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3）
太后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吧？”
杨素心里跟明镜似的，还是选择装傻充愣：“不知道，请太后明示。”
太后满脸不悦：“你怎能不知道？要是做姝儿的驸马，怎么能是一个台州的小小司马？”
“的确，卑职身份低微，配不上公主。”杨素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干脆挑明了说：“京城的王公贵族也不少，太后也应该从他们之中挑，而不是把臣从台州调到汴州。”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一拍桌子，怒道：“姝儿是当今陛下的亲妹妹，若不是姝儿对你有意，我也不会替你安排官职，更不会跑到汴州来找你。”
太后察觉刚才有些失态，随即平了平怒气：“你只要愿意做姝儿的驸马，也不用再在汴州做官了，可以立刻回京。”
杨素拱手道：“多谢太后和长公主的厚爱，臣家道中落，又不被陛下重用，还是多谢太后的美意了。”
太后见无法说服杨素，只能悻悻离开。
杨素也摸了一把冷汗，京城怕是回不去了，这次若是还能活着离开汴州便已是万幸。
王安劝道：“你就娶了公主当个驸马又如何？当了驸马咱们也能替报仇，而且还能有太后的帮助，那不是更容易些。”
“你说的这些我哪里不知道。我若是娶了公主之后，斗不过闻人言死我一个还好，连累了公主可就不行了。”
“原来你心里还是想着公主的嘛，那你写信和她说明白去，不就行了。”王安对他浅笑：“我可以帮你送去。”
“少来，别让公主知道这些事。”
“不过话说回来，太后都能想办法在流刑时把安乐长公主调了包，昭阳长公主可是她的亲女儿，就算真的出了事，也不会把长公主怎么样。”
杨素挥挥手：“行了。别想这些了，准备收拾东西吧。”
王安瞪大了双眼：“收，收拾东西？”
“得罪了太后，不死便是好事了。”杨素撇撇嘴：“估计要去比台州更远的地方了。”
汴州的人得知太后来了这，还去见了杨刺史，不少人都想来看看这杨刺史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太后亲自来见他。
汴州长史李元明得知消息后更是亲自来拜见杨素。李元明是太后本家人，和太后有亲戚关系。
“哈哈哈哈，杨刺史。”
杨素不好拒绝不见，只能请进来：“李长史坐吧。”
“前几日我有事需要处理，竟不知你来了汴州，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李元明替自己找了个借口。
杨素知道他是太后的人，不想和他有太多交流，没曾想这个李元明竟说个没完。
“听说太后来过杨兄这。”
杨素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嗯。”
“太后可说什么时候要再给杨兄升官？”
“嗯。”
“回京城当官吗？”
“嗯。”
“杨兄可是要做驸马了？”
“嗯”
杨素回过神来：“嗯？不是，不是。李兄这可不能乱说。”
“哈哈哈，谁不知道昭阳长公主喜欢你。太后说，等杨刺史回京，立马提拔我为汴州刺史。”
杨素一怔，还有这回事？太后上次这么生气，至少也得把自己贬了去吧。还是说李长史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杨素试探着问问看：“那可真不错，李兄怎么不让太后安排去京城做官？”
李元明叹了口气：“太后说还得再等等，我们这些地方官还得等太后的旨意。”
“哦？怎么说？”杨素来了兴趣：“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太后安排得怎么样？”
李元明压低了声音：“如今还有闻人言在，太后也是害怕啊。安乐长公主上次死里逃生，可不能再出什么闪失了。”
杨素听得云里雾里，要说太后害怕闻人言抢夺皇位那还说得过去，但这和安乐长公主有什么关系？闻人言总没有理由去害长公主去吧？
杨素装作很懂的样子：“是啊，确实是。”
