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抱大腿四十六天
祭坛位于琼玉西北方，那位置隐蔽，慕桑桑还是看了原文才知道那处有个祭坛，也不知郁非晚是怎么找到的。
慕桑桑和郁非晚藏在一处，纪衡藏在另一处。打眼看去，长长的青石阶至下方的空地，都站满了琼玉的百姓。台阶尽头的高台之上，燃烧着熊熊烈火。
棺椁停放在台阶下方的空地上，百姓们举着火把沉默站着，火光晃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暗交错，看着很是恐怖。
慕桑桑精神紧绷，一动不动地在暗处搜索着，盼望能找到风竹。
这么大的剧情节点，男主若不在，天道还不知道要如何发脾气呢。
看着慕桑桑紧张得攥紧衣袖，郁非晚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紧张？”
“嗯。”
“别怕，我在，没有人能伤到你。”
慕桑桑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又放在了台阶顶端燃烧的火焰上。
那火中有一团暗影，仿佛蛰伏的猛兽，此刻只是被火焰镇压。
“好奇那是什么？”郁非晚问。
慕桑桑其实知道火中的是何物，但她却不能说，只好点头道：“好奇。”
“那是我要送你的礼物。桑桑，我要送你的剑缺一截剑身，便用那物好了。”
郁非晚说得风轻云淡，落到慕桑桑心中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魔域消息四通八达，他身为魔域之主，不可能不知火中那物为何。更何况，琼玉是他的父母封印，他本该对琼玉的事情更加上心。
即便知道那物来历和厉害之处，也自信可以取来，当做一件普通的礼物送给旁人么？
慕桑桑相信他可以做得到，但却相信天道也不会放过她。
抢走男主外挂，她怕走不出琼玉就被天雷劈死了。
“我可以不要吗？”她问的异常悲痛，仿佛一旦要了那物，她就会身死琼玉。
可郁非晚却非常坚定，他贴近慕桑桑的耳畔，幽深的眸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残忍，“桑桑说笑了，你会喜欢的。”
她扭头看去，郁非晚的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看得并不分明。她心中咯噔一声，觉得郁非晚在心中加了一道锁，把她好不容易打开的门又给封上了。
郁非晚可以无限度纵容她，但一旦触及他的原则，他又会变成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魔尊。
她，在他眼中究竟算什么呢？
一个玩物，可他对她还算真心。一个爱人，可他从未将她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
他和她生来就不平等。所以即使他再如何对她好，她也不敢接受。
因此她偏开头，低声道：“知道了，我会喜欢你送的礼物。”
郁非晚满意笑开，但心头却萦绕着淡淡的涩意。
理智告诉他，慕桑桑如此乖巧，他应该高兴。但情绪上，他敏锐地感觉出她并不开心，所以他的情绪也被阴沉的乌云压着，难以放晴。
两人看着眼前的祭坛，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本该下葬的棺椁却被人打开了，被层层白布包裹的尸体被放置在担架上，棺椁旁跪坐着几位死者的家属，他们神色哀戚，却并没有阻止旁人做对死者不敬之事。
担架被抬起，由站在第一级台阶上的人接住，然后传递给上一级台阶上的人。
认识死者的人，不认识死者的人，都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惋惜与悲伤。
琼玉人活不过四十岁，他们经历了五百年这样的岁月，对他人的离世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担架被接力传递到了顶端，炙热的火焰旁，萧良言神色严肃，眸中却沉积着层层叠叠的悲痛。
这是他的子民，他曾许下承诺，要结束他们英年早逝命运，却无能为力看着又一个人死去。
城主右侧，有人开始念悼词，陡然间，一道凄厉的哭声响起。而后，无数声哭声跟上，在天地之间荡开。
谁家中都曾有暴毙的家人，那跪在棺椁前痛哭的人，都曾是自己，也将会是自己。
感伤的人跟着落泪，即使心思坚韧之人，也略微红了眼眶。
这之中，那个嘴角噙着笑意的年轻人就分外明显了。他站在琼玉人最后面，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与痛苦的身边人格格不入。
郁非晚发现了这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似乎也发现了他。年轻人遥遥地对着郁非晚的方向作了一揖，然后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郁非晚心中一沉，对慕桑桑道：“我去追那个人。”话落，他的身影也瞬间消失，慕桑桑茫然地点了点头，而后才意识到郁非晚消失了。
她有些惊慌，毕竟以她的非酋体质，偷听必被发现，逃跑必被捉住。不过想想，纪衡在这里，她又放心下来。
悼词念完，家属哭声也逐渐消失了。萧良言侧耳听了听，眼圈发红，忍着悲痛道：“把他放入火焰中吧。”
