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宣父犹能畏后生（2）
“娘娘，就拿这些东西吧。拿太多宫里也没地方放，娘娘也用不着，宫里什么都不缺的。”
“嗯，我再看看，再拿上这个吧。”
“娘娘，你已经挑了好久啦，闻人将军早就收拾好了。”
闻人昴闭着眼靠在墙边，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娘娘再不走，宫里就要来人了。”
“宫里就应该来人接娘娘，难不成要让我们娘娘自己回去。”景竹秋话音刚落，府外就已经站满了人：“哇，好大的阵仗接娘娘回宫。”
府外的人一个神情严肃，吴颂嫣立刻就感到了不对劲：“这，这是干什么来的？”随即又看向闻人昴。
一男子走上前来，拱手道：“皇后娘娘，闻人将军。臣奉刑部尚书之命前来，带走闻人将军。”
“为什么要带走闻人将军？”吴颂嫣问道。
“昨夜，郑府满门在流放途中遇害，无一幸免，现场只留下了一把闻人家的刀。此刀是闻人家特有的，所以闻人家的人都要到刑部接受调查。”男子解释道。“那就请闻人将军跟我走一趟吧。”
吴颂嫣和景竹秋一惊，莫非郑府遇害之事和昨晚有关。闻人昴没有多说什么，正准备跟着男子去刑部，却被吴颂嫣拦了下来。“闻人将军奉陛下之命保护本宫，一直都在吴府，怎么可能晚上去杀人，本宫与贴身侍女都可以作证。”
景竹秋回过神来，道：“正是正是。”
“倘若闻人将军真的是杀人犯，那陛下怎么又会叫闻人将军来保护本宫。难不成，刑部是觉得陛下识人不准吗？”吴颂嫣咄咄逼人。
男子欠身：“自然不是，自然不是，臣也是奉命行事。闻人将军有陛下和娘娘的保证，人品自然是不会差的。只是臣如果不带人回去刑部，也得有一个交代吧。不如闻人将军把您的刀拿出来看看，您的刀在手上，也就可以完全断定不是您了。”
吴颂嫣有些担心，既然刀已经留在现场，又怎么能现在再拿出来。她刚想开口替闻人昴解围，就听见闻人昴道：“就在包袱里。”
说着，闻人昴将手中的包袱扔给男子。男子打开包袱，最上面就是闻人刀，他仔细查看真假，在确定不是伪造的之后，还给了闻人昴。吴颂嫣的心也缓缓地放下，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闻人昴有两把刀。
“这确实是闻人家的刀，既然是这样，那闻人将军肯定就不是凶手了，那臣便回刑部复命了。”男子什么也没查出来，带着人离开了。
“刚才多谢娘娘替臣解围。”闻人昴开口：“只是，只是娘娘还是不要管这种事情了，倘若臣真的被指认为凶手，那娘娘犯的可是包庇罪。”
“将军救过我多次，我也理应帮助将军。”吴颂嫣回道：“将军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会被认为是凶手。”
大理寺派人在太师府查了个遍，只发现了几个丢了刀的侍从。侍从都解释道，刀是很久之前就丢的，或者是被偷了去的。刑部大多都是闻人言的人，刚才在闻人昴身上什么也没查到，受牵连的必定是太师。只好将此事草草了结，将几个丢了刀的侍从严刑逼供，最后被逼无奈，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杀了人。
此事也算告一段落，毕竟关系到太师，刑部的人自然希望草草结案。杨素办完事出宫门，正巧碰到在宫门巡逻的闻人昴。“你回来了？”杨素道。
闻人昴点点头。
杨素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无人，走上前道：“是不是你干的？”
闻人昴似笑非笑，表示默许。杨素立刻便明白了：“你知不知道，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郑府的人，太师府的人，他们都该死吗？”
闻人昴不以为意，道：“那算他们倒霉，生在郑府了。”
杨素气得说不话来，他没想到闻人昴如此冷血。“既然你要杀人，就别和我扯上任何关系。”
“那你到底是见不得无辜的人死，还是你怕死？”
杨素“哼”了一声甩甩手，转身离开。
“娘娘自从回来宫里就不太开心。”景竹秋说道：“是因为……”
吴颂嫣打断了景竹秋的话：“你说，他会不会被抓去。”
“应该不会吧。闻人将军足智多谋，有刀在身，还有娘娘作证，宫里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把将军抓走吧。”景竹秋回答。
“陛下到！”
“陛下来了？”
“嫣儿刚刚回宫，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尽管告诉朕，朕替你安排。”武治含笑握住吴颂嫣的手。
吴颂嫣微微点头：“妾身回宫一切都安排妥当，多谢陛下记挂。只是，只是不知杀害郑家的凶手可否抓到了？父亲死的蹊跷，郑司空也死的蹊跷，可不能白白冤枉了好人，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太师府有几个丢了刀的，行刑之后得以招供，不过没有说出幕后主使。只是此事和太师关系较大，也不知是否是人有意要陷害太师。皇后怎么会关心这种事？”
