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竖日,无念在鹂音的叫喊声里苏醒过来,半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长椅上,旁边站着一脸歉意担忧的鹂音。
原来昨夜她躺在长椅上等人来,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经过,等着等着便渐渐睡着了,等到鹂音找到她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幸好神界四季如春,即便是在夜里气温也是十分温和怡人,否则就照她这般幕天席地地躺在长椅上睡一晚,不冻死也得着凉不可。
虽然无念不曾觉得哪里难受,但鹂音却是忧心不已,见她转醒忙不迭地便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见无念呆呆地摇摇头,又道都是她不好,昨日回去煎药之后,忽有人说有要事需要帮忙,她便急匆匆赶了过去,忙着做事一时竟忘了她还在生机泉泡着,这才害得无念在这儿睡了一晚,若是无念再出了什么差错,自己真是万死都难辞其咎了。
鹂音又要告罪,无念急忙阻止,道:“这如何能怪鹂音姑娘,姑娘事忙还要分心照顾在下,已是在下的罪过了。何况昨夜都是我自己不好,记不得路还到处乱走,没给姑娘添乱已是大幸,哪里还敢怨怪姑娘?该是我向姑娘赔礼道歉才对。”
说着无念起身向她行礼道歉,鹂音急忙摆手,两人见彼此你来我往地相互告罪,甚是好笑,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如此便将这一事揭过不提了。
鹂音上前搀扶无念起来,无念身上尚有伤口,虽经过生机泉的治疗好了许多,但其它一些严重的地方仍然伤得可怖,稍稍动弹一下便觉痛苦万分,幸好无念是个忍的,这要是换做寻常女子,只怕不要说动了,便是吸一口气都得疼晕过去。
在鹂音的搀扶下,无念站了起来,正欲离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来想跟那棵古怪的大树告个别,结果却只见花园里除了一张长椅之外别无他物,昨晚的那棵银色大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痕迹。
无念大为吃惊,急忙向鹂音询问道:“此处的银枝巨树去哪里了?”
这话让鹂音十分疑惑,歪着头看了眼无念指着的方向,道:“什么银枝巨树?我们神界从来都不曾有过,此地乃是玉址上神专用的花园,平日里都是不允许旁人随意进出的,即便打扫也由专人负责,姐姐你昨晚在这里睡了一晚没遇上上神吗?”
听得此言,无念更加惊讶,原来自己东游西荡地竟然闯了禁地!那昨晚的大树指不定是玉址上神养的什么神树吧!既然连鹂音都说不曾见过,可见这神树从不现于人前,昨晚不过是被她误打误撞地给瞧见了,这事若是让玉址上神知道了,轻则只道是不识路乱闯了禁地,重则却有可能是私闯禁地,有意窥视神族宝物。
这无论是哪一项罪名那都是她承担不起的,她如今还要在神界多待些时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当作没见过算了,好歹不会出错。
于是无念忙揉了揉额角,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精神不济道:“许是昨夜受了点风寒,竟将梦境当成现实了,鹂音姑娘可千万别取笑在下才好。”说着她还刻意咳嗽了几声,以表示确实感染风寒。
鹂音心思单纯直率,见无念惨白着一张脸,便不疑有他,赶紧搀扶着无念离开花园。
待到喝下鹂音准备好的姜茶,无念方才道自己好了许多,鹂音闻言这才放心下来,之后便千叮咛万嘱咐道以后千万不要自己乱走,这神界之中设有许多迷阵禁制,若非神族之人,轻易是很难在其中自由行动的,所以像昨晚那样误闯了禁地的事再也不可再出现了,若叫人发现了可是重罪,那便麻烦了。
无念闻言急忙称是,心中暗道昨夜自己确实鲁莽了,当时只一心想着回住所了,竟忘了自己现在是暂居他处,比不得平日里来去自由,幸好昨夜并未见到别的人,不然少不得要受罚。
鹂音收拾好碗盏,见无念脸色依旧不好,便让她暂时休息一日,待精神好些了再去生机泉。
这生机泉好虽好,但人沐浴其中需要极其专注精神,引导生气在体内运行,否则任由生气乱蹿是要有爆体的危险的,所以鹂音的话无念不敢不听,当下也不做挣扎,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了。
待到鹂音合门而去,无念这才睁开眼睛,从怀里拿出一朵花来。
这花便是昨夜那棵神树“赠”于她的,说来也奇怪,这花离了树仍然生气勃发,精神熠熠,果然并非凡品。只是不知道那树是何品种,这花又有什么功效,不然说不准还能派上大用处。
无念搜肠刮肚地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这花到底是何物,索性施了个咒暂时将其保存起来,待到过几日伤好了,外面的情况也风平浪静了再回冥界问问宋帝王好了,他最善医术,说不定认识。
这般想着,无念便将诸事尽皆抛之脑后,沉稳地进入了梦乡。
且说鹂音这边,只见她坐在离无念的房间不过几十步的老藤上,身旁放着一个药炉,里面煎着准备一会儿给无念喝的药。
鹂音坐在那里有一扇没一扇地慢慢扇着,药炉里的药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散发着阵阵草药香气。
须臾,鹂音已经困到开始打瞌睡了,忽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往这边走过来,鹂音警醒地睁大眼睛向四周望去,但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一脸的警觉立时变成了惊喜。
“尊上!你怎么来了?”说话间,鹂音已经三步两步地蹦到了玉址面前。
只见玉址微微一笑,“可是再给无念姑娘煎药?”
