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苑无双第二天早晨是被自家表姐的电话轰炸起来的。昨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走回家明明累的要死，可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迟迟不能入睡。
“你有病啊……打一个不接就是在睡觉，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记不住。”汪唤眼睛闭眼翻了个身，腿上的擦伤和床单接触让她倒吸一口气，“嘶……”
“我这不想着就算睡神下凡，也不能睡到下午三点啊。”表姐一向知道苑无双的工作性质常常要熬夜通宵，但看看墙上的钟，还是忍不住吐槽。
“梁琦我查仨数，你有屁快放！”
“哎，不用，不用查数，舅妈问你中秋节来不来吃饭。”
“应该去不了，按往常中秋我得跟我爸回老家。”
“哦，我猜也是。那你收拾收拾一会来拿点月饼回去。”
“不想动，给我送来吧。”
“擦，懒死你算了！行吧，在家等着吧。”
梁琦和苑无双小学和初中都是一块上的，也是家里人怕小无双会被同学欺负，特意和老师说了安排两人一直都在一个班的。
昨天晚上的同学聚会梁琦自然是去了，她和汪唤的关系也算不错，可这丫头见她去了都顾不上寒暄两句就逼问她无双为什么没来。
梁琦回到家躺在床上还特意想了下当时的情景，那绝对是逼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故意把自己妹妹藏起来了呢。
其实梁琦也是想找个借口去找她妹问问八卦，汪唤当初和梁琦说她喜欢无双的时候，梁琦的还没有认知到除了男女之外，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之间也是可以谈情说爱这个概念。这么多年过去梁琦逐渐咂嘛出味儿来，“汪唤为啥老是觉得自己是单恋呢，苑无双那家伙从来也没说过不喜欢她啊。这俩人啊，指定是缺心眼子。”
昨天晚上梁琦瞅着喝的酩酊大醉的汪唤，突然大彻大悟，她凑到汪唤的耳边低声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妹跟没跟你说过我二姑没了？我算着，你是在我姑病的最重那阵子跟她表白的吧。”
她原本也是推测，谁知道汪唤突然就醒了酒，抛下众人“彻夜狂欢，不醉不归！”的呐喊声，冲了出去。
汪唤走了没多久梁琦也回家了一个班六十多个人，汪唤一叫去了七八成，大多都是为了去见这只白天鹅，梁琦从前就是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走了也不会有人拦着。
虽然作为成年人这种被忽视的感觉挺让人失落的，但是如果她能促成一段姻缘，是不是代表着，她能得到一份完整的八卦，还能收获妹妹的犒劳，一定会有但不局限于新款的包包和项链……
这么一想，也没那么难过了，甚至还能回家好好睡一觉。
梁琦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给汪唤送几个月饼去，反正汪唤住的地儿和无双挨得近，不过是顺路的事。但是数了数，要是给汪唤送了，她自己就不够吃了，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两人都是八卦的主角，问谁不是问。
梁琦到了苑无双家楼下就开始叫嚷着让开门，“不叫也知道是你，每回上楼都要用跑的，慢慢走能累死你吗？”
梁琦早就习惯了苑无双的毒舌，白她一眼顾自进屋，把月饼放到了桌上。“没多做，就给你拿了六个，莲蓉蛋黄的。”
苑无双刚伸进袋子的手又默默缩了回去，“你故意的吧，整这甜不甜咸不咸的馅儿。”
梁琦还没坐下，干脆拿起来。“不要拉倒，我一共也没做多少，我拿回去。”
苑无双原本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可是又想到汪唤从长沙回来了一直喜欢这一口儿的，又抢回来。“你都做了，又折腾着给我送来了，我留着吧。”
梁琦笑了笑，“那你还不赶快给我点杯奶茶喝，我高兴了就给你。”
苑无双知道每回梁琦来都要点外卖，认命的掏出手机。“给你买，给你买！”
梁琦看她这妹妹这回答应的太爽快，思前想后一寻思，“我给你，你别转头就给汪唤送去了。”试探了一句。
苑无双的表情果然变得疑惑起来，“为啥？”
梁琦心里呵呵一笑，果然，这丫头早就对人家动了心思了。
梁琦突然起身去抢苑无双的手机，这一下确实是让无双措手不及的，可她还是立马摁灭了手机屏幕。“苑大傻，我就想看看你给我点的啥，你那么激动干嘛？”
