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尖牙与利刃
冥妖大营，确切来说已是汇聚亿万妖兽的巢穴。
直耸入云的擎天好似南天一柱，任凭身下亿万“蚊虫”叮咬它自岿然不动。作为万妖冥域东征西讨无往不利的杀器，野性与冥气混合催发出擎天无可比拟的恐怖实力。
每一分每一秒，成片成片的妖兽死去，堆积的尸骸比三垣战场加起来还要多。冥兽凶悍，但滔天血雾也激发出亿万妖兽的凶性。万妖嗜血，极尽发泄，妖兽们受够了被冥妖呼来喝去、奴役鞭挞的折磨，一层接着一层，一浪高过一浪，将自己的妖丹含在口中朝中心那道“擎天一柱”吐出最精纯的妖元，势必要将多日来的怨气一股脑倾泻而出。
擎天之上，血马眉头紧锁，手下只剩七、八只妖将了。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个个悍不畏死，但如此悬殊的对决任谁都明白：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兽群伤亡极大，死尸没过膝盖，而擎天也不好过。每一击之后便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妖兽偷袭，即便它皮厚坚实也已伤痕累累，胸前愈合的血洞再次崩裂，朝外噗噗冒着黑血。轮番几次之后，擎天气喘如牛，力道一次比一次衰弱。擎天虽勇，然强弩之末势不能长久。
撤退？这个念头在血马脑中一闪而过，旋即被他甩头摒弃。
冥域行事杀伐果断，赏罚分明，才能维持冥域军士的高昂斗志。此战虽败但决不能失节，否则传扬出去即便圣君体谅也会被其他几大高位借机除掉，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可比现在要“壮烈”百倍。
血马一想到那些大人的残忍手段，心底就泛起一阵恶寒。对比他们，自家圣君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啊！
一声怒吼，擎天背后又受一创，血马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些部将说道：“都别愣着了，圣君回营前誓死守住防线。”
说罢，血马一马当先祭出悍妖真躯，十余丈的妖躯朝着空中一只金翅玉羽的鬿雀大妖扑了过去。众将领命，紧随其后，血战一触即发。
“呜——”
突然响起一声怪异的长啸，声音像钟鼓又像号角，四面汇集的兽群躁动起来，几只领头大妖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便领着各自族群朝同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亿万妖兽虽心怀不忿，但首领发话岂能不听。最后，它们恶狠狠瞪了擎天一眼就头也不回尾随离去。
须臾之后，风声灌入，拥挤不堪的冥妖大营已是兽去营空，徒留下一头雾水的冥妖和擎天在寒风中凌乱。
“什么情况？”望着潮水般退去的妖群，血马苦想半天，不得其解。
“大帅，那个方向好像是人族防线。”一只妖将拖着重伤的身体说道，“圣君他们想必已斩获敌酋，故而万妖畏服争相前去效命。”
“蠢货！”血马骂道，“哪头野兽好不容易逃出牢笼不第一时间逃命还屁颠屁颠跑过去挨揍？！”
那妖将吃瘪，缩头退至一旁，只腹内小声嘀咕道：“它们要是知道跑，我们也就不用挨这顿揍了……”
“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没没！”妖将腰板挺直，死命摇头。
“再多嘴多舌小心你的脑袋！”血马冷眼一瞥，盯得那妖将寒毛直立。
其余诸将见此，也不敢妄言，直立左右，埋头等候指令。
不多时，自遥远的冥山彼岸飞来一只妖将，怀里也不知抱着什么东西，跑东跑西，鬼鬼祟祟。
见他徘徊半空迟迟不见落下，血马顿感奇怪，于是指着那重伤的妖将命令道：“你去，把那人给本帅唤来。”
“末将遵命！”妖将拖着身子趔趔趄趄飞了过去，略微寒暄几句便领着那人折返回来。
方一落下，众妖只觉得一股冲天煞气直逼天灵盖，血马退后几步，惊道：“你、你怀里抱的是……”
且说紫微阵前，远来奔袭的亿万妖兽轮番接力，朝那道阴阳护罩吐出精纯妖元，可任凭它们如何发力，光罩却连丁点破碎的迹象都没有。
“大姐头，”化作人形的傲狠落至影澜身侧担忧地说道，“这魔物太强，我族虽众却奈何不了他，不如……”
“怎么？”柳眉一挑，影澜冷冷地说，“你想劝本王逃跑？”
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傲狠摇了摇头：“我等虽为妖族，也懂知恩图报。”说着他看向项元籍，“亏了这些人类修士消耗了冥妖大半实力，否则救出兽群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
“知道就好。”芒芒挺起小身板叉腰哼哼叫道，“还不给本龙跪下磕几个……”话未说完便被项元籍一指堵了回去。
瞪了一眼芒芒，傲狠冷然道：“一码归一码，我等此来只为大姐头一人。”说着，傲狠又瞥了一眼青木结界内的神树，“何况我等已为他们人族阻挡这魔头不少时间，如此也算还了这份人情。”
冷漠的脸露出一丝不耐，影澜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先主，您的父亲，临死前的惨相您都忘了吗？”
娇躯一震，影澜就知道这位父亲的左膀右臂又要开始了。
“他们人族当初如何狩猎妖众、如何剖腹取丹、如何炼制兵刃法器又如何设计害死景略大王的事您都忘了吗？”
美眸紧闭，影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每每想起父亲惨死的一幕，她都恨不得将仙盟、将人族屠灭殆尽。但数万年的仇恨、杀戮又换来什么？
人族杀妖炼丹增进修为，妖族食人血肉以壮声威。两族相杀，旧恨未消又添新仇，今世你杀我，来世我杀你，仇恨无穷无尽。
她厌了，受够了无止境的仇杀。
“人和妖一样，都有活下去的理由，更有自己选择的路。”
那日，秉承承诺的他提着一把月白长剑，斩断了囚禁自己上百年的枷锁。
她从暗无天日的牢笼走出来，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比之前长高了也变得沉稳内敛多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受人欺辱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