，跪谢道：“是，臣领旨。”他娶了公主后，实权就少很多。细细想了几日，与其整日胆战心惊度日，不如做个清闲的驸马。如今武治这一番话，倒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夜晚，闻人昴偷溜进吴颂嫣的寝宫。
“你今日怎么又来了？”
闻人昴漫不经心：“怎么？你不希望我天天来？”
吴颂嫣靠近他怀中，掩嘴笑道：“当然不是，我不是怕……怕被发现嘛。而且……而且最近我宫里有人议论，说是我宫里每晚都有男人的声音……”
“怕什么，大不了我亲手杀了他！”
吴颂嫣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可不能乱说。”
宫里又新进了不少美人，现在武治连武贤也不来看望，更不用说吴颂嫣了。闻人昴把她的手拿开，紧紧握住：“他对你如此薄情寡义，我早就想杀了他。”
“罢了，先帝在时便把我许给了他，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吴颂嫣轻轻一叹：“只要我的贤儿能平安长大就好了。”
“一定会的，他今后还会做皇帝，这天下都是你们的。”
吴颂嫣摇摇头：“这天下给我们又有什么用，我宁可他做一个平民百姓，平安顺遂一生。”
“好，那就做个平民百姓。”闻人昴道：“今日我留下来陪你。”
吴颂嫣一扭身子，俏然笑道：“好。”
屋外风雨大作，雨点砰砰拍打着窗子。
闻人昴在睡眼朦胧隐约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在前面走着，任凭闻人昴怎样喊叫她也不停下。闻人昴迈开步子紧追不舍，看着她越跑越快，越跑越远，最终消失了踪影。
“阿娘，阿娘，等等我！”闻人昴从梦中惊醒，吓醒了一旁的吴颂嫣。
吴颂嫣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汗珠：“怎么了阿昴，做梦了？”
闻人昴惊魂未定，才分清现实和梦境：“嗯。”
“好了，没事，睡吧。”吴颂嫣安慰着，帮他把被子盖好。
闻人昴呼出一口气，掀开盖好的被子：“我先回去了。”
吴颂嫣震惊：“回去？”她看了一眼窗外：“外面这么大的雨，你现在回去？”
“嗯。”正说着，闻人昴已经把鞋子穿好。
“武治又不会来，外面下着大雨，你现在去哪啊？”吴颂嫣拦住他：“怎么了啊？”
闻人昴摇摇头：“没事，你先睡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吴颂嫣皱着眉头，显然是生气了。闻人昴还未回过神来，没有注意到她，打开窗户雨水便扑面而来。
“别从这走，都是水，把床都弄脏了，你从后门出去。”
“哼！”待闻人昴走后，吴颂嫣朝他离开的方向扔了他的枕头
景竹秋闻声赶来，点了灯：“怎么了娘娘。”她仔细一看，发现闻人昴也不在。
“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吴颂嫣气道。
“兴许是突然想到有别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吧。”景竹秋拿起滚落到地上的枕头：“娘娘先睡吧，这个脏了，我拿去洗一下。”说着，景竹秋顺手擦了去窗边的泥土和雨水。
吴颂嫣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还未等睡下，就听见外面轰轰地动静。
“外面怎么了？”吴颂嫣向外看去：“好大的动静。”
“婢子不知，可能是雷声吧。”
突然，她们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陛下驾到！”
吴颂嫣和景竹秋都一惊：“他怎么来了。”
武治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新来的才人。她们最近正得盛宠，见到吴颂嫣仅是微微行礼，神气得很。
吴颂嫣衣衫不整，连忙用被子遮住身体：“陛下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有人说你日日与男人在宫中私会。”武治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吴颂嫣。
武治话音一落，吴颂嫣心头一震，全身僵硬无比，只觉得脊背上流下一股冷冷的汗液。她强装镇定地整理好衣服，立马跪下：“陛下，这是有人诬陷妾身啊！”
徐才人满脸笑意，恶狠狠地盯着吴颂嫣，跪下道：“陛下，妾身的宫女今晚路过皇后宫殿附近，看见有一男子翻窗进入皇后宫内，迟迟未出来。二人有说有笑，好不快乐。”
