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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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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今年雨雪颇多,顾唯一从后门出来,上车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已经很厚。

    她胸口还微微起伏着,那股不知名的情绪让她想哭又想发怒。

    最后她还是哭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气,气季让不珍惜身体,气季让无所谓的态度。

    那天下的雪超过了南城往年的降雪量,而顾唯一在那天也出了事故,追尾,胳膊受伤打了石膏。

    在受伤的日子里,顾唯一发现以前调皮的学生都安静下来,班里也再没出过岔子。

    郑枳带饭回来,连饭盒都不用她洗,倒是体验了一会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但她开心不起来,闲暇的时候会盯着手机发呆。

    “怎么回事,你最近老是发呆?”郑枳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快放假了,学生心没飞,你的要飞?”

    顾唯一放下手机,靠着椅背:“我哪有心情飞,手疼得难受。”

    “还疼呢?”

    “晚上的时候会有点不舒服。”顾唯一拍着自己胳膊上的石膏。

    “谁叫你大雪天还出去,自己车技几斤几两不知道?”郑枳看着她。

    顾唯一自己心虚,抠着手臂上的石膏。

    她车技其实练的挺好的,那天是因为她总是想哭,眼泪止不住的流,最后没看清前面插进来的车,怼了上去。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季让。

    房间内昏暗无光,窗帘被拉上,窗外的光一丝也透不进来,季让躺在床上,已经几天了,他睁开眼睛便盯着房顶,眼神空洞,没了往日的神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觉得他的生命止于此时,没什么意思。

    看吧,她还是讨厌他。

    他这样的想,想起顾唯一,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太阳穴隐隐发胀,喉咙发紧,他像一只脱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挣扎着活着。

    门外有人敲门,咚咚几声,又咚咚几声。

    “让哥,让哥……”林嘉伟站在门口连拍数下,有些着急了,季让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发消息也不大回,他真怕出什么事。

    季让坐起来,他的脸色很白,真的像吸血鬼似得,只不过嘴角和额头还带着伤。

    他趿着拖鞋,又恢复那种颓废的状态。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外面的阳光渗进屋内,季让眯了眯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

    “让……让哥。”

    林嘉伟被吓了一跳。

    “敲鬼啊。”季让声音哑着,他说话时眼皮都没抬,整个人懒散地倚靠着门框。

    “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来看看。”

    “我能出什么事。”季让皮笑肉不笑地那种。

    他都已经苟活了十年了,还在乎这几天嘛。

    “有烟嘛。”季让撩起眼皮,他说话时很轻,牵扯嘴角弄到伤口的时候,就会皱起眉,明明很疼,但他却懒得管自己。

    就这样烂掉也挺好。

    “有。”林嘉伟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

    季让拿过来,含进嘴里,他返回屋内从桌子上捞起打火机,白色烟雾缭绕,他坐在沙发上,盯着垃圾桶里的棉签,那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他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老天在玩他,明明他已经接触了阳光,却又被扔进泥沼之中。

    老天玩了他两次。

    “让哥,你是不是跟顾老师吵架了?”林嘉伟问完,习惯性地想摸自己的绿毛,却摸到了自己的寸头。

    季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天我看见小顾老师哭着出去的,你是不是惹人家生气了。”林嘉伟话说出来,语气有些不满,像是为顾唯一出头似得。

    季让掐着烟头,弹了弹烟灰,“她哭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着开车,还把手给撞了。”林嘉伟说完,就见季让皱着眉。

    “她受伤了?”季让说话时,尾音抖了抖。

    “嗯,这都好几天了,你还不知道呢?”林嘉伟站在门口,颇为惊讶,“哥,你和小顾老师没谈恋爱?”

