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刀魔
“大师父，大师父！”
苏格领着一众同门挨个扶起地上东倒西歪的几只老龟，又是掐鼻又是搓掌，见不奏效，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只鹿蜀毛笔，伸到赤色老龟鼻子下面一通捣鼓。
“阿、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后，赤龟幽幽醒来。见效果立竿见影，苏格如法炮制将余下几只老龟挨个问候一遍，只是绿毛龟全身缩进壳里实在无从下手。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不一会儿，赤龟起身，鼻尖还残留一根晶莹的毛发。
苏格闻声跑过来，许是怕它看见毛笔多想，忙揣进怀里，高兴喊道:“大师父，你可算醒了！弟子们都要吓死了。”
原来，在冥兽擎天威慑一击来临之前，几只老龟虽全力抵御，但面对如此威力的冲击还是杯水车薪，大阵很快被破。千钧一发之际，几只老龟将身上残余的神力转嫁为一道小型结界，将身旁几十名阵法弟子牢牢护住，等冲击结束，一切风平浪静之后，结界才彻底消散在天际。
“阵眼怎么样了？”赤龟随手弹飞鼻尖突兀的毛发，伸长脖子四下观望，见各处断壁残垣，零零星星的冥火犹在燃烧，好一番凄凉景象。
“回大师父，弟子们已按照众师父临行前的嘱托，动用宗门资材将阵眼修复的七七八八。”苏格扶起它，指着前方一个灵气环绕的阵眼说道，“大师父请看，大阵已经可以正常运转了。”
“好，好，好。”赤龟连说三个好，既是对大阵恢复如此之快的欣慰，也是对座下弟子们临机应变的夸赞，更是对眼前这个年轻弟子的认可，一双椭圆形的小眼是越看他越有当年那小子的风采，看来当初走出大山，来俗尘一游，真是获益匪浅。
趁此机会，其余几只老龟也都陆续转醒，正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吵个不停，有说它偷懒不尽力的，有说自己昨晚喝多使不上劲的，总之吵吵嚷嚷乱作一团。倒是老四绿毛龟安安静静缩在壳中迟迟不肯露头，可把身边几名弟子吓坏了，都以为它遭遇不测，两名女弟子更是难过的偷偷抹起泪来。
“呼噜呼噜……”
这时，一连串朦胧胧的呼噜声从龟壳内传来，在伤感的气氛下格外刺耳。
一个酒葫芦凭空出现，塞子一拨，顺着绿龟脖颈黑洞径直倒了下去。滋啦一声响，像油泼面的味道，可把睡意正浓的绿龟吓得一激灵从壳里窜了出来，一露头就嗅到烈烈的酒气从头顶飘来，下意识舔了舔，瞬间呆若木鸡。
“苦酒入喉心作痛。”老二橙龟收起酒葫芦摇了摇，又仰头抿了一口，赞道，“还是此物最抚凡人心呐。”
绿龟咂咂嘴，眼中光芒一闪，似是意犹未尽，待瞥见橙龟手中酒，一把夺了过来仰头猛灌。
橙龟看它捧着葫芦喝个没完，伸手重新抢过来，说道：“差不多得了，人翠花早把你忘了。”
“我……没忘。”绿龟打个酒嗝，绿油油的脸上泛着红光。
“凡事看开一点，生活才会有光彩。”橙龟拍拍他背上龟壳好言劝道。
“这酒是她留给我的，只是被你抢了去。”绿龟怅然，“此酒温暖肺腑，可见她心里有我。”
“放屁！”橙龟实在忍不了了，“那是因为我将它藏在胳肢窝日夜捧着才有如此热度。”
话音刚落，绿龟趴在地上顿时一阵呕吐，恨不得把苦胆一并吐出来。
“吐吧吐吧，都吐出来就好受了。”橙龟细细品着酒，睨着眼睛瞥了它一眼。
少顷之后，远方号角声响起，几只老龟各回各位，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冲击。