徐才人见说服力不够，又郑重补充道：“妾身的宫女回来后告诉妾身，妾身惶恐不已，害怕皇后娘娘知道妾身知道了她的私情，要杀妾身灭口。妾身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告诉陛下才好啊。”
一旁的钟才人怯生生地看了眼武治：“陛下，妾身也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皇后娘娘私下豢养男宠……”
吴颂嫣气道：“胡说！你既然说今晚看见有男人进来，那你看这个屋子里除了陛下，还有别的男人吗？”
“哼，妾身一直派人在外面盯着，不可能有人出来。”徐才人逼近一步：“皇后敢不敢搜宫。”
吴颂嫣长舒了一口气，幸好闻人昴今晚没有留下。她道：“陛下都没有说什么，你却要越俎代庖？”
徐才人倒也不畏惧，面向陛下道：“那就请陛下下旨，搜皇后的宫。”
武治多疑，只留下一字：“搜！”
一群人涌进来开始翻箱倒柜，连床底也看了，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禀报陛下，没发现可疑之人。”
徐才人不信：“院子也搜了？”
“搜过了，没有男人。不过，我们在院子里搜到了这个。”
钟才人大惊失色，捂住嘴道：“竟是一双男人的鞋，保不准是那男人逃跑时留下的。”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武治拿起那只鞋，顿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狠狠地扔到了吴颂嫣的头上。
吴颂嫣被重重砸了一下，脑袋晕乎乎地，还不停为自己极力辩解：“陛下，妾身没有！”她的目光落到那只鞋上，那不是闻人昴的鞋子！
“来人啊，把皇后……”
武治话音未落，便被吴颂嫣打断：“陛下！这是有人存心陷害妾身啊！陛下，这鞋底没有磨损的痕迹，连泥土也没有沾上，若是有人在下雨天穿着他，怎么可能一点也不会弄脏呢。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不，不可能啊。就算这鞋子是假的，但总是有人看见皇后与人私会吧！”徐才人千算万算，竟出了这么个错误。她叫来宫女：“你说，你是不是一直盯着呢，是不是有男人进去了!”
宫女也不敢说假话：“回陛下，婢子确实看见有男人翻窗进入皇后娘娘的寝宫啊！”
钟才人用很小，但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道：“说不准……说不准那个男人跑了，没被发现而已。这鞋嘛，说不准是哪个不仔细的侍卫不小心掉的。要不然……把这宫中的宫女侍卫都严刑拷打一番，若是真的什么也没说出来，那或许真的是弄错了，错怪了皇后娘娘。”
“哟，这钟妹妹平日里看着文文绉绉的，没想到竟这么心狠手辣。”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
众人看见朱燕上前走来行了礼，接着道：“把人带上来。”
说着，一个蒙面宫女便被押了上来，宫女手里还拿着另一只鞋子。这两只鞋子正巧是一双，正常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鞋子是有人故意放上陷害皇后的。
等众人的惊讶声停止了，朱燕才娓娓道来：“陛下，妾身路过皇后此处，见实在吵闹，便来凑个热闹。没想到正碰见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在皇后宫殿附近，她一看见妾身便想跑，妾身觉得事有蹊跷便把她带了过来。”
武治道：“把面罩摘下来。”
宫女颤颤巍巍地摘下面罩，人们一眼便认出这是徐才人宫里的宫女。刚这宫女一进来，徐才人便开始双腿发抖，身体僵硬。
朱燕替吴颂嫣开口：“就这么拙劣的手段，还想陷害皇后娘娘呢。”
徐才人的脸煞白，大声道：“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宫女侍卫听见，看见每晚都有男人在皇后的寝宫。这皇后可怎么解释？”
朱燕道：“你们既然能造假男人的鞋子，又怎么不能散布谎言？”
吴颂嫣含泪道：“不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了两位妹妹，妹妹竟要置我于死地。”
武治被这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心里很是不悦，下令把她们即刻杖毙。她们俩狂呼着救命，武治不予理睬，伸手扶起已经哭成泪人的吴颂嫣：“是朕错怪了你。”
吴颂嫣委屈地眨眨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