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清瘟败毒饮
入秋以后，难得像这般倾盆大雨。
李泓湛和奚墨阳全身都被淋得湿哒哒地，几乎是飞也似地冲回了客栈。
一进门，两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大笑不止，然后竟然开始为对方整理已经被雨水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衣服。
秦遂见状，赶紧吩咐小二拿来了两条干毛巾，一边递给他们俩，一边摇摇头道：“这么大的雨，你们也不躲躲，看这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李泓湛却冲着他笑了笑：“秦兄此言差矣！风雨雷电，都是自然的馈赠，偶尔能在雨里沐浴一番，也甚是爽矣！”
秦遂皮笑肉不笑地答道：“看不出哪里爽！”心里却暗暗嘲笑两人莫非今天没有带脑子出门，神经有点错乱了。
这时候，宁初一从楼上端着一盆药渣走了出来，明明天气很清爽凉快，但是她还是热得满头大汗。
她见到李泓湛浑身湿透了，李泓湛也见她满头是汗水，两人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泓湛笑笑：“不小心淋了点雨，你呢？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
宁初一无奈地低下头，小嘴翘得老高：“师父传授的知识点太多了，我一边听一边记，还要帮他研制药方，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消化不了。”
李泓湛略微有些心疼她，但是更多的，还是被她这股勇气感动了，他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她有些惊诧的眼神中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可别把我们初一给累坏了……”
初一打了一下他的手，抬高声音说道：“先别贫嘴，你们今天都有什么收获？”
李泓湛左手往后一招，奚墨阳就从后面递过来一个黑色的、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这是？”宁初一瞪大了眼睛看着盒子，心里猜测这到底是个啥鬼东西。
李泓湛却邪魅地笑了笑，然后猛地一下揭开盖子，一只死老鼠就这么□□裸地躺在了初一的眼前，吓得她尖叫了一声差点把手里的药渣倒在了李泓湛的身上。
“李泓湛！”她愤怒地骂道：“你混蛋！”
“哎！”李泓湛却仍旧嬉皮笑脸地看着她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宁初一一跺脚，再也不想理这个厚颜无耻之徒，只得一个人气冲冲地冲上了楼。
几人一到楼上，就被褚老头狠狠批评了一顿，拿着死老鼠吓人，本来就是小孩子才耍的计量，拿着有病毒的死老鼠吓人，这更是不成熟的表现。
李泓湛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的的确确做了错事，赶忙跟宁初一道歉，然后言语激动地要求褚老头拿出防疫的药给宁初一。
褚老头不乐意地瞥瞥他：“你个小兔崽子，自己做错事干嘛让我背锅？”然后他瞧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补充道：“更何况，我的徒弟，我自己知道心疼，不需要你这个小娃娃来指手画脚。”
“是……”李泓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前辈说的是！”
接着，褚无渐就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那只小动物，然后微微皱眉问道：“你们从哪里捡来的死耗子？”
奚墨阳抢在李泓湛前面，激动地说道：“这哪里是捡来的，这是我和王爷在那对王姓夫妇家里抓来的，抓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谁知道一回来就死了。说不定是被闷死的。”
褚无渐摇摇头：“把你闷死了耗子都不会被闷死！”
奚墨阳吃了个哑巴亏，不再想说话，紧紧贴着李泓湛，表情却气呼呼的。
褚无渐继续说道：“看样子，这小畜生像是病死的！”
“病死的？”众人惊诧不已。
奚墨阳又开始激动了，立马跳出来否决道：“不是跟你说了么，刚抓的时候活蹦乱跳的，你不知道我抓来费了多长时间……反正……反正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病死，你肯定想错了！”
褚无渐唯恐天下不乱，又继续拆奚墨阳的台：“你要是染了这两种瘟疫，我保证你比他还死的快！”
奚墨阳差点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就要给这个白头发老不死的刺去，提前让他人生得到圆满。但是李泓湛却赶紧拦住了他，并小声地劝阻他道：“大局为重！”
奚墨阳拔剑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那里，嘴上却咬牙切齿，若不是现在整个荣都城都指望着这老家伙，他恨不得立马送他归西。此时他的怒火值，都快赶得上秦遂了。
褚无渐摸了摸他下巴的胡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事无巨细地认真检查了一遍这只死老鼠，这怎么看，都像是鼠疫的症状，可为什么鼠疫的药物对这疫症就是没有任何作用呢？而那些多出来的症状，又是什么情况呢？
宁初一几次欲言又止，这个小动作最终还是被储无渐看出来了：“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宁初一眉头一蹙，略一思索：“会不会，这根本就是两种疫症？”
众人面面相觑，人竟然会一次感染两种瘟疫之毒？若说不是人为，都没办法解释了。
听完宁初一的猜测，储无渐愣了好长时间，这个问题，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宁初一咬紧了嘴唇，她不解师父为何这般表情，是自己说错了？
“当我没说！”
“不！”储无渐表情认真：“丫头，你继续说！”
这下，不仅宁初一震惊了，连周围众人都对他抛来了既期待又崇拜的目光。
“我记得储师父之前说过，这病症，不仅像鼠疫，还有诸如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腹痛泄泻，衄血发斑等一系列的症状。当时我就觉得这跟戾毒非常像，可又不敢胡乱猜测。”
“戾毒？”
“原本只是戾症的病毒，却被植入了带有鼠疫的耗子身上，这两种病毒竟然结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新的疫症。”宁初一说着，内心有些沉重：“得了病的耗子四处乱窜，将病毒散播在食物、水源，人一接触，就开始患病，然后在人与人之间相继传播。”
