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不仅如此,当她内视丹田之时,只见原本枯竭的法力竟也有了极快的恢复。
这下子无念算是真的相信这生机泉活死人肉白骨的说法了。原本还以为因着她一身死气沉沉的功法根本不能依靠生气勃勃的生机泉疗伤恢复修为,如今开来虽然她是个魂使,但是所修炼的冥界功法亦是顺应天地自然规则的,万物相克亦相生,即便是凌冽鬼气亦可由柔和生气所化。
这一番思考下来,无念深觉自己有了些小小感悟,心下的疲倦一扫而空,通身舒畅自在。
只是这生机泉虽好,可依照鹂音所言,她不能在其中就待,至多一柱香的时间便要从里面出来,否则她的身体会因为短时间内吸收过高浓度的生气而爆裂,便如同饿急了的人一口气吃下十几碗面反倒因此撑死是一个道理。向原本贫瘠的土地浇灌大量的水,只会使其一时难以消化养分而变得越发贫瘠。
无念虽一心想着早点痊愈早点回冥界,但此处到底是神界,她自然要遵守他们这里的规矩,反正照今天这般的愈合进度来看,至多三日她便能恢复好,倒也无需急在这一时片刻。
在池子里闭眼打坐了一炷香不到,无念已觉周身热气萦绕,已然不是先前如沐春风的感觉,倒像是伏九天里的火炉一般,热得人口干舌燥的。睁开眼只见身上的皮肤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心知必是生机泉的生气浓度超过了她自身的承受能力了。
当下无念也不做过多留恋,出了池子擦干身体便穿上了鹂音为她准备的衣服。无念穿上新衣却觉得甚是不舒服,低头思索了片刻,才发现是因着这衣服乃是天蚕织就,刀火不侵,质地细软,十分适合她现在这样浑身是伤还不能包扎的情况。
想来鹂音姑娘也是细心,怕她身上的伤口一时半会不能好全,万一身上的离伤咒失了效用,穿着这个倒也是能避免了衣物灼烧的尴尬了。
话虽如此,等无念穿好了衣服在池边等了许久也不见鹂音归来,想来是有其它事情一时忙不过来了吧。
思及此,无念便也不再多等,循着记忆缓步朝自己住的树屋走去。只不过这路来时看着寻常,真等到她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才发现这弯弯绕绕,各种分叉口实在是理不清哪条路才是来时的路。
又走到一天分叉口,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枝,无念破天荒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如凡人所说的那样是个不识路的路痴,否则怎么会在一个花园里面兜兜转转出不去呢?
无念不禁有些懊恼,不过无念这个人有个特点,那便是遇到什么样惊奇烦躁的问题,她总是能抱以平常心的态度去面对,大概就是无清常说的反应迟钝之类的。总之活了近千年来,旁人还真没见过无念有发过多大的怒火,至多也不过是皱皱眉头这样,大多数时候无念都是面无表情的。
正如她现在这样,对着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出现的分叉口面无表情地犹豫了一下,而后又毫不犹豫地选择的其中一条,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似乎是对路径一点都没有研究的意思。
常人若是遇上这样的问题,大部分都是焦躁不安的,反观无念,倒像是闲庭信步一般的自在,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一眼看去只还以为她是来逛花园的,而不是找回房间的路口的。
只见她又走过了几个岔路,总算到了一个小花园,这个花园大概是某座殿宇其中的一部分,与先前她疗伤所在的生机泉隔了几座殿宇。
无念绕了许久实在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索性便在这花园之中休息片刻,顺便等等看会不会有仙子仙童经过,向他们询问一下回去的路。
神界的建筑都安置在一些参天大树之上,殿宇之间枝藤交错,并且有不少类似的花园掺杂其中,上方有限制飞行的结界,向她这样的外来人都不能在此地随意飞行,所以这也是无念转了这么久还回不去的原因。
如今的这座花园面积不大,与其说是花园,倒不如说是个供人歇脚的地方,因为这里除了一棵通身银白的大树之外就只剩下一张长椅放在树下了。
左右一片花丛都没有,唯独那棵大树上盛开着粉白的不知名花朵,微风吹拂之下只见大树招摇着枝干,撒下点点如星光一般的飞尘,在夜色的衬托下分外美丽。
无念不由得被这一幕惊艳,立在原地甚是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自在。
“树上长树,银叶粉花,倒还是棵喜欢搔首弄姿的树,这神界倒是有些有趣。”
无念自言自语地走到树下的长椅坐下,并未发现那棵树在她说出搔首弄姿这句话时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抬头看着满树璀璨的银色叶子,无念皱了皱眉头,思考了片刻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无论她想得多努力,结果还是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不过这树长得如此古怪,想来必定不是凡品,指不定是什么天材地宝的宝树。
观其粗细大概也有个千百年了,如此华丽的外表,只怕也很是贵重。
“你长得如此贵气,想来必定在这神界可称宝物,是宝物则必会有专人看护,想来不过一时半会便会有人过来查看,那我便先借你这里等一会儿吧。”
说着无念抬头望了望那棵大树,脸上笑容肆意,说着像是与那大树商议,实际上也就是自己跟自己说话罢了。
想想无念也觉自己可笑,竟沦落到和树聊天,大抵是这几日在神界寂寞久了才会如此吧。
这般想着,无念自嘲地笑了笑,脸上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落寞的神情。
正当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发愣的时候,忽然自头顶落下一朵花来,正好落在她交叠在膝盖上的手心里。
看着忽然落在手里的十二瓣粉花,无念微微一笑,直觉这树倒有些灵性,这周围一片花瓣都没有落下过,独独掉下一朵完整的,还刚好落在她的手心,感觉就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无念心中一暖,抬起头笑着看它:“这便当做是送我了?那下次我也带点东西给你吧!你想要什么?肥料?水?”
