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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骑木驴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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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一点儿没有变小的意思,凌迟袁崇焕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

    杜天笑拿着一把小刀,有点像阎大夫伤我的手术刀,不过稍稍要大一些。他浑身湿透了,一身红色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他不紧不慢地用刀割着庆王爷,但是看起来并不恐怖。他的面相一点也不凶狠,瘦长的脸配上三缕短髯,像个教书先生。

    他专注地割着肉,只是割肉,好像忘记了对面受刀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人们也觉出来单调无聊,和看一个花匠剪枝没什么区别。

    可是没有人离开,似乎在期待什么,又知道不会再出现什么。

    杜天笑仿佛也忘记了看热闹的人,虽然对着这么多观众,他却没有一点儿表演的意思。

    他做着自己的事,就这样一刀又一刀。大雨直接把流出来的血冲没了,割开的伤口被洗得很干净,深红色的肉被割下来,慢慢变成了灰色。

    庆王爷还活着,他似乎有些糊涂了,嘴里嘟囔着,一会儿说自己错了,一会儿又说自己没有错。

    “我是朱家子孙,国难当头,我不思替皇上分忧,纵情声色,真是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

    唉,生在帝王之家,未尝是什么好事。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我心里好受吗?朱家天下,不知道能延续到何时?太祖皇帝啊,救救我们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我朱常庆何错之有?我只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女人,买几颗荔枝给她吃而已。若烟何错之有?她嫁给一个王爷,以为能过得好一些,没想到几颗荔枝,竟然毁了她的一生。”

    过了一会儿,工部来人搭起了一个大棚子。杜天笑和庆王爷不用再淋雨了,两个人相对一下午,谁也没理谁。

    庆王爷被杜天笑割的面目全非,却没有责怪他,依然嘟嘟囔囔,主要是责怪荔枝的错。

    “人间若无荔枝,更减如许悲剧!”

    这是我听到的,庆王爷最后说的很清楚的一句话。

    晚上的时候雨停了,军爷们点起了火把,火苗跳动着,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我真佩服杜天笑,从下午到晚上,他没有喝过一次水,没有去尿过一泡尿。

    今日行刑告一段落,明日接着割肉。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徒弟李虎请我喝酒,桌上的红烧肉我一口没动。

    几杯汾清下肚,居然有了一点醉意,李虎扶着我,给我送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我还没醒,牢头李四过来喊我出去,说今天庆王爷的妃子,就是喜欢吃荔枝那个秦若烟游街。

    我昨天喝多了,头还有点疼,不想去了。李四淫笑着说,因为秦若烟嘴馋,害了庆王爷这个皇亲国戚,被判了骑木驴游街,然后送往教坊司接客。

    我之前听说过这个刑罚,那是惩处失节女人的,比如谋害亲夫,与人通奸。

    今天秦若烟破了例,因为害了庆王爷,破格领到了这个刑罚。

    大街上人山人海,比过年还热闹。我发现今天早晨,人们的脖子都变长了,伸出手去就能抓住他们提起来,像鸭子或者鹅的脖子。

    一个泼皮说:

    “要我说,咱得感谢庆王爷,要不咱们哪有艳福看到光屁股的王妃呢?”

    另一个泼皮附和:

    “是啊,听说秦若烟这娘们儿,比秦淮河画舫上的姑娘还漂亮,嘿嘿!今天不用花一个铜钱,就能看到如花似玉的王妃,还是什么也不穿的,真是有福气呢。”

    一个老者说:

    “可惜了,女的骑木驴,这辈子就废了,不死也脱层皮。嫁到王爷家里,还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人啊,真是不容易。”

    “谁叫她嘴馋?”一个中年胖女人忿忿地说,“吃香喝辣还不够?吃什么荔枝,你说荔枝有什么好吃的?大老远从岭南运过来,用的还是官家的马,那马是拉荔枝的吗?我呸!”

    一个中年男人对自己身旁的女儿说:

    “记住了,以后嫁人,到了婆家有什么吃什么。记住爹的话,女人可不能嘴馋,今天这女人还是王妃呢,那是王爷家的女人啊!她嘴馋都要受刑,何况我们小门小户的。记住没?有什么吃什么,管住自己的嘴,不然会害了全家。”

    过了一会儿,破锣声开道,为了区分和官老爷出巡的“鸣锣开道”的不同,所以用破锣。

    前面两个破铜锣开道,中间四个大汉抬着一头木驴走过来,后面是六名手举长枪的军爷。

    因为受这种刑罚的女人,为社会不耻,所以押解的人并不多,从来没有人到这劫法场。

    我看见了秦若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稚气未脱,已经被吓呆了。

    她坐在木驴上,一个木头做的似驴似马的东西,并不精致,说是牛也不为过。

    她只有一件长衫蔽体,纽扣却没有了,风一吹过来,就没什么隐私可言了。她的上身绑了三条绑锁,勒到肉里面去了。大腿被四根长钉钉在木驴的侧面,鲜血早已凝固。

    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衣不蔽体已经不算什么,木驴上一根凸起的木棒,大约有擀面杖那么长,深深地插进她的下身。

    抬驴的大汉们,故意走得颤颤悠悠,使木棒在她的身体里不断摩擦,鲜血顺着大腿淌到木驴上,又流到地上。

    这还没完呢!她忍受着疼痛和屈辱,不断地说着:

    “我错了,是我害了庆王爷,我对不起她老人家。我不该嘴馋,更不该要荔枝吃。我该死,我是个不祥的女人。”

    后来听说她被送到了教坊司,被兵痞子们折磨了一个月就死去了。

    庆王爷家里,六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被充军发配,生死不知。

    其余的一律问斩,庆王府被刑部拍卖,所得款项用于军费。

    两个侏儒,把荔枝放在我的面前。过去夏天都吃不到的东西,现在数九隆冬都能吃到了。

    如果秦若烟出生在这个年代,就不会为了几颗荔枝,受尽折磨。庆王爷也就不会被凌迟处死了。

    谁之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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