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苑无双没送汪唤，反正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走的，也不需要谁送。
“阿苑，我要上飞机啦，回去等你啊。”
苑无双洗漱完看着微信，突然又想，若是遇上了飞机失事，汪唤一下子没了命，会怎样？
这念头一冒出来，苑无双先是跺跺脚，赶紧呸了三声。
随即又笑开了，“也不知道我这是咒她还是在咒我自己呢。”
苑无双翻着微信，昨天晚上发过去的微信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
“你好，我是刘秉军。”对方这样打招呼。
“我知道。”苑无双回，“我觉得你应该对我很好奇吧，我们见一面吧。”苑无双忽略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语，率先表明来意。
“好，我请您吃饭，地方您选。”
苑无双看着对方这过分礼貌的语气，这是把她当作长辈敬着吗？苑无双也没客套，挑了个饭馆把定位发了过去。
“我今天还有其他事，约下午七点，介意吗？”苑无双礼貌的问。
“可以的。”
苑无双摁灭手机，换身衣服出了门。第一次奔赴这么大的场面，她心中难免紧张。
若是兵荒马乱的走错了位置可怎么好，好在她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顺利的找到位置，观看了开幕影片，见到了一众影坛的前辈，听着老艺术家们回忆自己的过往。
这确实是一段前所未有的经历，让她在角落里也觉得是被众人围簇的，让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没错。
中国的电影会越来越好的，她也会。
这种强烈而不可忽视的光，是众人拾柴燃起的希望，是苑无双如今最需要的坚定力量。
去赴宴的苑无双是自信且骄傲的，作为占据了汪唤大半个青春，又是唯一一位同性暧昧者，苑无双不想跌份。
哪怕她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是丢进人群里也只能凭借跛脚这一点与众不同出圈。
可这世界上也找不到另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苑无双。
苑无双约人见面总习惯早到，虽然难免是要互相打量，她也会选择主动出击。
男人到的时候一身休闲装扮，倒是显得平易近人，只有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
苑无双起身等他走近，礼貌的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你好，我是苑无双。”
男人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您好，我是刘秉军。”
苑无双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19年的4月，汪唤过生日叫了梁琦去聚餐，梁琦那个酒晕子喝的吐了好几回，不敢回家就打车到她家里住。大半夜的给她打电话，那时候她还在学校。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什么，“苑大傻你可松泛点儿吧，汪唤说想谈男朋友了，叫什么……刘秉军！好像两家父母都还挺熟，大学俩人一个学校的，那男的比她大两岁，她说自己想开了……”
梁琦来来回回还说的好多，苑无双大多都没仔细听，唯独这个名字实打实的听进去了。
“嗯……你别紧张，坐。”苑无双叫人坐下，又接着说，“你不用您啊您的叫我，汪唤叫我姐不是因为我比她大，只是因为我之前把她当小孩儿哄，给吃给喝给抹泪的，惯的她乱叫的。”
刘秉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比汪唤大，就想着随着她一块称呼你的。”
也是男生哪里知道女孩子之间那些稀奇古怪的称呼，也难怪这个刘秉军一上来就有一种未来女婿来见丈母娘的拘谨。
“嗐，说起来汪唤比我还大两个月。她就是娇气点，为了舒服，宁愿做花也不做竹。”苑无双一边说一边观察，瞧着刘秉军只是笑着点头赞同，到没有一丝介意，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瞒苑小姐说，汪唤刚入学的时候是我迎新，当时我就觉着她眼熟。后来她大二我已经大四了，忙着投简历，忙着实习，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新生的迎新晚会上，我又瞧见她跳了一曲《祭孔乐舞》，就挪不开眼了，结果我一时冲动，在她刚下台的时候表白了，人家一口给我拒了，说自己喜欢女孩……”
苑无双就这样听着刘秉军一句一句的说他是如何挫败，放弃了又重拾希望，说是后来他母亲把他的照片给同事看了，想要撮合一段姻缘，却没想到两人原本是见过的。
