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抱大腿五十二天
郁非晚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试图蒙混过去。但慕桑桑不给他这个机会，她忽然倾身，垂落的发丝拂过郁非晚的鼻尖，有些痒。
慕桑桑弯着上半身，居高临下俯视着郁非晚，让他的目光避无可避。她眼睛很亮，里面充满审视和试探，他慌乱地望进她的眼中，心跳猛然停滞了一瞬。
他开始惧怕说出那时的想法。那些刻进骨子里的轻视他人的生命的观念，只为了有趣便随意将他人杀死又将其复活的想法，在慕桑桑追问这一刻，像是迟到的审判，让他羞耻愧疚，难以诉说。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但唯独不想让慕桑桑看到自己如此卑劣又难堪的一面，这种对待生命的漠然和轻慢，一定会让她厌恶。
但面对这样灼热又暗含宽容的目光，他没有办法说谎。
“对不起”
慕桑桑愣了愣，眼中有片刻的失神。这是郁非晚第二次对她道歉了，似乎围绕在他身上那层坚硬的外壳融化了不少。
干涩沙哑的嗓子中冒出这一句话后，困住郁非晚的枷锁仿佛被解开，他垂下眼帘，躲避着那道目光，“我血液中的神力可以救活死人，所以我杀了很多人，又救活他们，只是因为因为那样很有趣。”
慕桑桑倒是没觉得太意外，她一开始碰到的郁非晚就是个恶劣可恨的大魔头，只为了找乐子剥夺他人生命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只是，她没想到，他杀死他人后还会复活他们，因此一时沉默下来。
把慕桑桑的沉默误认为是对他的失望，心口像是被无数针尖刺痛。
果然，被她厌恶了，她现在应当不想看到自己了吧。
郁非晚慢慢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一手撑在身侧，想要站起来，离慕桑桑远远的。却在稍稍探起上半身时被慕桑桑用力压下去。
慕桑桑双手覆在他的肩膀上，热度透进衣衫，他茫然地向她看去，也恰好和她的目光对上。
“你能告诉我答案，我很高兴。”慕桑桑弯唇笑了笑，“本来不想原谅你的，但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原本悬着的心在她的谅解之后，稳稳地落回了原处。连他都没想过，这一刻，他的心情会如此轻松。
慕桑桑拍了拍郁非晚的肩膀，故作严肃道：“年轻人，你以前的爱好很可怕，这世间有趣的东西这么多，不如换一个爱好？”
郁非晚许久都没有出声，就当慕桑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一道很轻的声音响起。
“好。”
慕桑桑也没想到郁非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愣神了片刻，直起身子，“我去看看他们练习得怎么样了。”
风竹和萧良言掌握了符咒画法后，慕桑桑为他们种下了一道意识，让他们醒来后虽然全无记忆但也会依据这道意识行动。
一切准备就绪后，几人一起退出了梦境。
慕桑桑从郁非晚的床上醒来，她抬起眼帘，向外看去，竟然看到郁非晚呆呆坐在床榻上，眼睛看着窗外，似乎是在发呆。
他这副呆呆的模样，和往日里一切尽在掌握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对比强烈，慕桑桑怕打扰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了解郁非晚的童年后，便知道他日后不会长成三好少年。不过郁非晚能在童年遭受家暴，少年遭受背叛后仍保有一份善心，是她没能想到的。
一个从小遭受黑暗和暴力，没有人教会他正确三观的小孩子，按照设想，长大后会成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魔头。
郁非晚也确实成长为了魔头，只不过不是那么心狠，不是那么恶毒。
惊讶之余，她又产生了淡淡的心疼。不过这份情绪太过淡薄，她又故意忽视，内心没荡起一丝涟漪。
“醒了？”
被点明之后，慕桑桑索性不再闭眼装睡，她睁开眼睛，一双眼中流光溢彩，看得郁非晚心跳快了几分。
“还要麻烦你一件事，过几日可否装出与我闹别扭的模样，离开我的身边？”慕桑桑道。
“这是你对付邪魔计划的一环？”郁非晚立刻猜透了慕桑桑的想法，没有多想，立刻点头，“好，我让纪衡悄悄跟在你身边。”
“不用啦，我会保护好自己。”慕桑桑从床上坐起来，尽管靠得离他很近，但他还是无端地感觉到了陌生和疏远。
他有些慌乱地开口，“你怎么保护你自己？”
“不是有你送的护身符？”慕桑桑拍拍他的肩膀，“而且我怎么说也是万剑阁弟子，尽管剑练得马马虎虎，符咒和法阵到底会画几个。况且我和师兄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不必担心。”
慕桑桑觉得郁非晚不想参与此事，在计划中便没有为他安排位置。
本来郁非晚确实只想作壁上观，但得知慕桑桑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后，心中还是萦绕了淡淡的失落。