尸身的白布一靠近火焰，便被突然窜起的火苗吞噬。远远望去，仿佛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道青色的魂魄在尸身身旁慢慢出现，他想要逃离火焰，却被火焰抓住。他剧烈挣扎着，魂魄变成诡异又可悲的形状。他嘶哑尖叫，呼唤自己的亲人，然而他的亲人却看不见他。
有修为的修士才能看见魂魄，祭坛上，能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别开了脸。但看不见，痛苦的尖叫却钻入了他们心中，他们攥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愤怒让他们眼圈发红。
他们牺牲了太多子民来祭祀火焰中的东西，琼玉人四十而亡，死后还要用魂魄镇压火中邪魔，连转世机会都不能拥有。
五百年来，除了城主萧良言，琼玉已经填了近万人镇压邪魔，死去的人都超过了五百年前琼玉的人数。
无数人曾梦想着能有一日终止祭祀、熄灭火焰，却在亲人死去后认清现实，屈服于命运。
但今夜，却有一人于火光中走出，趁众人还未意识到时，一把从火焰中抢出了尸身，救了只剩下半截身体的亡魂。
他身形清瘦，却在火焰旁显得无比伟岸。正身站在火焰前，让张牙舞爪的火焰都收敛，乖顺地缩成一团小火苗。
那一刻，萧良言差点以为是萧谨回来了。
以身殉剑，让他们免受异族侵略，琼玉永远的城主——萧谨。
“都是琼玉的子民，你们怎可做出牺牲同胞，祭祀邪魔之事？”
青年的声音如玉石轻击，字字都浸透着沉痛与愤怒。
萧良言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微微颤抖着，仿佛回到了仍是小乞丐的时候，仰望着城主萧谨，心中既敬仰又畏惧。
手下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回过神来。再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眸中虽仍然感慨，却不再沉湎于往事中。
“风竹公子擅闯我城禁地，破坏我族下葬之礼，未免太不把自己当客人了！”
萧良言看着风竹护着的半个魂魄，眸光闪了闪，道，“若是公子将魂魄还给我等，今日之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若是我不还呢？”
风竹挡住了魂魄，拔出长剑，银光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弧线，剑尖前指，虚虚对着萧良言，“除魔卫道，护弱锄奸，仙道子弟，义不容辞。”
琼玉中人，城主萧良言修为不知深浅，何况他还有几位实力和风竹持平的手下，和无数实力略低于风竹，但靠人数也能困死他的小兵。
风竹自然知道自己对上他们几乎毫无胜算，但他还是站出来了，坚定而无畏挡在亡魂身前，即便只有一人之力，他也要护住身后孤魂。
浩荡的剑气从他为始，带着席卷夜色的力量，带着怒意与正气，向着萧良言狂奔袭去。
萧良言后退半步，一股浩荡的力量从他身上传出，和风竹的剑气对上。
那力量太强势，几息之后，便逼近了风竹身侧。风竹挥剑斩断力量，又一抹剑光大亮，直冲萧良言而去。
但风竹毕竟和萧良言差了几百年修为，纵然天赋异禀，也逐渐败下阵来。
慕桑桑看得既激动又焦急，激动的是男主终于来走他的剧情了，焦急的是看样子男主打不过，那他该怎么拿到外挂呢？
看了眼四周，不见郁非晚的身影，却看见了不远处提高警惕护住她的纪衡。心生一计，她拿起一个小石子向着纪衡扔了过去。
她默默念着“对不起纪衡”，同时伸手覆在御灵阵上，准备纪衡也打不过时，就把郁非晚叫回来。
“谁在那里！”石子滚落的声音惊动了琼玉的修士，他们慢慢向着纪衡藏身的草丛靠近，纪衡无法，先发制人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但纪衡一人显然也不是这么多琼玉修士的对手，慕桑桑见风竹只是和萧良言打架，心中焦急，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从隐蔽处走出，高声喊道：“师兄，熄灭祭台上的火焰！”
萧良言大惊失色，攻势渐猛，不给风竹靠近火焰的机会。
风竹方才护着亡魂，已经被逼至祭台边缘。听到慕桑桑的声音，根本没有思考，忍着受了萧良言一击，剑风急转，冲高燃的火焰而去。
“不可！”
萧良言急呼出声，“火焰镇压着邪魔，火焰熄灭，邪魔也会出世。”
“萧良言，你仔细看看他是谁！”慕桑桑躲开冲自己而来的攻击，一双眸子在黑夜中亮得出奇，“他是能拯救你们琼玉的人。他可是”
慕桑桑面前之人趁她不注意，横刀向她斩去，慕桑桑着急之下，蹲下身体，声音也逐渐低下去，但那几个字还是被萧良言听到了。
“他可是萧谨啊。”
萧良言抬起的手放下了。
护身符亮起白光，无形的力量将慕桑桑身边的人逼退。
同时因为萧良言的放弃，剑风斩开了火焰，女子的痛呼声从火焰中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风竹脸色一变。同时，火焰慢慢熄灭，玉瑾手持一把通身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剑从熄灭的火中走了出来。
玉瑾走到风竹身前，屈膝半跪，将长剑举过头顶，“剑魂玉瑾，将逐英物归原主。”
她缓缓抬头，眼含清泪，声音发紧，难言激动，“五百年了，您，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