且说，太微垣上，万仞山正领着门下弟子在兽群中大杀四方，一口疯魔刀大开大合挥舞地像个大号风车。以他为中心躺满了各类妖兽的尸骨，血淋淋的刀口不住地往外冒着血水，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小河，哗哗流淌。
兽群之中，一只人身狗头的大妖“环狗”突然跳了出来，身上毛发根根竖立像个刺猬。它一口咬断一名斩星宫弟子的长刀，抖擞身躯，朝前方挥刀正酣的万仞山射出无数尖刺。
听见耳后呼呼的破空声，万仞山反手一记回身刀斩断飞来的尖刺，身法一闪，纵身跃起，一刀劈在环狗背上。“琅琅”一声巨响，环狗被刀劲重重劈倒在地，可未等万仞山收刀，环狗背上尖刺突然对准万仞山的脸就是一通狂风暴雨的突刺。
仓促之间，万仞山只得挥刀护住头部，护体金光也随之祭起，一通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后，万仞山全身插满尖刺，如同一只大号刺猬。血，猩红的血，顺着他的脸滴落刀身。他的刀，朴实无华，没有繁琐的纹路和奢华的宝石，有的只是对鲜血的渴望。
四周变得燥热异常，连地上流淌的血河也开始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浓郁的血气和死气竞相汇聚在刀身，泛起诡异的红芒，这刀仿佛无尽深渊中苏醒的恶魔，毫不掩饰自己对杀戮的渴望。
一通咯噔咯噔的骨骼炸裂声，万仞山九尺多高的身躯蹭蹭往上长，刹那间，一股冲天煞气由他全身迸发，威慑之强，竟使得百丈之内的人和妖骇然失色。
察觉到异样，正在妖兽群中苦战的孙鑫急忙丢出几张的火符，炸的一只树妖哀嚎连连，随即祭出一件法器飞至半空，朝四面修士大喝一声：“快闪开！方圆十里寸草不生！”说完，孙鑫不顾一头雾水的众人逃也似的奔回垣上，一头扎进一座由千幻殿修士祭起的风形壁垒。
“杀——无——赦！”
最后一个字喊出，万仞山整个人化身一具血魔，手中大刀也直接没入他的前胸与之合为一体。此刻的他双目赤红，如一头野兽怒吼一声便径直冲进拥堵的兽堆，血爪横扫内场，胸前血刀更是如影如梭，顷刻间便将数十只妖兽斩得血肉翻飞，惨不忍睹。
大妖环狗伸出锋利的黑爪想要缠住他，不料反被刀魔握住又朝身前一拽，胸前血光闪过，环狗被当头劈成两段，似是尤不解恨，血刀劈砍如剁馅，连同它那蕴含强大力量的妖丹一并剁为碎块。
短暂的失神之后，场内众修全都撇下对阵妖兽，如见瘟神一般夺命而逃，直到一头扎进风屏障，才停下来感叹劫后余生的喜悦，个别几个拥在一块，一通乱摸，庆幸自己身上一件不少。
众人瞪大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垣下，看场中刀魔一人独战万兽，每斩杀一头妖兽，刀光便快上一分，不一会儿，方圆数里再无一只活物，连天地都被染成血色。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分不清到底谁是人谁是魔。
刀魔一出世，满座皆荒冢。
登仙修士通天彻地，一人便是地，一人便是天！
“这便是我宗至高绝学‘刀魔’吗……”方才那名高喊着要将疯魔刀修炼至第七重的弟子，大张着嘴犹自惊魂未定。
“这一幕许久不曾见了，记得上次还是百十年前。”没有理会弟子的惊诧，孙鑫捋着胡须，兀自发着感慨。
见识到刀魔的威力，风云海面色古怪地笑了笑，似是担心被人瞧见，旋即挥扇掩面，只留一双狐狸般妖艳的眼睛直直盯着下方。
“看来师尊的决断是对的，我们千幻殿的确需要这样强大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