储无渐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这狗杂种！为了跟我对决，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是毒鬼万重山？他不顾全城百姓的死活，散播瘟疫，竟然只是为了跟储无渐对决？
“既然如此！”褚药圣很快来了兴致：“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这龟孙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师父是有主意了么？”小徒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师父，充满了希望，尽管储无渐啥也没说，可她看得出来，师父这是成竹在胸了。
话虽如此，要研制出解药并不是想当然的那么容易。储无渐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把自己闭关在屋里捣鼓了三个昼夜，到第四天一早，才一脸狼狈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宁初一跟在身后，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问着就觉得苦不堪言。
“师父，这药，真能管用？”
储无渐哈哈一笑：“你师父我没有点把握，敢走出这房间？”
“那，这药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储无渐这一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在这样的问题上浪费脑细胞，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答道：“就叫不知名饮吧！”
宁初一眉头紧巴巴地，嘴都翘了起来。这可是爷俩辛辛苦苦花了三天三夜才研制出来的药物，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像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孩子，你给他取个“无名”一样，实在暴殄天物。
李泓湛他们很快问询赶来，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不由地心生怒气：“初一，你这是几夜没合眼了？”
宁初一摇摇头，轻松一笑：“只要能尽快解毒，再熬几夜又如何？”说完，她转身指着桌上的一碗药：“你们看，这就是我跟师父研制的解药。”
众人的目光跟着转移到了桌面上，看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喜笑颜开。
“这药，叫什么名字？”
“清瘟败毒饮！”
秦遂兴奋地鼓了个掌，大声说到：“妙啊，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好药！王爷，赶紧发药吧！”
奚墨阳点头附议：“是啊，王爷，再晚死的人会更多。”
李泓湛端起药碗闻了一闻，便将碗递给了奚墨阳：“墨阳，你赶紧找人去试一下这药是否有效！”
第二天，隔离营帐就传来了好消息，清瘟败毒饮，见效了！
可与众人的兴奋截然相反的是，储无渐脸上此刻却愁云密布。
这道“清瘟败毒饮”的主要成分，是鹅掌金星草，是植物金鸡脚的全草。虽然西南地区多产，尤其以蜀郡甚多，秋季也正好是采摘的季节，但一时间突然要这么多的金星草，对于荣都城来说还是个不小的挑战。
更巧的是，药铺曾经登记在册的药品名单，所有的药品数量都比较充足，可唯独这鹅掌金星草的数量少得有些离谱。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在一个黑暗又密不透风，但是装饰却奢靡豪华的密室里面，一个男子，坐在屏风后面，一边听属下汇报情况，一边用右手手指保持着不快也不慢地节奏敲击着桌案，安安静静的密室里于是乎只能听得到传来的“哒哒哒”的敲击声。
而这个属下，正是早就不知踪迹的怀玉当铺大当家——楚怀玉。
他隔着屏风，完全看不到后面的人，只能听着他的声音，暗自揣测他的心情。
“主公，事情就是这样，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了药圣褚无渐，这还不到五日的功夫，就已经研制出了瘟疫的解毒之法。”
楚怀玉说完，就静静等着主公的回应，但是他愣是呆呆地等候了半天，也还是只能听到“哒哒哒”地敲击声，不同的是，敲击的频率突然变快，节奏也变得毫无规律。
片刻，随着敲击声戛然而止，那人这才开了口，屏风后面传来了一个浑厚有力的男人声音：“如何解毒？”
楚怀玉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据说是用一种叫鹅掌金星草的草药做药引，熬制出来的药，名唤‘清瘟败毒饮’！”
“哼！”那人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怒气和蔑视继续说道：“金星草？你立马传令下去，他们要金星草，我们就偏不让他们找到金星草！”
“是！”楚怀玉恭敬地应道。
那人继续说道：“告诉白檀，即刻封锁所有的医馆、药铺，但凡能出现金星草的地方，一个都不许落下。找些高手，封锁住所有能采到此草的山林的必经之路，若有人胆敢上山采药，杀无赦！”
楚怀玉连连应道：“是，主公！”
顿了片刻，那人没有再说什么，楚怀玉正准备退出去，只听那人突然又开口问道：“万重山这厮最近在何处？”
楚怀玉笑了笑：“他啊，拿着主公给的赏钱，就到处寻花问柳，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青楼里喝花酒呢！”
“哼！”那人又是轻蔑的一笑：“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和李泓湛身边那几个，没什么两样！”然后他顿了顿，继续吩咐道：“你给我警告他，拿钱就要办事，再这么消极怠工，小心我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寻花问柳！”
楚怀玉不知为何，竟然打了个寒噤，然后唯唯诺诺地答应道：“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去吧！”
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楚怀玉终于可以盯着满头大汗退出去了，此地，真是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