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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校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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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喷溅的泥土如同被污染的大雪纷纷扬扬,盖住了杨午野视线里广阔的天空。

    她的耳朵被闫毕紧紧捂着,避免了第三次耳鸣。

    闫毕咽下口腔的血腥味,仰躺在泥土里,怅惘道:“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体验了一把出殡是什么感觉。”

    “虽然我们现在确实是埋在土里但是……请你说点吉利话好吗?”杨午野无语。

    闫毕看着金秋的银杏叶:“再过不久就春节了,祝我们新的一年好运连连,笑口常开,红包多多?”

    “你还是直接快进到出殡吧。”

    闫毕开玩笑:“能跟漂亮小学妹一起入棺,我也不算亏?”

    杨午野无言以对,敬佩地说:“甘拜下风了学长。”

    听见广播声后,草坪中央的同学们就急匆匆跑过来。刘茹茹之前被吓得不轻,但是却冲在了第一个救援杨午野的人中。

    杨午野和闫毕被埋得有些深,加上两人力竭,实在没有力气动手,最多耍耍嘴皮子功夫。只能乖乖等别人把他们挖出来。

    同学们一边刨土,一边听杨午野和闫毕有来有往的吐槽,原本沉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异装人沉默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甘地放下手中的号码牌,如同他们毫无预兆的出现一样,诡异地消失了。

    “请运动员领取自己的号码牌,前往合一楼用餐。校医院同时开放,有需要的同学可自行前往。再次提醒,第一场比赛时间为今晚七点。”

    杨午野和闫毕终于被挖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去取地上的号码牌。

    “你们是多少?”杨午野问,她翻了一下,号码牌一面印刷她的名字,一面写着3。

    “1。”闫毕语气微妙。

    “我是2。”眼镜男生说。

    郭易的号数在中间,刘茹茹则是末尾。

    “先去吃饭吧。这应该是比赛顺序,学长替你们开路。”闫毕吹了个口哨。

    刘茹茹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她应该没有仔细看文件的说明,才如此被动。

    真是个马虎孩子。杨午野心想。

    整座校园死了一样的安静。杨午野一开始就发现了,在比赛时间之外,能活动的只有人类。不知道那群异装人现在呆在哪里,能不能一锅端掉,广播没有提出限制。

    “现在不算比赛时间,我们应该都是安全的,可以分开搜集信息,六点五十在合一楼集合交流汇总?”郭易在等饭的间隙提议,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他们现在对周围环境已经没有太大波动,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哪怕现在国足夺冠都不可能吸引他们的兴趣。

    “比赛时间很长,注意及时补充能量,我会一些简易的创口清理,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们得做足准备。心理上也是。”眼镜男生补充,他状态调整十分迅速,有条不紊地分析,最后自我介绍,“我叫陈庭风,2号。”

    陈庭风递给杨午野遗忘的书包:“给,刚刚你掉的。”

    “谢谢。”杨午野接过。

    合一楼食堂的工作人员也都穿着白色防护服。在他们的注视下,杨午野快速地吃完饭,借口要清理身子,先提前离开。

    接下来的很大可能会受伤。

    陈庭风提醒了她,她需要准备消毒药水,便携零食,以及耳塞。她的耳朵不能再经历一次近距离的爆炸了。

    杨午野走到了校医院。

    校医院与这所工科学校的装潢之间格格不入,它隐藏在树荫之下,鸟雀昆虫齐鸣,人烟稀少。安静的街道尽头,有个熟悉的人影。

    巡逻车上下来了之前副驾驶的男人。他低头冲对讲机说着什么,眼神犀利,扫视不远处的家属区。

    杨午野记起之前朋友圈转发的一段视频。

    拍摄者在合一楼楼梯口,录下恐慌奔跑的学生,尖叫和喧哗此起彼伏,接着镜头一转,远处的家属区有条不紊地从校门口转移了出去。

    对比鲜明。

    “这就是所谓封校。”视频的最后,拍摄者冷笑着结尾。

    家属区早已转移完毕。现在那个人是在看什么?

    杨午野不明白,于是她自然地凑上前去问:“那里有古怪吗?”