说着无念好似还疑惑一下,又道:“像你这般的神树只怕是吸取天地灵气生长的,寻常肥料只怕都入不了你的眼,这样吧,我每日都会去这里的生机泉疗,明日我偷偷取点泉水过来给你如何?不过这样算不算是偷东西呢?毕竟这生机泉是这里的圣物,我能进去疗伤已是大恩,若还偷盗泉水,会不会有点太不知恩了?”
这般说着,无念又陷入了思考,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好,正纠结着,忽然无念站了起来,在自己身上搜索了片刻,拿出一块莲纹墨玉出来,转过身走到大树前,道:“这块玉是我在凡界得来的,并不值钱,但却是我最喜欢的一样物件了,百十年来从未离过我的身,如今便送给你吧!”
说着便将玉佩挂在一节树枝上,银白的树干衬着墨色的玉佩,甚是清雅夺目,无念伸手摸了摸树干,很是满意。
“我在这神界没什么朋友,如今却与你成了互赠礼物的‘朋友’,想想都觉神奇,不过这六界上下多少奇迹,今日这番倒也不甚奇怪了。”
说完,那大树似有感应一般竟散落下许多花絮,银白的花瓣带着花絮,随风飘扬,竟似下了一场漫天银色花雨,这场景美轮美奂,不似仙境。
无念怔忡地看着这一场花雨,似乎竟与脑海中的某一个片段相互重叠起来,呆呆地说了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大树闻言忽地停顿了一下,花雨应声而止,只是无念未曾察觉异样,反倒嘲笑了一下自己,道:“真真是白日里做梦了,你如此精贵的神树,若是见过必然不忘,怎会是我能瞧见的呢?哈哈。”
傻傻地笑了笑,无念便重新坐回长椅,看着手中形似佛前莲花的粉色花朵,心里只觉空旷了许多,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忧心冥界,她自“诞生”起便肩负御魂使的重任,千百年来都不曾休息,即便是身负重伤也是时常一边养伤,一边继续伏案工作,丝毫不敢懈怠。
而今忽然闲了下来,无念倒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也不知如今冥界到底如何?坠仙崖在那日的激战中只怕早已毁坏不堪,也不知道是否还能修复回来?如今冥界又与仙界联手抵御魔族,只怕冥界诸多事宜都要与仙界商议,秦殿向来不喜仙界作为,只怕此刻又在殿里同判官撒泼耍赖了吧?
其实无念何尝不知此番来神界名义上是疗伤,实际上却是秦殿在借神界的手来护着她。她如今身上嫌疑未消,那魔尊当着所有仙界人的面知明要带走她,即便她自己知道不过是因为她害死魔界大祭司,那临阙想要抓她回去泄愤罢了,可在旁人眼中却更像是她与那魔尊有什么勾结,对仙界图谋不轨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无念现在待在冥界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首先是很有可能会给冥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临阙还未曾说要放过她;其次仙界的人也会不断地来逼问她是否与魔界有什么联系,即便不将她打入天牢,只怕她在冥界的行动也会有诸多限制,连带着冥界的立场也会变得模糊起来,于她于冥界,如今待在神界都是有利无害的。
如此想着,无念心中便也释然了些许,作用现在回冥界都不好,索性在神界多待些时日算了,全当作是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