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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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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瘟疫的事情,多耽搁一天,就要多死去一些人。宁初一是比任何人都希望早日送走这瘟大神的,再怎么说,这市面上还流传着她的谣言。

    这下好了,她可以亲自去粉碎它!

    可薛景菥偏偏这个时候受了重伤,她非常为难。倘若她走了,那薛景菥又怎么办?

    这里的人,个个都忙的要死,唯一有一个人相对来说还比较闲。于是,秦遂便被动接受了李泓湛、奚墨阳齐齐射过来的目光。

    开什么玩笑,难不成他们真要让他去照顾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他一看到就想打架的男人。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想都不要想!”

    话是这么说,可他哪里架得住这两个铁哥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前往隔离营帐的车里,气氛无比清净。宁初一呆呆地发着神,让身旁一直看着他的李泓湛有些莫名的醋意。

    她还在担心薛景菥?

    片刻,奚墨阳终于受不了这种安静的场面,对还沉醉在酒香里的褚无渐说道:“褚药圣,你觉得我们这次去隔离营帐应该从哪里着手好?”

    褚无渐没有理他,继续喝酒,但刚刚游离的两人却回过了神来,一脸同问的表情一起看向褚无渐。

    半晌,看着车里的三双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褚无渐就像被野兽盯着的猎物一样,浑身不自在起来,瞬间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立马放下酒葫芦,撇撇嘴道:“就你话多……”

    奚墨阳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可他要是再不说两句,这马车里真的要冷清地冻出冰来了。

    褚无渐继续道:“你以为好玩啊?瘟疫可是所有病症里最可怕的一种,不仅极易传播,还难以医治。你们几个,一会儿都给我离那些病死人远点,少给我惹上瘟疫给我添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

    李泓湛笑着点点头:“褚前辈说的是!我们一定都听你指挥。”

    褚无渐听完,得意地笑了起来,又拿起那酒壶喝了一口。

    不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黄锦拉开车帘,恭恭敬敬地把四人从车上迎了下来。

    隔离营帐和桑榆镇的场景天差地别,桑榆镇是家家户户关着大门,所有人为了躲避瘟疫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但隔离营帐隔不住生离死别的哭天抢地,走在营地中央,什么场景都有。

    有刚刚死了丈夫的女人痛哭流涕,骂天骂地骂祖宗的;有发了病之后靠坐在营帐柱子旁边奄奄一息的;有抱着大夫的大腿跪着哭喊“救命,我不想死”的……

    宁初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眼眶红了一阵以后,居然捂着嘴啜泣起来,与民同悲。李泓湛只能同情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拦过他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只有褚无渐,感觉像是没啥大事儿的人一样,两手把袖子一捞,俯下身就去摸已经死了的人。

    他扒开他们的眼睛,仔细瞧着他们的瞳孔,然后左右搬动着他们的脸颊,看了一下身上长疮的情况。之后拿出一张早就被浸满了药水的麻布擦了擦手,又走过去查看生者的病情,望闻问切了好一阵子。

    李泓湛慢慢走上前去,问道:“前辈可看出什么了?”

    褚无渐摇摇头:“不像……又像……”

    众人一脸疑惑。

    他继续自然自语地说道:“看这病症,像是鼠疫……”

    这时候,旁边一个路过的大夫听了他的话,立刻否认到:“不可能,我们刚开始就是怀疑是鼠疫,但是根据鼠疫的药方治疗却没有用处。”

    褚无渐坏脾气上来了,厉声喝道:“我话都没有说完,你个小东西接什么嘴?”

    那个大夫立马闭嘴,自讨没趣便转身离开了。褚无渐继续分析道:“虽然看着像鼠疫,但是又好像多了一些别的症状。”

    众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褚无渐指着一名死者说道:“若单是鼠疫,那就会高热不退,咳嗽不止,难以呼吸,心动过速而猝死;但你看这死法,分明多了一些病相: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腹痛泄泻,衄血发斑。”

    众人看了看周围的病患和死者,确实如同褚无渐所说。可若不是鼠疫,那到底又会是什么呢?

    奚墨阳听罢,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么说来,我前两日去桑榆镇调查的时候,确实有住户反映最近鼠患比较严重。”

    “没错!”褚无渐难得认真:“邪从口鼻而入,瘟疫之所以能够以一传百,有天受,有传染,所感虽殊,其病则一,正气稍衰者,触之即病。鼠者,窜跳于厨房、食源之处,是最容易将瘟疫染入人体的祸首,而染病之道,大致就是从口而入;传播之道,无非口鼻。”

    听了褚无渐的话,李泓湛心情略微有些沉重:“眼下正值秋收之时,鼠患无穷,也难怪瘟疫四起,无法抑制。”

    “倒不是无法!”褚无渐胸有成竹地说道:“重点是要找到瘟疫的源头和病理,嗯……”他稍作停顿,心里盘算了一下,继续道:“我需要两天时间,宁丫头,你这两日可要好好给我打打下手,助我一臂之力。”

    初一高兴地点点头:“嗯,师父,我一定竭尽全力。”

    “那,我跟奚墨阳一起去桑榆镇查探,看究竟这瘟疫是天灾,还是人祸!”

    李泓湛难得一本正经,连褚无渐都一脸赞赏地不住点头:“要注意自我防护,一会儿你们过来,我给你们吃点预防的药丸!”