    男人早就发现了杨午野,他没有看她,态度恶劣得极其自然:“你无权知道。”

    “为什么?”杨午野并没有因为无礼的态度恼怒。

    “这是规定,不是跟你商量。”

    “可我是学生,不是为你卖命的战士。我和我的同学满怀憧憬地来到大学读书,本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知识才对。”杨午野语气平静地阐述,“今天突然发生毫无预兆的意外,我被你骗进比赛,我的胆小鬼室友接二连三受到惊吓还要保护我,我的同学经历了一场爆炸生死不明,我的学长因为这场意外丢失了论文数据,为我们冒着死亡的风险拖延时间。”

    男人哑口无言,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我们听话地跟从广播逃进教学楼,得到封校的消息晚于通知,却原来是为家属区争得逃命的机会。”杨午野面无表情,“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学生的命并不值钱,我们是什么,等待被收割的稻穗?实验室的小白鼠?通往成功的垫脚石?说不定现在有人正在监视,将我们被玩弄的反应记录在案,嘲笑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杨同学。”男人声音低沉,从喉咙咯发出声音,似是警告。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杨午野猜对了。

    “看,你连我的姓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们却对你们一无所知。”杨午野偏头,对着银杏树上的摄像头笑了一下,“没有网络,没有消息,没有关注,无人在意。留在这个鬼地方比赛,好多人天真地以为就是跑跑步而已。我们就没有家人和朋友吗?学生的命就是可以被量化的吗?现在我们被推上钢丝绳,被迫摸索着前行,而你告诉我,我们无权知道是哪双手将我们逼到高楼!”

    他个子高,俯视着打量她,惊讶地发现她好像是真的在愤怒。这跟资料提供的性格特征有所差别,杨午野的行为不符合他的预判。

    “我们需要筛选。知道真相的代价很大。”他尽量柔声解释,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耐心过。

    “你们没有客观描述这个比赛的风险,有意引导错误的信息,这是你们的失职。”杨午野语气尖锐。

    “是。”男人不得不承认,“是我们的疏漏。”

    “我需要一个说法。”杨午野说。

    “对不起,只有完成比赛后才能进行具体的解释。”男人斟酌了一下,“不过我向你保证,这场比赛不会出现人员死亡。你的同学刘一虎正好端端地披着毛毯,接受受惊后的安抚,而且运动会将提前结束。”

    “提前多久?”

    “最迟明天下午。”

    “刘一虎得到了裁判员的帮助?”

    “是。”

    对讲机里突然蹦出道声音:“小心别被她虚假的表演利用了。”

    杨午野并不惊讶对讲机还开着。

    或者说她一开始就奔着让对方知道她的愤怒,代表着的所有学生的愤怒,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生气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杨午野的听力很好,她毫不客气地回答对讲机的人,“我不是演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我就是在利用,不仅在利用他,还在利用我无可发泄的情绪。”

    “啊,那看起来你取得的效果很不错。”对讲机里的声音嘲讽完她一句,紧接着对男人说话,是命令也是警告:“按我指示行动,一切可疑情况上报。给这个小朋友透露的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再多,你就自己去领罚。”

    男人站直:“收到。”

    杨午野想骂脏话,最终只是锤了一边的银杏树。叶子簌簌落下,像在下一场金色的大雪。

    男人掐断了对讲机,颇有深意地看着银杏下的杨午野。他提醒她:“今天晚上会降温,有雪,注意防寒。”

    放下对讲机的男人跟刚刚的气质又有所不同,神情几乎称得上是关切。杨午野看不明白他为何变脸如此之快,但还是垮着脸点头。

    像是印证男人的话,起风了。

    杨午野转身进校医院找医药品。

    她用力关上门,将风关在外面,荒唐地妄想所有的危险和动荡也会被关在门外。

    但这显然不可能。于是她找到医药箱,往书包里塞满了物资,然后干脆利落地闯进忽然而至的寒流。

    这是提前降临的冬天。

    -

    男人坐上巡逻车闭目养神,手环的传讯器滴了三声,红色指示灯亮起,他接通通讯。

    “队长,你在哪?防恐部说aub学校的雌蛛提前苏醒,喊我们抓紧时间回去。”

    “我收到消息就先行一步走了,没来得及通知。你们现在到哪了?”

    “山西太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晚八点就能赶回来。”

    “好。你们接着赶路吧。注意安全。”

    “收到。”

    男人挂断通讯器,对讲机又响起了。

    “虽然没有必要,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你不会因为一个学生情急下的口不择言而更改阵营吧?”

    “当然。我的信念一直都很坚定,长官。”

    巡逻车此时行驶到了主m楼。

    男人脱掉作战服和金属头盔,扣紧白大褂,戴上金丝边眼镜和口罩,整个人气质浑然一变。他从口袋摸出手写笔别在胸前口袋,如果杨午野还在,那么就能认出来这副装束就是上午体测王医生的助手。他礼貌地与司机告别:“接下来麻烦你了。”

    司机点头,沉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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