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醒

    再次醒来的时候，地点已经不再是医院。

    身体有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嗓子也有点干，耳畔还有乌鸦的叫声。段舟海条件反射的将观察视野打开，却发现原本稳定的能力变得异常卡顿，就像生锈的齿轮。

    观察静止的物品还好，街道上行走的人群，简直成了一大团马赛克。他‘看到’房间内的精美家具，水壶上甚至有着银质涂层，奢华异常。整个房间相当整洁，桌上还摆放着盛开的鲜花。

    段舟海试着切断自己与身体的联系，出乎意料的轻松。在瞬间的黑屏后，他重新回到了医院时的状态。

    来自身体的五感消失，与混沌空间的联系重新变得密切，观察视野也不再卡顿。

    几乎瞬间，他弄清楚了自己的所在地——

    一家布置奢华的酒店。

    段舟海想着重新接管身体……下一瞬，他又能感知到自己卧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棉被。他试着睁开眼睛，制造出响动。

    女仆很快发现他醒来了，并通知了其他人。

    不一会儿，床的旁边就乌泱泱的围满了人。佩里的父亲，佩里的后妈，佩里后妈的一对双胞胎，好几个女仆和男仆。

    站在最前面的，是佩里的父亲，老阿克曼。老阿克曼同样有着棕黑色的头发，浅灰色的眼睛。他的五官被时光镌刻了不少印痕，鬓间的灰白碎发，眼角的皱纹，但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优秀外表。可能是出门在外，他穿着长款正装，带着领带，袖扣上是银色的宝石。

    他端过来了一杯水，“我的儿子，你感觉怎么样？听医生说，因为马车出事，你足足在医院昏迷了十天。全靠护工喂你喝的葡萄酒活下来，现在，你要再喝点水吗？”

    段舟海有些头疼，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佩里的家人。

    哪怕有对方的记忆，他也做不到瞬间代入，因为他和佩里根本是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人。

    外在上，段舟海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性格温和，乐于助人。内在上，他是饱受批判的利己主义理性人。冷静，乃至于略显冷酷。但和大多数认为的损人利己不同，真正的理性决策，多数时候都会与自己所在的群体双赢。

    损人利己的捷径能赢得一时的利益，但往往埋下更多隐患。

    舍己为人虽然品德高尚，却也不一定符合社会规律。

    打个比方。

    自贡赎人与子路受牛。

    子贡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拒绝收下国家赔金。那时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补偿和奖励。孔子知道后，就说：你错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提倡自我牺牲，危急时刻可能无可厚非，长远来说却是一种不健康的社会关系。

    佩里却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重视感情，高于重视理性。好在佩里一贯都没什么表情，对自己亲爹也是不热不冷，让扮演难度直线下降。

    看着递过来的水。

    “……”

    段舟海一言不发的抿了一口，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忽然想到，佩里似乎还瞒着家里从大学辍学了，这回九成是瞒不过去了。

    段舟海干脆坦白从宽：“科瑞大学那边……”

    老阿克曼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是我不该逼你去科瑞大学读法律系。”

    好的，事情顺利解决了。

    老阿克曼继续道：“你不在的时候，萨拉和贝丝都很想你。”

    萨拉和贝丝，佩里后妈的那对双胞胎。

    被叫到名字，他们怯生生的从母亲后面探出头来。萨拉是男孩，贝丝是女孩。他们长得非常相似，都有着灰色的卷发和蓝灰色的眼睛。因为年龄小，脸上还有着婴儿肥，肉嘟嘟的非常可爱。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声问候道：“哥哥。”

    从眼前的情况下……他们很害怕佩里·阿克曼，并且一丁点也不思念自己的兄长。

    ‘佩里’颔首示意，态度冷淡。

    但老阿克曼坚持认为，他们的孩子们关系融洽，相处和睦。

    “你走了以后，连伊芙也说我们不该把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念书。”

    伊芙，佩里的后妈。

    佩里并不喜欢她，时常冷着脸。伊芙是小船商的女儿，在嫁给老阿克曼后，对佩里也一直都相当忍让。连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对佩里相当畏惧，就像他是一只吃人的大灰狼。