    “好!谢谢褚前辈!”李泓湛应完,便转头面对着初一,关心地对她说道:“初一,我这两日没办法陪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还有……”他邪魅地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不要太想我哦~~”

    奚墨阳假装没有听到,把脸转向另一边,交叉着手臂努力憋住笑。宁初一咬牙切齿了一番,才终于忍住没有踢他一脚,只是在他手臂上用力一掐,生气地喝道:“老不正经!”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前往桑榆镇的路上,李泓湛一路念着王勃的《滕王阁序》,一时间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自嘲:“古人起名桑榆镇,是否也有这样的感慨?”

    奚墨阳是武将,不懂舞文弄墨,也听不懂李泓湛说这话的意思,只得不懂装懂地附和了一句:“大概吧……”

    转移了病患的桑榆镇,已然沦为了一座空城,除了得病的,几乎已经没有不得病的了。

    这次有了奚墨阳的作陪,即使守镇的已经不是黄锦了,但是他们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进了镇子。

    当走到那个熟悉的街道时,李泓湛还弱弱地笑了一声:“上次我跟初一,就是在这里遇到刺客的……”

    他又想起了当日的情形,宁初一不顾生死,竟然在如此多的杀手面前身先士卒,挡在他的前面。顷刻间,他的脸上甜得都快挤出蜜来了。

    奚墨阳却一点也不解风情,大声吼道:“刺客?是什么样的刺客?与上次在无影山遇到的是同一批吗?”

    李泓湛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悦:“同一批同一批!”他好似对这批刺客讳莫如深,并不想多谈,然后立马转移话题:“咱们去看看这里的食物和水源吧。”

    奚墨阳点点头,并带着李泓湛来到了第一个发现瘟疫的病人家里面,详细的查看起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家里曾有一对中年夫妇,夫妇俩膝下无子,相携度日。家里穷的很,除了一点农田以外,也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于是,朗朗秋日,本应是两夫妇最开心的时日。

    熟料,就在秋收刚要结束的时候,夫妻两却相继倒下,不久便死去,这家也从此空了。

    奚墨阳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在李泓湛前面探路,两人的脚底踩出了一对对清晰的脚印。

    人走茶凉,人一旦没有了,连家也破败了。

    只见屋子里早已积满厚厚的灰尘,蜘蛛高兴地占领了这个大地盘,结出了满屋子的蜘蛛网。最引人夺目的是,满地都是一颗颗褐色又恶心的老鼠屎。

    两人正看着,还有几只老鼠从旁边穿了过去,其中的一只竟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居然也没有逃跑。

    李泓湛小声对奚墨阳说道:“抓住它!”

    奚墨阳领命,拔出手里的剑就缓缓走向老鼠,一人,一鼠,瞬间展开了搏杀和逃亡的较量。

    尽管奚墨阳在战场上面对强敌的时候,能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但是对付这样一个小耗子,却难倒了他。

    从这间屋子,追到那间屋子,奚墨阳一边大叫着“别跑!”一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时候,他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只大猫,一个爪子就能勾得这死耗子动弹不得。

    李泓湛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暗自叹气。

    只见他一伸手拦住还在追赶耗子的奚墨阳,然后双目一闭,一睁,奚墨阳能明显感觉得到他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好似刹那间蒙上了一层光,有着一股无形的杀气和力量。

    然后李泓湛的右手手指逐渐屈起来,像是手掌中抓起了一个圆球一般,慢慢紧闭,最后握成了一个拳头,再猛然间舒张开来,那道光就瞬间发散出去,就像撒出去了一张无形的网,扑到那个耗子身上。

    那耗子还想逃跑,挣扎了许久却动也不能动,随后李泓湛的手掌缓缓向上移动,那道光就将耗子从地上抬了起来,悬在半空,“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一幕惊呆了奚墨阳,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眼神充满了惊讶和诧异。他们的安平王,什么时候竟然也有如此不得了的功夫?

    “还愣着干嘛?要累死我吗?”李泓湛冲着游离的奚墨阳叫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去找了个罐子,上前把耗子装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奚墨阳憋了好长时间,欲言又止,欲说还休,在李泓湛后面走走停停。李泓湛是个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霎时间,奚墨阳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冲出胸膛,冲出喉咙,黄河决堤、万马奔腾般不吐不快:“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王爷,我自诩跟你自幼相识吧,你虽然功夫不错,但是我竟从不知你的功夫已经到达这种境界了,你是何时修炼的?师承何处?还有,你既然功夫这么好,为什么在无影山下的时候你不使出来,上次在桑榆镇遇袭的时候你也没有使出来,今天仅仅只是抓个耗子……”奚墨阳实在想不通。

    李泓湛听他讲完,看着他一脸的问号这么期盼地看着自己,良久才缓缓道出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他转向身后,看着天空的蔚蓝转瞬即逝,乌云黑压压地压过来,叹了口气说道:“墨阳,我们生活在一片蓝天下,却处处都笼罩着乌云。而我,就像这乌云中一朵白云,我不想被笼罩,却偏偏要被它笼罩,到最后甚至可能被吞噬掉。我这么说,你可懂?”

    奚墨阳点点头,他岂能不懂。

    李泓湛继续说:“前有玄武门之变,后有武代李兴;哪怕在盛世,也难逃宫廷的斗争,尔虞我诈。我生在皇家,尽管万般不想卷入这些纷纷扰扰,但是,很多时候我也无可奈何,起码要懂得自保。”

    听李泓湛诉说心声,奚墨阳内心里深谙这世道,也懂得他的无奈。即使是最信任的人,也有不得不防的一面,就像李泓湛,可能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自己的这一面。

    李泓湛继续说道:“而现在,我不仅要自保,我还有想要保护的人!”

    奚墨阳转过头看了看李泓湛的双眼,那眼神里坚定无疑。他拍了拍李泓湛的肩膀,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下眼神,便不用多说一句,即可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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