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2）
天元六年 二月
今日是科举考试的日子，不到卯时，众考生便来到了尚书省准备考试。按照惯例，考生们都得一个个搜身，只是搜身并不严格，夹带也是常有的事情。
欧阳拓随着众考生来到廊庑，准备考试。虽说到了二月，可天气依旧很冷，大多数人手冻得写不下字，可欧阳拓听了杨素的话带了个手炉，过程还算顺利。
武治去给太后请安，恰巧武令姝和吴颂嫣也在。
“皇后是头胎，难免有不适应的地方，本宫倒看着最近气色好了不少。”太后道：“宫里的孩子不多，前不久才没了一个，皇帝更得重视皇后肚子里的嫡子才是。”
“母后说的是。”武治回应道。
吴颂嫣此时看了一眼杨素，想知道他是否将信送到。杨素点点头作为回应，吴颂嫣也安下心来。其他人倒没看见吴颂嫣和杨素之间的对视，倒是被武令姝清清楚楚地看着了。
“姝儿，婚事考虑的如何了？”武令姝顿了顿，发现太后喊自己，立马回过神来：“算了吧母后，我还不想这么早离开您。再说了，易熙姐姐才……”
“熙儿是熙儿，你是你，怎么能因为熙儿耽误了你。”太后说完顿了顿，觉得适才讲的有些不妥当，又改口道：“熙儿的尸首到现在没有找到，证明她还好好的，一定会很快平安回来的。”
吴颂嫣开口替武令姝解围：“母后倒不如问问长公主有没有心仪的公子，若是实在没有，再等等也不迟。”
武治也开口：“儿臣也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姝儿的夫婿应该仔细斟酌。母后放心，儿臣一定挑个姝儿喜欢，而且家世门第相貌样样都好的。”武治讲了几句令太后开心的话，打发了太后，便撇下了皇后和众人去了朱才人那。
朱燕本就是闻人言派人挑选、教导出来的美人，刚进宫就很快独得了武治的专宠，让武治渐渐忘了怀孕的吴颂嫣。有朱燕在武治身边哄着，杨素不仅继续担任起居舍人，还兼任着中书舍人。
“真不知道杨舍人到底是叫她来帮咱们的，还是给咱们找麻烦的。”景竹秋小声道。
吴颂嫣轻声道：“这才刚出了太后宫里，这种话以后不许在外面乱说，叫人听去了可怎么好。再说了，杨舍人是帮咱们的，我现在也没法侍寝，不如让她替了我，也总比别人好。”
“嫂嫂你们在说什么呢。”武令姝也从太后那出来，赶上了走在前面的吴颂嫣二人：“看嫂嫂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听母后说，怀孕的女子可是万万不能生气的。”
吴颂嫣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咯咯笑道：“你懂的还挺多。”
“嫂嫂开心了就好。”
“我们姝儿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得多。”吴颂嫣浅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驸马爷才能配上我们姝儿。”
“嫂嫂别拿我取笑了。”武令姝道：“我可不要母后和皇兄替我找，我要自己找，找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他们说的那些人，我见都没见过。”
“你平日都待在宫中，见到的人不是太监就是侍卫，莫非……”吴颂嫣说了一半，就和景竹秋不约而同地笑道。
武令姝娇嗔地顶了她一句：“嫂嫂说什么呢！”
天元六年 三月
到了放榜日，因为有戴冬的赏识，礼部也将欧阳拓列入名单之中，欧阳拓成了这二十几个人中年龄最小的进士。虽然名次靠后，但也是中了。欧阳拓的泥金帖子随着家书一起送到齐州，自己还要参加在京城的各种活动。插花游街之后，欧阳拓同其他及第者便在曲江池旁参加召宴，杨素和戴冬也参加宴会一同为欧阳拓庆贺。
“多谢中书令和杨大哥的帮忙。”欧阳拓拱手，向二人道谢。
戴冬笑笑：“无妨。”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自己身旁的女子：“这是下官的侄女戴挽月，来月儿。”
“月儿见过杨舍人，欧阳进士。”女子微微欠身，声音柔和清脆，姿容清丽优雅，约摸有十六七的年纪。
欧阳拓常年与书为伴，很少见过这么雅致清丽的姑娘，心中有些怦怦跳动，回礼道：“月妹妹无须多礼。”
长安城的达官贵人在召宴上会带上儿女一同参加，一来让儿女以进士为榜样，二来也为自家儿女挑选如意郎君创造机会。杨素明白了戴冬的意思，识趣地同戴冬到一旁说话了。
曲江宴饮后，新进士们要去慈恩寺大雁塔，戴冬事务繁忙就没有继续前去，杨素则随着欧阳拓一同前往大雁塔。
“我居然也可以在大雁塔题名，真的做梦也想不到。”欧阳拓开心道。
