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抱大腿三十五天
赵成玉愣了下，随即客气笑道：“道君可还有什么事？”
原是方才送药的风竹道君去而复返了。
风竹没有立刻回话，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赵成玉。仿佛透过他的皮囊，窥见了丑陋的血肉。赵成玉有种被人看透的不满，但他还是强压下怒气，重新问道：“风竹道君？”
风竹这才含笑回道：“方才给过丹药仍觉得放心不下，于是我特地来赐给太子剑意，以祝太子明日能够旗开得胜。”
赵成玉笑了笑，“多谢道君了。”
他说着走过来，掏出佩剑，准备让风竹赐下剑意。
风竹却看向赵成玉腰间玉佩上的穗子，“这个穗子是太子的伴生之物？”
“对，道君不是知道吗？”赵成玉疑惑问道。
“伴生之物往往和你灵魂相通，将剑意放在这里能释放更强的力量。”风竹淡淡道。
“原是如此。”赵成玉不疑有他，将玉佩拽下，穗子递给风竹，“还请道君赐下剑意。若我明日事成，必定为道君寻来天下名剑。”
风竹点点头，双手翻飞，在穗子上设下法印。他看着法印，眸中漆黑深沉，仿佛看不到底部的深潭。
赵成玉心里一沉，他觉得现在的风竹有些怪异。他不动声色地拽了拽穗子，“道君可否还给我了？”
风竹这才撤手，他又取出一个白色瓷瓶，看着赵成玉，笑得意味深长：“方才给你的药只能护住你心脉，这瓶是治疗外伤的药，此药能加速你的伤口愈合，保你明日受伤不会过重。”
赵成玉大喜过望，接过瓷瓶，心中怀疑也烟消云散，“多谢道君！”
风竹摇了摇头，他看着赵成玉腰带上悬着的玉佩穗子，笑容丝毫没有到达眼底，低声道：“还是要多谢太子你才是。”
“什么？”
“没什么。”风竹朝太子拱了拱手，“我的事情已经办妥，明日我会暗中护住殿下，提前祝贺殿下登临大统。”
太子眸底微黯，但他还是面上带笑，谢过了风竹的好意。
风竹离开太子府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到距离太子府不远处的一处酒楼，上了二楼进入一剑雅室。
雅室中，茶烟袅袅，帷幔被透过窗的微风吹得轻扬，里面坐着一个眼珠浑浊老迈，没有焦点的老人。
“事情办妥了？”老者问风竹。
风竹嘶哑笑了一声，五官被牵扯，露出狰狞的表情，“木空长老不放心？”
老者正是万剑阁的木空长老，木空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若说无为盟中谁最恨郁非晚，胥家主排第二，别人都不能说自己是第一。”
“风竹”已经撕开幻化的假面，露出真实而狰狞的面容来，赫然就是曾经被郁非晚囚禁于水牢多年的胥百辞。
桌上摆着两杯茶，胥百辞却又取来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了热茶。木空斜眼看了一眼，嗤笑了声，并没有说什么。
胥百辞喝过茶，似笑非笑道：“木空长老谦虚了，若论对郁非晚的恨意，长老并不在我之下。”
这一下戳中了木空的痛脚，无为盟中成员加入盟会，各有各的目的，但却有相同的目标。也正是这个目标，让彼此看不顺眼的几人得以和平共事。
其中，唯有胥百辞和木空是因为对郁非晚的恨意行事，而木空又和胥百辞不同，胥百辞加入盟会时和郁非晚毫无瓜葛，被囚禁后，才对郁非晚有了恨意。而他，则完全因为一腔怨气加入了无为盟。
他本该有无比光明的未来。万剑阁的掌门之位，仙途顺畅的修道之路，万人敬仰的境界，这一切他本唾手可得。可是就因为郁非晚，他的眼睛瞎了，自此修炼遇阻，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反倒是之前平平无奇的木稚脱颖而出，成了师尊最宠爱的弟子，接替了师尊的掌门之位。
木空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茶杯碎裂，将他手心割破。鲜血淋漓流出，他心中恨意却丝毫未减。
幸好得到了盟主的赏识和劝诫，让他得以在万剑阁隐忍多年，等待时机。后来终有一日，他收到了盟主的口信，盟主告诉他时机已到。
于是他设计打破万剑阁的结界，从紫竹林中放了魔修进来，紫竹林旁就是慕桑桑居住的竹烟阁，他本计划让魔修掳走慕桑桑带到郁非晚身边。可他没料到，风竹会恰好前往紫竹林，一场苦战后，魔修被击退，慕桑桑也安然无恙。
这次失败让他记住了风竹，于是又一次计划后，他安排风竹、慕桑桑和他素来不喜的玉瑾出去历练。通过魔域的情报，他知道魔尊恰好也在不远处。
在他和魔域那人里应外合下，郁非晚终于碰见了风竹一行人。他本以为可以借助郁非晚的手除去风竹，可风竹偏偏活了下来。
不过好在，慕桑桑被郁非晚带走了。这完全在他们的计划中，因为郁非晚此人行事全凭借兴趣，能勾起他兴趣之人不多，不会死亡的慕桑桑恰好在他感兴趣之列。
或许，郁非晚在发现慕桑桑额头上的印记来自自己后，会失去对慕桑桑的兴趣。
但那又如何呢？
郁非晚早晚会发现，慕桑桑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收网的时刻到了。
木空目光狠辣，望向太子府方向。
慕桑桑，可莫要让他们这些蛰伏太久的人失望啊。
慕桑桑本来是去哄郁非晚睡觉的，可是她窝在郁非晚怀中，被郁非晚一下下抚摸着后背上的毛，竟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再睁开时，天色已明。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身，她大惊失色，立刻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好吧，衣物完好，只是因为她不好的睡姿有些皱了。
