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艾布纳如他所说，未来的一个星期都很忙。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倪蔚还是在媒体的播报中看到了他作为评委出席法国电影节的消息。
和自己以前的忙碌相比，艾布纳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倪蔚同情地想。
此时她盖着毛绒绒的毯子，整个人被全方位包裹在柔软的沙发里，正在收看电影节的红毯直播。
对于演员来说，红毯即是战场。不管这次机会是因为作品、赞助或是自费等等原因获得，总之只要走上红毯，就没有人会放弃表现自己，无论是衣着还是举止。
倪蔚是喜欢看红毯的，谁会不喜欢看俊男靓女穿着得体地出现在公众面前呢。
视觉的享受从来都是无与伦比的。
看着被镁光灯包围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演员，倪蔚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不放过任何观赏美景的机会。
铺设在地面上的红毯平坦得没有一丝褶皱，鲜红得比白雪公主被哄骗着吃下的那颗毒苹果的颜色还要浓郁，空气里飘散的都是欲望的味道。
两旁的摄影师一刻也不停地捕捉着自己心中最美好的画面，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成为了这场电影狂欢最大的背景音乐。在蓝天白云的布景下，热闹的喧哗盖过自然的呼喊，传递出属于灵魂深处的所思所想。
倪蔚看着红毯上络绎不绝的人，心里有些期待艾布纳的出场。
不同于以往单纯对于影帝的欣赏，她现在是好奇。强烈地好奇前两天那个穿着格子衬衫拎着外卖的俊朗男人，会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聚光灯下。
镜头在不停地转换着，没想到她首先看见的，居然是林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自从酒会匆匆一面，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她了。
其实在倪蔚的心里，林霖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从小生长在富裕的家庭，有父母兄妹的爱护，应该从来就不会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她和倪蔚的样子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是同样收敛的、冷艳的长相，不同的是，年少气盛的林霖多了几分无所畏惧的张扬。
相比之下，倪蔚有时候反而会带着些沉郁的味道，平稳却没有活力，无端有些超出年龄的悲伤。
镜头下的林霖状态好得惊人，年轻的脸庞不出所料地抗住了高清相机无情的捕捉。一身宝蓝色的抹胸长裙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老气感，和脖子上的蓝宝石相得益彰，让她显得华丽贵气，和她张扬的性格极为相配。
“发挥得不错。”倪蔚一边嚼着苹果，一边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嗡。”
手机在这个时候振动了一下。
倪蔚拿起手机，是艾布纳发过来的消息。打开后才知道，他给自己发送了一张照片。
两块地砖的缝隙之间，一朵白色的小花摇曳其中。花朵的柔美和石头的冷酷，既相对又相依，构成了强烈的画面冲突感。
“路边看到的花，舍不得摘下来，只能用照片的形式送给你。”
“我正在在电影节的红毯前，马上就要走上去了。”
倪蔚看向电视，此时的林霖刚刚走到红毯中间，路程刚好过半，她还在上面摆着动作继续拍摄。
本来很热闹的红毯，突然陷入了更加猛烈的躁动。
镜头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了入口，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出现。
倪蔚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上了红毯。
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搭配同色皮鞋，是很常规的搭配。
事实上男演员们的搭配很难像女演员那样花样翻新，所以重大场合一贯都是西装出席，稳妥且不易出错。
可是走上红毯的那个人是艾布纳。
倪蔚第一次看到他把自己的头发如此妥帖地安置，没有了遮挡的眉眼迸发出惊人的侵略性，不笑的时候就像一头掠食的狼，充满了危险的野性。
红毯沸腾了。
所有的相机都转向了他。
摄影师们一边疯狂按快门，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艾布纳，看一下这边！”
“艾布纳！”
“艾布纳，看看这里好吗！”
艾布纳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缓慢挥动着，坦然地接受着闪光灯的定格。
谁会想紧挨着艾布纳出场呢？
倪蔚看着已经快走到尽头的林霖，孤零零没有一点关注度。长裙的身影被拖得又细又长，丝丝缕缕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她突然明白了艾布纳为什么要她现在看红毯的直播。
“多大的年纪了，居然和一个小姑娘置气。”
话是这么说，但是倪蔚压不住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
“红毯之星。”
她给艾布纳回了消息。
既然看到了艾布纳出场，这场直播也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义了。倪蔚关了电视，准备给自己捣鼓一些吃的。
事实是等她走进厨房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当场傻了眼。
光洁如新的厨房里，除了一些炊具和电器，并没有调料一类的东西。这就意味着就算她想做点什么，目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是，她抬头看了看窗外。
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出门呢。
她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点外卖了。”
餐食大约在一个小时后送到，倪蔚点了简单的阳春面。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饿过了头，打开包装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胃口。
她端起碗来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
热气腾腾的汤顺着口腔流进胃里，瞬间觉得身上也暖和了不少。