苑无双刚松懈了注意力，梁琦就将手机一把抢过去。她用汪唤的生日试了好几遍，阴历试完用阳历，结果就是打不开，眼看手机就要锁定了。
“425068。你不会连我生日都忘了吧。”最后还是苑无双自己交出了密码。
梁琦打开一看，没道理啊，锁屏不是，密码不是，桌面也不是。她皱起眉头啃着手指，“我不可能猜错啊……”
“你猜什么你猜。就你这智商你能猜到啥。”苑无双说着就站起来想拿回自己的手机。
“不是你等会儿！我再试试。”梁琦回想着自己看的所有言情小说里单恋的桥段，默默打开了相册，戳进私密里。
果然有密码！
只有两位，生日，或许不是。梁琦用汪唤的名字首字母打开的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转世！
梁琦看到最早的一张像素十分差劲，是一个女孩儿操场上的背影照。逆着光看不清样子，要不是像素太低，也是好看的。
梁琦举起手机冲着无双，“这是汪唤吧。”苑无双没说话，“我就觉得你对汪唤一直别扭着，咱俩也算前后脚生出来，一块长到这么大，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总是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
苑无双把手机拿过来，看着那张照片，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学校那个红环抱绿的操场。
其实苑无双的第一次相识并不是在新生报到的班会上，而是在操场。
那时母亲在帮她填入学的表格，她自己溜达到教学楼后面的操场去玩。那个时间点正有学生在上体育课，她想走过人群去对面阴凉处坐坐，被跑着的学生撞到，她平衡力一向差劲，向后仰着直直倒下去。
那是的绿色区还不是草地，只是水泥地上铺贴着绿色的膜。
苑无双的后脑勺实打实一磕，那闷声似乎响在她自个脑内，一群人围上来，又瞬间涌上的眩晕感快要剥夺她的呼吸，像失足落水的人快溺亡了。
汪唤就是此时出现的，宛若神兵天降。她拨开人群向她伸出手，“来，牵我的手起来。”
苑无双其实是想躺一躺缓缓的，可那只手就在那，在等她。她搭上救生员递来的浆，逃出生天。
逆着光，无双没来得及看清人家的脸，也没来得及道谢人就走了。到头来她就只记住了那只眼镜的款式。本来是想着要好好找一找的，谁知道竟然是同班同学。
苑无双当时其实无法理解自己内心那狂热的窃喜从何而来。到了和汪唤做了同桌，看她一次次维护自己，俩人关系越来越亲密，之后算得上形影不离，苑无双才发现自己这不敢说出口的隐秘心事。
这心事，到了汪唤主动表白也没向外吐露半分。
梁琦看着苑无双的表情就能猜到，那张像素不高却如梦似幻的照片，一定是无双偷拍的。无双的是早产的，身子一直比较弱，随身带着手机是她姑姑早就和班主任打过招呼的。有了这个特权，自然能在课上拍到这照片。
“你要是嘴严，我也愿意告诉你。”苑无双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又涌出股委屈来，她红着眼埋怨起梁琦。
“不是，你哭啥呀，你喜欢她你怎么不说呢，她也喜欢你啊，这不挺好的。”梁琦没想到苑无双会哭，连忙去拽抽纸。
梁琦说完才想到无双向来是自卑敏感的个性，“你比她还先（动心）呢，是吗？”
正值青春期的汪唤是校园里最惹眼的虽然不算貌美，但也是个起舞就让人挪不开眼的白天鹅。苑无双记得，很多男生都愿意跟汪唤有几分暧昧，好拿去吹嘘。
那些，苑无双都曾看在眼里。
“要是说动心，头回见心就动了，人心哪有不动的时候，有什么稀奇的。动了这好些年，我都习惯了。她表白了就能在一块吗？我从来不敢许这愿，做朋友有什么不好，反正我都疼她……她跟个孩子一样，从来都要哄着，可后来我连自己我都顾不好……”
苑无双的泪砸到手背上，看的梁琦心疼，“胡说八道，你从来也都是最好的，怎么就配不了她汪唤了。”
“是时间错了。我们早就错过了，她现在其实都已经向前走了，就是她自己不肯承认，我再给她拽回来，不值当的。”
梁琦不知道怎么说，她从来都不会开导人，也不会安慰人。那种树洞角色从来都是她家无双的，她哪成想这树洞还真是心里破了个大洞，她了解所有亲近的人，却从来不肯成全自己。
“其实吧，我知道自己的人格魅力也够她喜欢过我，就行了。你得给我保密，你要是在她跟前儿说漏了嘴，我真跟你生气。”
梁琦突然想起这些年她对汪唤的事向来不多问一句，上次说起汪唤还是她喝醉了酒，跟无双说汪唤快毕业了，还是很爱跳舞，估计要做个舞蹈演员去。
苑无双当时是什么表情来着？梁琦记不清了。大概是欣慰吧，也只是停在朋友层面上，没露出什么破绽。
“行行行，都听你的，可别哭了。你说说你还这真是老王八试棺材。”
“你这又放的啥味的屁？”苑无双问。
梁琦突然猛女叹气，“憋嗝儿屁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