杨素捋了捋刚才李元明说的话，又道：“不过我在太后身边没多久，如今才离开台州来到汴州，还劳烦李兄指点才是。”
“这些事情杨兄恐怕想帮忙也帮不上。”
“哦？怎么说？”
李元明道：“杨兄要不了多久就是驸马了，太后怎么可能让两个女儿都掺和这摊浑水。哎，若不是当今陛下……太后也不至于这样了。不过还好，太后借着陛下的名义和吏部的名义也提拔了不少人，杨刺史不就是吗。”
杨素不懂什么浑水，几句话几乎没听明白一句，也不好多问，怕自己露馅。
闻人昴无意间在衣柜中发现自己初来齐州时穿的衣物，衣服外部又有一层布包裹着。闻人昴小心地打开外层，看着里面的衣物陷入了回忆。
那是天元一年，武治刚刚登基，也是他来齐州的第一年。
他二十三岁，离开京城，孤身前往齐州，身边没带任何一个亲信。母亲已去世多年，他带着母亲的遗物，离开讨厌他的父亲，告别他敬爱的兄长。
谁曾想从小习武的他，刚到齐州便一病不起。
请许多名医，看病，无药可救。
他曾想：“死了倒好，阿娘还在等我。”
他也会想：“我死没关系，但阿娘不能白死，我让欺负阿娘的人偿命。”
就这样，他死撑着一口气，遇到了楚毒，一个改变他命运的人。
楚毒告诉他，他中了毒，此毒特殊，可能需要特定的解药才能去解。
原来是衣服。
原来是自己的父亲。
在他临行前，闻人言在他的衣物上涂毒。毒液慢慢渗入皮肤，时间长了就会死。
闻人昴冷笑：“居然被亲生父亲害了。”
他不认命。
他派人给闻人煜报信，让自己的兄长救自己。
此后楚毒跟了他，替他将这件衣物收好，让它成为一件可以扳倒闻人言的证据。
“闻人大哥。”欧阳拓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看一件衣服看得这么入神？”
闻人昴收起衣服：“没什么。”
欧阳拓带来消息：“杨大哥他来信了。”
“说的什么？”
“他说太后可能在背后秘密谋划着什么。”欧阳拓道：“还说什么要小心吏部和陛下提拔的人，他们可能是太后的人。不过吏部之前不都是中书令的人吗？”
闻人昴点点头：“从属二主也很常见，吏部那群人最会见风使舵。就算是中书令提拔上来的人，里面也可能就有太后的人。”
欧阳拓欣喜道：“不过这次杨大哥升官也是受了陛下的旨意，看来杨大哥很快就能再回京了。”
“陛下的旨意。”闻人昴小声地重复了这句话。
“陛下的旨意。”他又重复了一遍。
欧阳拓不解：“怎么了嘛？的确是陛下亲自下旨的啊。”
闻人昴回想刚才信中的内容：“杨素说，要小心陛下和吏部提拔的人，他们可能是太后的人。既然杨素被陛下提拔，那他有可能是太后的人？”
欧阳拓觉得这逻辑不通，像是胡诌：“这，这可说不过去吧？”
“我只是假设。之前说昭阳长公主喜欢杨素，太后总不能让驸马是一个被贬的小官吧？”
“闻人大哥，你怎么想得这么多。杨大哥之前不是都拒绝了吗？”
“拒绝？那这么简单，皇命难违，哪日武治的圣旨下来，杨素不想当这个驸马也得当。”闻人昴想起来：“对了，之前让你查卢义，可查出来什么吗？”
欧阳拓摇摇头：“没查出来什么，闻人大哥是不是多虑了，他是中书令亲自提拔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素在府中处理事务，果不其然，接到了陛下的旨意。
去做琼州司马。
王安嫌弃道：“琼州是个好地方，南服荒缴，被贬的人都去那。看来太后是铁了心不让你回京了。倒不如不来汴州，直接从台州到琼州，还近些。”
杨素瞪了他一眼，嫌他聒噪。
王安继续说：“我听说那特别穷，关键还偏。哼，当初他们听说太后亲自来找你，你还能成为驸马，巴不得天天往府上来。现在可倒好，都要走了，一个人也没有。”
杨素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也不知道给闻人昴的信看懂了吗。上次听李元明一说，我总感觉那个新来的齐州刺史卢义有问题。”
“郎主还是先想想自己吧”王安不满：“琼州这么远，能不能活着到还说不准。前期浩漫漫啊。”
杨素笑道：“你怎么也会说几句诗了？”
王安挠挠头：“害，之前听欧阳进士读书，听着听着，耳濡目染呗。”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