可是，倪蔚一只手撑着脸，看了半天放在桌上的面条，泄气地耷拉起了头。
还是没有胃口。
正当她陷入“浪费可耻”的思想斗争中，连续的振动声在沙发上响了起来。
她起身去拿手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下一秒就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怎么啦？”倪蔚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声音有多么欢快，丝毫没有防备的愉悦充满了感染力。
“怕你又一睡不醒。”艾布纳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那是意外。”倪蔚不服气地反驳。
“好，意外。”
“记得吃东西，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老是跟哄小孩似的哄我。”
艾布纳听着倪蔚的抗议声，好似思考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那以后不带你去吃好吃的了。”
“别，凡事好商量。”
艾布纳笑出了声。
“我继续忙了。”
倪蔚挂断电话，想着艾布纳现在应该在做什么。走完红毯的话，应该是还有媒体招待会要参加。他是趁着休息的间隙，抽空给自己打了电话。
倪蔚看向桌上的面，想了想，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
由于深受没有食材的苦，在来到纽约的第七天，倪蔚不得不走出了家门。
艾布纳之前说过，如果想要出门的话，可以趁着开放时间去中央公园看一看。
“那就先去中央公园逛逛，然后回来的路上再买点食材什么的。”
做好了计划，倪蔚拿好包和钥匙，很快出了门。
不堵车的时候，法拉盛到曼哈顿大概要三十分钟。
今天的天气很好。
倪蔚看着久违的阳光从车窗的缝隙里溜进来，在她的手上惬意地玩起了捉迷藏。她偏着头，目睹光线四下逃窜，竟生出了想要抓住它们的冲动。
“小姐，中央公园到了。”
倪蔚付了车费和一些小费，习惯性地道谢后下了车。
走进公园的瞬间，倪蔚几乎就可以确定，艾布纳根本就是想让她多锻炼，才推荐她来中央公园的。
公园实在是太大了。
笔直的大道两旁是成片的草地，根植在其中的树木卸下了惯常的绿色，装点上了发黄的落叶。也许是阳光难得的慷慨，今天公园里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走过平坦的路，她看见了一旁靠着护栏的长椅，当下就像获得了解放似的，开心地坐了上去。
她举起手机，照下了此时阳光正好的天空，然后发送给了艾布纳。
“窗外的天空。”
这是她难得出门看见的，属于窗外的天空。
顺着路标，倪蔚走到了草莓园附近。此时的草地上，有好几个正在野餐的家庭，她们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美满极了。
随意地坐在草地边缘的石阶上，倪蔚放松地呼吸着，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用做什么额外的伪装。
远处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直接摔在了她的面前。她赶紧伸手把小姑娘扶起，顺带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
“你还好吗小公主？”
“是的。”
小姑娘指了指地上的草莓，有些委屈地说：“可是草莓不能吃了。”
倪蔚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给小姑娘擦了擦手，安慰道：“没关系，重新拿一个就好了。”
她摸摸小姑娘的头，认真地跟她说，“你知道吗？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座草莓山，只要你足够勇敢，有一天就会有一只棕色的兔子先生来带你去到那个地方。”
“那样，就会有吃不完的草莓了。”
小姑娘点点头。
“莉莉，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女人急忙跑过来抱住小女孩，看到倪蔚擦干净了小姑娘的手，感激地笑了笑。
“谢谢您。”
“不客气。”
女人看了倪蔚一会，开口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给您画幅画表示感谢。”
倪蔚看着女人，眼睛里都是惊喜。
“不过，不画我可以吗？”
“您想画谁？”
倪蔚掏出手机，翻到了昨天在网上保存的艾布纳在红毯上微笑的照片。
他的笑容很淡，但是因着眼睛里的清澈，这个笑看起来分外动人。
“oh，是艾布纳，你是他的粉丝吧！”
倪蔚想了想，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嗯。”
“没问题，我给你画。”
倪蔚和小姑娘坐在草地上玩耍着，女人则坐在一旁认真地画着画。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可以叫我费斯。”
“费斯阿姨，我叫莉莉史密斯，我妈妈叫安妮史密斯。”
“好的，莉莉公主。”
“费斯阿姨的家在哪里呢？”
“在中国。”
“听起来很酷。”
倪蔚笑笑，“那莉莉有机会一定要去中国看一看，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好。”
直到莉莉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安妮才把画好的画递给了倪蔚。
“希望我还原了艾布纳三分之一的美貌。”
倪蔚摇摇头，“画得很好，我觉得很还原。”
“谢谢你的夸奖。”
倪蔚和安妮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有机会要一起去喝咖啡。
抱着安妮给她的画和三明治，倪蔚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归程。
她最终选择了一家亚超，决定去填满自己的厨房。
结账的时候，听着收银员报出来的总价，倪蔚下意识地想凑整，又想到这里是在国外，终究是放弃了这样的举动。
结果就是她收获了大把的零钱。
回到家后，倪蔚把买来的各种食材和调料收拾妥当，又把买来的零食架子组装完毕，接着把艾布纳给她买的零食放在了上面。
忙完这一切的她坐在地毯上，看着那一张轻薄的画纸，想着应该用什么给它保存起来。
“买个画框好了。”
倪蔚打开手机，准备在网上下单买一个画框。
“好久没有在纽约看过这么美的天空了，谢谢你的分享。”
“送给你法国的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布纳发过来的消息，倪蔚看了看时间，好像是她在逛超市的时候。
说是天空，其实更像海天一色。
沙滩、大海、天际，空旷舒展的景色里，有一个行走在海边的身影。
倪蔚笑得舒心，也许真的是换了环境，和以前相比，她笑得越来越多了。
“真好呀。”
她忍不住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