“哦，妾身这几日在吴府，好不容易从父亲离开的悲痛中走出来，又听闻这件事，就想起来了父亲，悲不自胜。”说着，吴颂嫣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武治伸手搂了搂吴颂嫣：“好了嫣儿，已经过去很久了，就不要再想了，还有朕陪你。”
照理来说，闻人昴应该可以回齐州了，但因为郑府一事，又被留在京城好几日。他听说朝中有人提议：距离京城过远的府兵以后不需要回京轮值了，而是去戍守边疆。
昨日苏尚书病逝，苏昭仪得知消息后动了胎气小产，据说是个成了型的男胎，只可惜刚出来就咽气了。吴颂嫣最近得宠，宫中的妃嫔们也来巴结，她们本来在宫中说话，听到消息之后里面去看了苏昭仪。本来是好意探望，却被苏昭仪当成来看她笑话，硬生生是被轰了出来。吴颂嫣倒也不恼，还让武治要好好照顾苏妹妹，武治兴许是觉得亏欠吴颂嫣，派人给她宫里送了不少东西。
闻人昴低头看了看腰间挂的新香囊：若是回不来京城，那应该是不会再相见了吧。皇后生得海棠醉日，又能说会道，想得宠也很容易，也不会轻易就轮到他了。
太后好不容易给武令姝挑了一个还不错的夫家，武令姝也同意嫁了，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闹成这样，不仅全家被流放，还死在了半路中。
“好孩子，可怜了。”太后叹息道，随即又说：“大理寺卿唐明杰的长子，姝儿，你应该是认得的吧？”
杨素仔细揣摩着太后的表情，杨素唯一可以断定的事是武易熙一定没有被流放，很可能是被太后藏了起来，否则太后也不会再这么悠闲地给武令姝找夫婿。
武令姝漫不经心地回答：“认得，但是没有见过。”她回过神来，有些恼：“母后，易熙姐姐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嫁人呢！”
武治对自己的妹妹确实是极好的，笑道：“等姝儿有喜欢的人，姝儿自然就愿意嫁了，母后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她。”
“是啊是啊。”武令姝附和道：“儿臣也不小了。”
“是啊，你确实是不小了……”太后轻笑，也拿武令姝没办法。
武治给太后问安完，准备去后宫。武令姝同杨素从太后那出来，聊了几句。
“当初假诏书要是成了，姐姐就不会被流放。”武令姝说道：“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姐姐要是真的逃了出来，那姐姐肯定会跑回宫的。难道……”
杨素打断说：“若是假诏书被发现，被流放的可就是臣了。”杨素撇开话题：“臣以为，大理寺卿的长子人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你上次也这是这么说的。我未曾见过，怎可听你一面之词？”
“事实确实如此。公主若是不信臣，可以去问问，太后为公主选的夫婿都是百里挑一的，提着灯笼都难找咯。”杨素说这句时故意说得很大声。
武令姝打趣道：“那你与他比，谁更帅？”
“公主问臣没用，见了才知道结果。”杨素欠身：“臣先行告退了。”
杨素想脱身离开主要还是想去见见闻人昴，碰碰运气兴许还能见到，想他打听一下武易熙的情况。闻人昴站在宫门口，远远地就看见杨素走过来。
“闻人昴。”杨素叫道：“有事问你。”
闻人昴似笑非笑：“什么事，杨舍人不是不待见我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杨素环顾四周，小声说：“武易熙，可在流放的队伍中？”
闻人昴摇摇头。
杨素之前的猜想得到证实：太后找人代替了武易熙流放，现如今应该把武易熙藏了起来。若闻人昴没有刺杀郑家，那太后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让武易熙回来的理由。可是现在郑家遇害，只要时机一到，太后就可以把武易熙接回来，并对外宣称武易熙是从侥幸没死的人。
闻人昴必然也猜到了：“怎么说？太后是不是得欠我个人情？”
“还有心思说玩笑话。”杨素撇撇嘴：“我问你，你怎么逃过搜查的？你有两把刀？”
“是两把刀。还有一把，是我阿娘留下的。”闻人昴的母亲不得宠也死的早，没留下什么东西给闻人昴。临走之前，他母亲绣了个香囊留下，给闻人昴当作个念想。
“你腰上挂的这个，不是原先的那个吧？不过倒是一模一样。”两个香囊如出一辙，做工也还可以，所以一般旁人不注意，是看不出来区别的。杨素眼尖，看出了新香囊。
闻人昴别过头，辩解道：“不是，只是洗过了。”
杨素笑笑：“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是她送的吧？”
“是又怎样。”闻人昴对于杨素的猜测也不觉得惊讶，毕竟那日重阳宮宴他称病没有去参加，杨素必定会怀疑他是否是真的病了。
“这次回去齐州，就把她忘了吧。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咱们都很清楚。以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一直立在这之中，怕是对你们都不好。”杨素缓缓道：“她也好，报仇也罢，你只能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