“我原本就知道了她喜欢女孩，又觉得她能说出来是特别勇敢的，我很尊重她。就想着虽然有父母间的缘分在，但也不能强求。她却突然说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喜欢女孩，只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问我愿不愿意等等她。”
苑无双想起汪唤提过说她发现自己也不是天生就喜欢女生了，就只是喜欢上她了而已。
苑无双把自己左手的戒指转了个遍，食指，无名指和小指她都戴了戒指，倒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因为无双是个左撇子，饰品戴在左手舒服些。
也正因为她是戴惯了戒指的，才会对汪唤左手中指第二关节下那若隐若现的戒痕如此耿耿于怀。
“这肯定也是有刘先生用心追求的功劳，也希望你多体谅她，我打听着你是学心理学的，应该也知道全球明确是单一性向的人，还是占少数。”
“既然苑小姐把我的底都摸清了，我也要如实说一句，你提起汪唤时的微表情告诉我，你对汪唤，分明用情匪浅，为什么却迟迟不肯认呢？”
苑无双原本是没打算要坦白的，可自己眼前的是心理学的高材生，于他而言，自己就算是誓死抵抗的鹰，也熬不过他。
“刘先生那么聪明，看不出？”苑无双知道刘秉军是在埋怨她不肯放过汪唤，吊着她的胃口寻开心，非要纠缠不清。
可苑无双只是想听汪唤自己说，说她想放下了，说她想往前走了。
是汪唤不肯，脱了戒指来跟她缠绵，只为了给18岁的自己讨一个名分。
要不是服务员来上菜，苑无双恐怕还要和刘秉军在迷阵里争辩。
就算是后来菜上齐了，两个人也没停下这场博弈，好在苑无双还算满意刘秉军对自己的声讨，至少说明他是完全站在汪唤的立场上替她思考的。
这样的人，汪唤就算嫁了，也不会吃亏。
苑无双索性直接和刘秉军交了底，刘秉军听了也是一言不发。
“刘先生，今天同你说了许多，希望你都能记得。”
“苑小姐，从你刚才的话，我可以基本确定，你是那群少数人中的一个。”
苑无双没承认也没否认，擦了擦嘴，叫来服务员结账。
“哎，说好了这顿饭由我来请的。”刘秉军赶紧制止。
“谁跟你说好了？你既然随着汪唤尊了我好几声，也就随着她吃我的白食得了，计较什么。”汪唤不等刘秉军反应，赶紧付了钱。
刘秉军没再说拒绝，“苑小姐既然这么说，我也少不了多句嘴，要是实在控制不好情绪，试试转移注意力，也别总是喝咖啡。”
苑无双原本还没什么表情，听着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刚刚情绪失控被瞧出来了。笑着回，“那我今晚费的这些口舌，刘先生可要全都记得才好。”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苑无双起身拿着外套往要走，想了想有补了一句。
“汪唤最近胖了点儿，挑婚礼上用的戒指，就别参考求婚的时候那个圈口了。”
苑无双没再看刘秉军，直接走了出去。
中秋夜，能促成一桩姻缘大概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
苑无双先是给自家老爸打了个视频电话，说句节日快乐。瞅着对方饭桌上的那鲜美的螃蟹，又懊悔自己刚刚顾着颜面，没吃几口菜。
“又亏了。”要是刘秉军那家伙忘了打包，这不是浪费粮食嘛！苑无双挂了电话就折了回去，那饭馆可是她特意问了北京本地的朋友，人家最推荐这家，可她来吃了，又没吃好，算怎么回事嘛。
那店里的老板看苑无双去而复返，还以为她是回来找朋友的，热心肠道“姑娘，那小伙子刚才已经走啦。”
苑无双看着刚刚的桌子空了，赶紧摆摆手，“老板，快给我炒两个招牌菜，我刚没吃饱呢。”
老板娘一边笑着应，一边问，“刚刚那小伙儿是你的相亲对象吧？看你一直在跟他聊天，确实没怎么吃。”
苑无双的小脑袋瞬间摇成了拨浪鼓，“不是不是，我有爱人啦。”
老板娘瞅见无双手上的戒指，赶紧就着话头问下去，“都结婚啦！你们这些小年轻，遇上个喜欢的也不容易，是该拴住了攥手里！”
苑无双没反驳，只是憨笑两声。正赶上服务员上菜，她拿起筷子吃起来，老板娘就不好意思接着问下去了。
苑无双吃了两口又想起来给梁琦拍个照。照片刚传过去，无双便收到了汪唤拍的月亮。
汪唤给她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苑无双心里满足，却也只回了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接下来便是梁琦的狂轰乱炸，企图用节日祝福维持俩人虚假的姐妹情，苑无双深知其用意，一个红包甩过去，对面瞬间安静了。
无双结了帐准备走，又被老板娘叫住，捧了个盒子来让她挑个小礼品带走，苑无双原本没放在心上，“谢谢您啦，我就不要了。”
“哎，选一个吧。都是我自己做的，过节嘛，就当讨个好彩头。回去送你爱人也好呀。”
苑无双看着盒子里大多都是手链，并没有多大兴致，又一眼瞄到盒子底下压着一支很好看的发簪。
“这个，倒是很好看。”老板娘一开始还笑说这簪子小伙子怕是戴不了，又看无双爱不释手的，只说让她拿回去自己戴着玩也好。
所以，这一天下来，也算是收获颇丰了吧。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苑无双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