慕桑桑，不需要他了吗？
不知为何，慕桑桑明明坐在他的身旁，他却感觉他们的距离很远。
她像雾气，捉不住，不留神就会消散。在思绪反应过来前，他已经捉住了她的手。
慕桑桑感觉手被人握住，愣了愣，而后晃了晃两人交叠的双手，“怎么了？”
原本想要让她更改计划，让他也加入的话在喉头滚了滚，最后仍旧没有说出口。他只是道：“注意安全。”
“好啊。”慕桑桑无疑有他，伸出另一只手拍拍郁非晚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挣了出来。
慕桑桑在郁非晚房间躲了五日，玉容也就在暗处观察了五日。
这五日，她气愤，她难受，她发誓要杀了慕桑桑报她让自己丢人的仇。
但她一直没找到机会。
但，皇天不负苦心人，上苍不会亏待每一个想搞事的反派。终于有一晚，郁非晚房中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玉容不敢靠近郁非晚的房间，但只是远远听着，也能判断出慕桑桑和郁非晚闹了很大的别扭。
好耶！
她激动，她狂喜，她开始计划在郁非晚离开慕桑桑之后杀了慕桑桑。
于是她兴奋地计划了一夜，看着逐渐成型的计划，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笑出了大鹅打鸣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郁非晚黑着脸拂袖而去，慕桑桑眼圈红红地走了出来。
慕桑桑神情恹恹，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玉容强忍住笑容，走到慕桑桑面前，故作惊讶道：“师妹这是怎么了？”
慕桑桑垂下头，避过和玉容进行目光接触，“没什么。”
她虽然这样说，但眸中的难过怎么都掩盖不住。玉容心底冷笑，但还是装作关切的模样，“可是不开心了，不如和我一起出门逛街散散心？”
慕桑桑思索了片刻，红着鼻尖点了点头。
玉容含笑牵住了慕桑桑的手，带着她向外走去。转身后，她的眼神一下变冷。
慕桑桑一直避免和她对视，怕是看出了什么。但那又如何，她的计划十分缜密，总能找到机会窥探慕桑桑的记忆。
街头上人来人往，祥和喜悦的气氛笼罩了这座封闭已久的城市。慕桑桑四处打量着，神色有些动容。
“琼玉百姓终于摆脱四十岁就暴毙的命运了，我真替他们高兴。”慕桑桑低着头，吹着勺子中的热馄饨。
“是啊，这一切都多亏了你们。”玉容同样垂眸吃馄饨，遮去眼中冷意。
两人吃早餐间隙，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但始终没有目光接触，气氛有种怪异的热络。
不知道的，以为是两个卧底正在接头。
吃过早饭，玉容叫慕桑桑去成衣铺中试衣服，看慕桑桑选了一件藕粉绣珍珠外衫，走入了成衣铺中的试衣间后，玉容露出了变态的笑容。
慕桑桑啊慕桑桑，无论你多么小心警惕，最终还是要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在慕桑桑进入之后，玉容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试衣服的地方，四周都被布帘围了起来，隔绝了窥探。这样的环境下，常人一定会放松警惕，她只需要攀爬在布帘边缘吓慕桑桑一下，慕桑桑一定会下意识往头上看。
而她只需要守株待兔，在她惊恐看来的那刻，窥探她的记忆！
看见四周都是布帘，慕桑桑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她开始脱自己的外衫。
玉容攀爬的位置刚好在慕桑桑的背面，她安静如鸡地悬浮在布帘之上，在心中默默算着时机。
在慕桑桑将手伸进新衣的第一个袖子时，玉容发出一声古怪渗人的冷笑。
慕桑桑果然吓了一跳，她惊骇地抬头看去。
玉容就在这一刻猛然睁大了眼睛，视线如刀，杀气腾腾地对上了慕桑桑眼眶中的眼睛。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发现我的小秘密！
玉容冷笑着施展法术，但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她的脑海中还是没有出现慕桑桑的回忆。
不对劲。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她看见慕桑桑弯起了嘴角。
慕桑桑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帕子，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抹上了眼睛，在她放下帕子后，帕子上留下了一块黑色的污痕。
在尴尬的沉默中，慕桑桑轻笑着开口：“师姐，我的眼妆，闭上眼就和真的眼睛一样，你看我画得好看吗？”
玉容：“”
慕桑桑你有病吧！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眼皮上再画上一双眼睛啊！你是四郎神吗？！
这样很好玩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