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邪恶的阎大夫
我开锁进去，里面的狗竟然毫无反应，麻木到接近痴呆。
来到一个铁笼子边上，反复确认，才看出来里面是金毛。它的毛变成了雪白色，瘦得能看见肋骨，腿还没有麻杆儿粗。这和平时见到的金毛完全不一样了。
直播那边吃棒子面粥，那几只金毛也没瘦成这样，这只狗眼见时日无多了。
在狗笼子有一个饭盆，里面有米饭，有牛肉，还拌了鸡汤。比我刚才在垃圾桶里吃的好多了。可是金毛像没看见一样，闻都不闻一下。
难道这只金毛吃素？
可笑！而且别的笼子里也有同样的食物，那些狗也没有去吃。莫非这里的狗刚烈，为了自由集体绝食？也不太可能，监狱里的人，只要有吃的就会吃，还会因为争吃的打架呢。
直播那边儿的狗，吃完了还要把盆子舔好几遍，吃是天性，不是有个古人说过吗？吃饭和睡女人是人的本性，没有这两样，人就灭种了。狗也应该如此啊！
我得想个办法救救这些狗。
我问金毛为什么不吃饭，它已经说不出话，嘴动了几下，只发出嘶嘶的声音。然后它用一个爪子指了指自己的上腹部。
大概是想说，自己的胃疼。对，是胃疼。那年我爷爷过世前几天就是这样，水米不进了，郎中说胃不行了。
这只金毛不算老，怎么就胃不行了呢？
其它的狗也是这个状态，有几只狗前腿插着一根针，一个透明细管连着，最后连到上面一个玻璃瓶子里。瓶子里有水，顺着细管，一滴一滴地流进它们的身体里。
不知道打进去的是好药还是毒药。
笼子里以土狗居多，也是我最熟悉的品种。我找到一只看起来好一点的土狗，问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只土狗倒了好几次气儿，才断断续续告诉我:
它们有的是被偷进来的，有的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慢慢的就吃不下东西了。
这里有个老头儿，别人管他叫阎大夫，每天用针给它们打药，就是那个玻璃瓶子里的药。滴进身体里之后，就能好一些，不吃饭也能活着，不过就这样半死半活的熬着。
每隔一段时间，阎大夫就用机器给它们检查，有的狗检查完就拉出去，不知道送到哪里了。
一件往事，电光石火般回映在我的脑海:
那一年我的徒弟李虎弄来一只老狗，我一看就骂他，这是打算给老狗送终吗？那狗老的牙都快掉没了，瘦的只剩下一层皮。
李虎也不好意思了，说老狗没力气和别的狗争食吃，在大街上看见它，给了半个馒头就跟回来了。
等给狗开了膛，李虎惊呼起来，说师父我们发财了。
李虎拿着一个墨绿色的石头，来到我面前给我看。我倒是懂一些，这是狗宝。看了看成色，知道能卖个好价钱。
我们去了济民堂，京城有名的药铺，掌柜的和我认识，一看我手里的狗宝，给我领到了后院。
狗宝的价格，从一钱银子到十几两不等。掌柜的说要是普通老百姓来了，给的钱也是能少则少，因为成色掌柜的说了算，这和收古玩有点类似。那个年代没有所谓的专家，掌柜的可以一锤定音。
掌柜的说不敢骗二爷，这个狗宝成色上等，可入药，可收藏。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银锭，恭敬地双手交给我。我用手掂掂，足有二十两。
往事闪过，我的心一激灵。难道用这些狗在养狗宝？
那可是造孽的事啊！
济民堂掌柜曾告诉我，狗宝其实是狗的胃里长出来的石头。从长了石头开始，狗就吃不下东西，而且随着石头长大，胃里会越来越难受，经常有出血的现象。
很多狗长了石头，没有等到狗宝长成，就已经死去了。所以狗宝是可遇不可求的，价格才那么贵。
我有点怀念槐树胡同了，怀念京城的生活。三百多年后的人，简直坏透了。基地的人无一例外的应该扔进地狱，拿最臭的桐油炸他们，挫骨扬灰，拔舌抽肠。
“告诉我阎大夫在哪里？我去给你们报仇。”
土狗听了又运了运气，咧着嘴说:
“还报啥愁？我们中华田园犬，就是这个命啦！外国狗名贵，比我们值钱，除了农村，哪还有我们活的地方？我看你有点本事，听我的，逃活命去吧。”
哀大莫过于心死，这只土狗连报仇的想法都没有了。
不和它们多说了，让它们多留一口气，等到我手刃阎大夫的时刻，它们死也瞑目了。
在门旁边有张桌子，一副很薄的胶皮手套放在上面。我闻了闻，是男人留下的气味儿，还有轻微的老人味儿。
这是老天都不想让他活下去了。我顺着手套气味儿开始寻找。
出了门，向右转，绕过房子，后院有几间小屋。一条甬道通向正门，窗前种着一排白菊花。现在是秋天，菊花开的正盛，浓郁的香气，差点儿掩盖了手套主人留下的气味儿。
甬道两旁是垂柳，柳枝打着小弯，柔顺地垂下来。
这种柳树我在玉王爷的府上见过，管家告诉我是金丝柳，很珍贵的，平常百姓轻易见不到。
这个阎大夫挺会享受，居所清雅幽静，像个世外桃源。只是此人内心实在险恶，狗宝本来是意外获得之物，可他处心积虑地去获取，这个做法让那些狗生不如死。
他的罪恶远远超过屠夫。
很多屠夫并非嗜杀成性，仅仅是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做。阎大夫为了利益，将狗子们长期百般折磨。我刘二吃过狗，为了口腹之欲，但是我没有折磨过狗。
那些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作为同类，我今天为它们讨回公道。
我轻轻开锁，推门慢慢走进去。一个瘦高的秃顶老头儿，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狗宝，在灯下仔细观看。
气味儿终结在这里，正主出现，原来邪恶的阎大夫是这个模样。
阎大夫有些累了，摘掉眼镜儿，揉了揉眼睛，又把眼镜儿戴上。忽然他发现了我，双眼马上放出亮光，激动地绕过桌子来到我跟前。
“这太好了，这么健壮的二哈，服用我的浸腐散产生结石，一定比别的狗能多挺三年。
放心狗狗，我会用最好的药吊着你的命，不让你死。等你孕育出最美的狗宝，那是何等荣耀，何等荣耀啊！哈哈！
然后我取出狗宝，让你的牺牲更有价值，我会用你的骨头做成新的浸腐散，让更多的狗也能有孕育狗宝的机会。”
他滔滔不绝，幻想着邪恶残酷的景象，完全没有想到，就在今晚，他的生命将走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