    “我要留在比尔市。”

    ‘佩里’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他的语气平静，根本没留下商量的余地。

    老阿克曼被噎得话音一顿。他似乎想要生气，但看了看佩里苍白的脸色，最终泄了气：“好吧，但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待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这里是艺术的中心，我想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换位思考，段舟海认为这样对亲人说话并不合适。但……他不认为自己能演好‘佩里’性格转变的过程，只好省力一点，按照过去的行为模式照本宣科。而且他想要收集能量，也不适合跟老阿克曼回去。

    庄园周围一共就多少人？就算把每只羊都薅秃，他可能都凑不到使用一次治愈身躯的能量。再则，他也不想和佩里的亲人有过多的联系。

    当然，毕竟使用了别人的身体，他会在往后做出回报。

    老阿克曼犹豫了一阵，还是让步了。

    “好吧……但你打算在这里追求多久的艺术？”

    艺术当然需要终生去追求！虽然他热衷且仅热衷一种艺术，那就是纸片人老婆的本子艺术。

    ‘佩里’表面上还是妥协道：“我会每年回来两次。”

    ……

    匆匆到来的家人，又很快匆匆离去了。

    老阿克曼早就习惯了郊外的悠闲生活，繁华的城市反而显得令人讨厌。此外，这次的电报，让他欠了法比安·拉格兰一个人情，老阿克曼认为自己有义务进行一定程度的偿还。

    在确认佩里正在逐渐恢复健康后，他就放心的回去帝国北部了。

    关于法比安，段舟海倒也没有多说。老阿克曼是个极端保守又恩怨分明的人，交给他处理就好。

    走之前，老阿克曼留下了一个女仆，爱丽丝。

    爱丽丝是老管家的女儿。

    在她的积极跑腿下，段舟海躺在床上就选好了长期租住的房屋。蓝石街100号的一栋独栋房屋，那里安全性较高，出行方便。房屋包括一共两层楼、四个卧室、两个盥洗室，足够满足他的需要。

    从酒店搬过去后，爱丽丝也住了进来，负责日常的做饭和打扫。

    这五六天里，他的第一位信徒，朱莉·卢，兢兢业业的把信徒的人数重新发展回了三。

    新的信徒叫阿琳·布尔沃，是和朱莉挤在同一居室内的工厂女工。

    拉新人入伙的当天晚上，段舟海就把阿琳的意识抓到了混沌空间。借由治愈精神，他给这位新人灌入了慈悲之主的真名，并传达出了希望传教的信息。没经历过超自然事件的阿琳迅速变成了慈悲之主的信徒，其积极性甚至超过了朱莉。

    问题是……她可能有点太疯狂了。

    段舟海时不时会戳一下混沌空间中的亮点。

    然后他就听到阿琳打算半夜去偷偷杀了邻居家的狗，用来献祭‘慈悲之主’。要不是在阿琳打盹的时候他戳了一下混沌空间中光点，那条棕黑色的大狗说不定就死于非命了。他不得不一边使用治愈精神，一边灌输信息，兢兢业业的纠正了错误的思想。

    哪怕异世界没有八荣八耻，至少也得遵纪守法、和谐友爱。

    另外。

    因为一直在关注，段舟海也了解到了朱莉的窘境。由于需要照顾恢复期的孩子，她被扣除了一个月的工资后从工厂中开除了，近期全靠阿琳的救助。在老阿克曼前脚走的当天，段舟海就撇开爱丽丝，挑了一颗顺眼的歪脖子树，在树下埋了钱。晚上通过慈悲之主告诉了朱莉，让她去挖。

    最终——

    老阿克曼花掉了多余的金币，朱莉和阿琳改善了生活，段舟海薅到了羊毛。

    互利互惠，实现三赢。

    然而，信徒增加缓慢的情况依旧无法忽视。

    与佩里身体的融合消耗了不少能量，这几天过去，也仅仅是重新积累到了10。能量再这么‘稳步’增长下去，可能一个月后才有希望突破三位数。

    痛定思痛，段舟海觉得他必须给自己的初创公司招聘一个ceo。

    就算坑蒙拐骗，也要尽快弄一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