    季让看过来,他捻灭烟,声音像是卡住了一样,最后只是淡漠地说:“没有。”

    林嘉伟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忽然想起顾唯一哭着跑出去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让哥这人人渣的不行,以前女孩子们没少因为他哭,但林嘉伟想到顾唯一那种乖巧的人受了伤,还真有点可怜。

    阳光渐渐倾斜,外面又响起了广场舞的声音,等林嘉伟走后,季让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由于长时间闷在屋子里,他突然有些胸闷,实在难受,他站起来往外面走。

    窗户外,大爷大妈们穿着棉袄载歌载舞,季让靠着窗,看向外面,那盏路灯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地上的血滴被融化的雪水带走了。

    顾唯一也不知道她跟季让是不是在冷战,谁也不搭理谁,而季让再一次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那种感觉让她很无力又无奈。

    晚上十点多,她看完晚自习,往公寓这边走,路上遇见班长。

    “老师,那些混混没再找过我。”班长说得还是好久之前的事情。

    “没再找过你就好,好好学习,出什么事及时跟我沟通,别硬撑,知道吗?”顾唯一苦口婆心地说。

    班长抱着书,憨笑道:“老师,你特别像我妈。”

    顾唯一被气笑了,冲着班长后脑勺打了一下,“赶紧回家。”

    “行,老师再见!”

    少年往前跑,回过身来跟顾唯一摆手。

    此时,正好到了公寓门口,顾唯一回过身,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倚靠着栏杆,他低头抽着烟,吞云吐雾地,脸上的伤还没好。

    顾唯一托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看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出来,所幸都不搭理,当没看见他似得往公寓门口走。

    路过那路灯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抓住,季让弹了弹烟灰,眉眼间透着一股散漫劲。

    他总是给人一种不是很认真的样子。

    顾唯一看着他,他好像又瘦了,下巴尖了,那双桃花眼紧盯着她。

    “你有事?”

    “你好像对每个人都挺好。”季让站在原地,明明挺淡漠的一个人,说出这话来语气有些委屈。

    南一教师公寓有几家亮着灯,而门口的路灯像是快没电似得,昏暗无比。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因为我是杀人犯?”季让见顾唯一没说话,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顾唯一看着他抿了抿唇,“你能不说那三个字吗?”

    季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ok,我不说,那你回答我,为什么讨厌我。”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那你为什么生气?”季让不理解。

    他这句话说完,顾唯一觉得自己的气白生了。

    “那你为什么打架,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顾唯一反问到。

    “习惯了。”季让眼睛看着她,无比真诚。

    他没说谎,而是真的习惯了,自从他从国外回来后,孙乾就没消停过,所以他习惯了。

    他习惯了生活在那种状态下,所以觉得无所谓。

    此刻微风徐徐,吹动了顾唯一的发丝,也牵动了她的心。

    当季让说出习惯了后,她的心抑制不住地抽疼起来。她有好多想说的话,在那一刻说不出,她甚至有些哽咽。

    “所以,你因为我打架不理我?我知道,你是老师讨厌打架,但……”季让只有这么理解,她是老师肯定讨厌差生,讨厌打架的人。

    “季让,你从来不了解我,我从来没有讨厌过打架,我知道打架不对,但上次你是被打,你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就像一个很颓废的人,没了生机一样,就好像深陷泥沼之中,放弃挣扎。”

    季让神色凝重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低垂,声音很轻:“那你拉拉我。”

    顾唯一被他严肃的模样弄得怔愣片刻,她以为季让会嘲笑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又或者怪她多管闲事,但他的那句拉拉我,让她更加难受,难受得厉害。

    她咬着嘴唇,眼眶红了一圈:“那你能答应我不打架吗?”

    公寓门口是风口处,西北风慢慢地吹起,呼呼地吹着树枝,带起哗啦哗啦的声响,那一盏路灯似乎被吹得更加暗了。

    季让没出声,隔着一段距离,两人彼此看着对方,静默了几秒,顾唯一抽出手,后退了两步。

    “我做不到。”

    伴随着风声,季让的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顾唯一深吸一口气,她看着季让,“季让,他们都说你很神秘,是个坏人。”

    季让盯着她看,漆黑的眼眸里露出悲伤的情绪,低落的压抑的。

    “你也这样认为?”季让声音哑了。

    顾唯一摇摇头:“但你确实神秘,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处于什么一种状态,你不让我过问你的过去,我也同意,但现在,你的过去影响了你的未来不是嘛。”

    路灯被风吹断了线,一下子熄灭了,周围黑漆漆的,天上黄澄澄的月亮,洒下一片清冷的月光。

    “季让,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寒冷的冬天,寂静的黑夜,除了有一两声猫叫,没有人回应她。

    那个人走了,他的背影落寞,清冷的月光拉长他的影子,他身上有一种精致的破碎感和倔强感。

    顾唯一食言了,她想知道他的过去,最起码能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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