“原来你一直这么高兴，不是因为见了中书令的侄女，而因为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石碑上？”杨素笑道：“她比你小不了几岁，容貌姣好，我倒也觉得你们般配。你若是娶了她，今后中书令肯定也会多多提拔你的。”
“呃，这……杨大哥理解错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欧阳拓是有些心动，但也支支吾吾半天想掩盖自己的想法。
杨素打趣道：“我记得你曾在齐州时和我说你有个什么青梅竹马，是不是还想着她呢？”
“那都多久了事情了，自从我到齐州之后，我就和她断了联系，兴许她早就把我忘了。”
进行完一天的活动，欧阳拓到吏部报到，等候封官。恰巧没有位置，欧阳拓只好收拾东西回齐州等待空缺。
“郎主，这是从灵州带回来的书信。”
闻人昴急不可耐地从楚毒手中接过信，快速看完后又缓慢放下。
楚毒道：“闻人将军说事出突然，他也不清楚太师为何突然赶他去灵州。”
“嗯，他信中也是这么说的。”闻人昴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对面的欧阳拓道：“你觉得是为何？”
欧阳拓从京城回到齐州无官可做，每日只能陪着闻人昴下棋，或者帮闻人昴处理事情：“闻人大哥问我？要我说的话，太师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谗言又或者是什么构陷，才导致闻人将军去了灵州。”
闻人昴点点头，问楚毒：“你此次途中可有什么不顺？你为何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属下自作主张，去了一趟京城，还请郎主恕罪。”
“你去京城干什么了？”
“属下暗中调查了这件事，正如欧阳进士说的一样，是太师安插在杨舍人府中的眼线报信说，闻人将军与杨舍人有来往，太师多疑，自然就将闻人将军赶去了灵州。”
“他们俩有来往？”闻人昴蹙眉：“绝对不可能。”
“属下也觉得是。所以很可能是杨舍人为了挑拨两人关系，特意下了这么一个套。如果太师信了这个事，毕竟会对身边的人多加防备，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杨舍人大概觉得闻人将军是太师的嫡长子，所以觉得他不会对自己的嫡长子做什么。”
闻人昴轻叹口气，回忆多年前的事情。
当年闻人昴刚来齐州就大病了一场，医生们都说他是水土不服。楚医生当时是民间医士，在齐州小有名气。他给闻人昴看了病之后，便说闻人昴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毒，而这种毒毒性猛烈，抹在衣服上便可以渗入皮肤中，但不会立刻致死，只是会一天天地变得虚弱，最后没有气息。
闻人昴听了之后便大发雷霆，他很清楚是自己的父亲做的这一切。
可他还不想死，他从小苦练武艺，研读兵法，就是为了保护母亲，为母亲讨回公道。
闻人昴派人去京城找自己的兄长闻人煜求助，楚医生答应他，可以暂时用药抑制体内毒素的蔓延，不过他能否撑到闻人煜来，还不一定。
闻人煜听到消息后便快马加鞭到了齐州，给闻人昴带来了解药。他嘱咐闻人昴以后一直待在齐州，哪也别去，只有这样闻人言才能忘了他。
后来楚医生的母亲过世没钱办丧事，闻人昴亲自出钱为楚医生的母亲下葬。楚医生感激涕零，并决定以后为闻人昴效忠。闻人昴见他精通医术又会些武功，便留在了身边，取了个新的名字“毒”。
“对了，还有一件事。”楚毒打断了闻人昴的思绪道：“武易熙回京了，太后执意要留她在身边，武治也同意了。”
“果然，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郎主接下来如何打算？”
“不碍事，她也不会对前朝造成什么影响。”闻人昴道：“最近京城发生这么多事，杨素怕是会应付不来……”
闻人昴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欧阳拓知道自己需要回避，便道：“闻人大哥，楚先生，我先告辞了。”
闻人昴点点头，待欧阳拓走远后道：“还是少让他知道的好。”
“是，属下明白了。只是……属下不懂，杨舍人故意设计闻人将军……郎主还要……”
“倘若我这个时候与杨素作对，又有什么好处呢。而且嫣儿在宫中无依无靠，我真的怕……”
“属下听闻杨舍人送了位美人入宫，刚入宫便封了才人，才几个月便成了美人。皇后还在孕中不能侍寝，慢慢也被陛下冷落了。”
“武治向来喜新厌旧，杨素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送一个女人进宫笼络武治的心。怕是会叫嫣儿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