鹂音乖巧地一点头,道:“姑娘身上的伤泡了生机泉以后已经好了不少,不过昨夜她找不到回来的路,一时乱走,在花园里迷了路,之后便直接露天睡了一晚,我担心她着了风寒,便特意煎一剂驱寒的药,免得到时候伤势加重。”
玉址一问话,鹂音便滔滔不绝地将所有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玉址闻言莞尔一笑,道:“她迷了路还露天睡了一晚?”
鹂音又是一点头,只是点完头才想起来,无念如今是由她负责照顾的,自己非但没照顾好她,还任由她在外面着了凉,这一切岂非皆是她的罪过?
思及此,鹂音一吐舌头,赶紧跪伏在地,告罪道:“尊上,鹂音一时疏忽,害姑娘在外露宿着了风寒,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尊上责罚!”
“唔……罚确实要罚,无念姑娘是冥府贵客,你照顾不周便是失职,那便罚你,去果园摘灵季果,不摘满一千个不许吃饭。”
鹂音闻言重重顿首,“是,鹂音领罚。”说完便向玉址告罪,而后躬身退出长廊去了果园。
实际上到果园里摘果子不算什么重罚,一千个并不算多,不用法力,一个下午便能干完,更何况这灵季果味道甘甜,食之可增长法力,在果园里干活的都会摘上一两个来吃,所以鹂音觉得这惩罚并不算难受,相反还有些高兴,尊上果然是位温和亲切的上神!
且说鹂音走后,玉址独自站在廊下,看了一眼鹂音匆匆丢下的药炉,微微叹气,伸出玉葱一般的纤长手指,握住药罐的把手,轻轻地将煎得差不多的药倒进一旁准备好的碗里,而后放下药罐,拿起药碗,轻声缓步进了房间。
房间里无念原本还在细细观察着昨晚的花,后来困意实在浓重,不知不觉便睡得不省人事了,便是玉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都未有察觉。
玉址进来之时便只见床上的人睡得香甜,胸前放着一朵粉白的花朵,拿着它的人睡得两颊微红,一对秀眉似柳叶被风拂乱了,微微皱着,似有隐隐愁绪未解,一双星眸原本璀璨夺目,如今却内敛光华不见。一点嫣红娇嫩如凝脂,微微嘟着倒叫人凭生出一番怜惜出来。
玉址也算是见过无数美人的,比如仙界的第一美人九天玄女,魔界的红樗魔姬,妖界的拂蕊妖姬,还有自己神界的境雀仙子,个个都称得上是绝色佳人了,可这位无念姑娘,初见之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相貌不过中等偏上,唯独一双星眸叫人过目不忘,再者便是其老练沉稳的处事方法,另外还真没什么可以值得关注的。
但如今细细一看,她的姿容确实不错,虽称不上绝色,可却十分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叫人喜欢的样子,纯净地犹如初春刚刚消融的泉水,冷冽却不失温和,叫人心旷神怡。
甚至一时间与记忆中的某人在一些方面竟出乎意料地重合了起来,实在是让玉址有些疑惑起来,不可能!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人绝不可能与她有关系。
待到玉址反应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就像是个偷窥的登徒子一般盯着人家看了许久,暗啐自己轻薄,心中思绪万千,竟有些迷茫起来,他赶紧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转身便离去了,像是一刻也不敢在此久留一样仓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