郁非晚站在窗前，晨曦落在他眼中，留下一片昳丽之色。他穿了一身胭脂色外衫，墨发被一丝不苟的束起用金冠固定，唇角微勾，露出带着几分凉薄和嘲讽的笑容。
慕桑桑想起了在魔域的郁非晚，阴晴不定，恶劣残忍，让人捉摸不透。她每日提心吊胆的，就为了在他手中苟命。
她刚刚想起在魔域的日子，又突然想起了梦中的小郁非晚。
那个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眸中只有麻木空洞，身上遍体鳞伤，却会因为她一时的陪伴，舍命救她的小孩子。
郁非晚会变成后来那副冷血无情的模样，只是因为家暴的母亲和冷漠的父亲吗？会经历什么事情，才会让那个孩子心中温情消失，只剩下冷漠和猜忌？
郁非晚察觉到注视的目光，转过身来回望。这时，慕桑桑才发现郁非晚腰侧佩戴着一块猫型玉佩。
这可爱别致的玉佩戴在邪魅妖异郁非晚身上，却莫名和谐。玉佩淡化了郁非晚盛气凌人的气场，给他添了几分童趣。
“醒了？要去看热闹吗？”
慕桑桑愣了愣，“什么热闹？”
郁非晚指了指外面，眼中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自然是赵成玉逼宫，亲手送父亲上路的热闹啊。”
慕桑桑心头猛跳，她怎么把这种大事给忘了，她一骨碌坐起来，“风竹和玉瑾呢？”
“他们无法插手人间之事，索性早早离宫，反正赵成玉有仙家丹药，肯定能保下一命。”
慕桑桑准备穿鞋，刚套上袜子却停下，蹙眉看向郁非晚，“姬荇儿被瑞王带走一事，真的不告诉赵成玉吗？”
她能看出赵成玉并非是狼心狗肺之人，只是因为一场执念，堕入地狱。姬荇儿接近他们父子三个，也是别有用心。很有可能，姬荇儿就是为了让他们父子反目，才不惜以身为饵，进入这肮脏的皇家之中。
郁非晚轻笑一声，半跪着替慕桑桑穿鞋，“赵成玉已经踏上不归路，回不了头了。自他爱上姬荇儿那天，他的命运便注定。我们纵然告知他真相，也不过让他的命运迟些到来，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慕桑桑耳根微红，她偏头看向地面，刻意不让自己关注脚下，“没想到你是个信命的人，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会和天道反抗呢。”
郁非晚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我信命运，不过是因为天道为我安排的结局恰好是我想要的罢了。”
“若非我所愿，我纵然倾其所有，身死道消，神魂湮灭，也要和这天道争上一二。”
啧。多么霸气的宣言。
真不愧是书中世界唯一b王，在真男主风竹得到本命剑前，纵横书中世界数百年的大魔头。
慕桑桑收拾好后，郁非晚撤下结界，她才发现原来外面这么吵闹，那些远在天边的肃杀之声，即使传到这里只剩几个残缺的音节，也让人忍不住浑身战栗。
她脚步顿了顿，直到郁非晚走到她身前，才下定决心，“我们走吧。”
赵成玉身先士卒，带领将士攻破了三重宫门，但他也因此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好在有风竹留下的两瓶丹药，一瓶护心脉，一瓶治外伤，让他可以不要命地向前冲，一直向前冲。
他的身后，沉默的将士像是一群遮蔽天日的乌云，带着窒息阴沉却所向披靡的气势，将护卫皇宫的红衣士兵杀得溃不成军。
黑与红的极致碰撞，带来漫天的腥风血雨。只是，明明赵成玉这方才是胜利者，但他们毫无胜利的兴奋，只有执行命令的麻木与嗜杀。
慕桑桑和郁非晚来时，就看到胜利者如丧考妣，失败方气势赫赫。将士的士气往往受将军的意志影响，而从黑翼军人均司马脸的表情来看，赵成玉内心肯定有一番复杂而胃痛的挣扎。
不过不重要了，赵成玉马上就能手刃仇人。老皇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气得眼斜鼻子歪，指着赵成玉破口大骂。
而后他身边的一人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忽然暴起，用匕首插进入了老皇帝的后背。
在老皇帝愕然而愤怒的表情中，这场逼宫走向了落幕。
慕桑桑感叹，原来太子的人已经完全渗透进了皇宫，连皇帝身边的侍卫都不能幸免。
这逼宫逼得毫无紧张感，太子大可直接让手下的人趁着夜黑风高，直接咔嚓了结老皇帝。却没想到，他还整了这出这声势浩大的逼宫，可真是个注重仪式感的讲究人呐。
郁非晚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浅笑道：“别急，是不是赵成玉安排的人还难说。”
慕桑桑眼睛微微睁大，仔细看去时，才发现赵成玉眸中满是愕然和痛苦。逼宫时冷硬如坚冰的表情也终于龟裂，露出一丝怆然来。
原来，赵成玉也不是没有心的啊。
但既然不是他安排的人，杀死老皇帝的又是哪一番势力？
慕桑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她听到自己心跳如鼓。郁非晚显然也想起了那个人。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一声含着惊喜和恐惧的声音：“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