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悲歌
几个女人将院内尸体规规矩矩的摆好，又仔仔细细的前后查对了一番，好了，齐了，村里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菜头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走到她们身边，看了一眼领头的女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走了。”
“嗯。”领头的女人轻轻点头，咬着牙取过一旁的火把，扔到了尸堆上面，另外几个女人有样学样，纷纷取过火把扔了过去，她们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熟悉的亲人们，全都在大火中渐渐走远。
眼看火势越烧越大，几个女人脸上竟然渐渐露出几分笑意，嘴里轻轻哼唱着燕北的歌谣，毫不犹豫的朝着火堆走去。
“你们想要做什么？”
眼看这些女人竟然想要投火自尽，章青几人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了她们。
菜头怒声说道：“都跟我们走，好好活着，别做傻事。”
“将军，你能拦住一心求死的人吗？”领头的女人没有挣扎，而是扭头看向菜头，脸上惨然一笑。
章青一直压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唰的流了下来，逐渐模糊的双眼中，恍惚好像看到了章家村的那些姨娘，为了让他们这些孩子能多逃几步，而决然投入了火海的身影。
“我们的家在这，我们的亲人在这，我们哪也不去，我们哪也去不了。”
领头的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挣脱了胳膊上的手掌，女人们继续朝着大火走去，章青他们双手纵有千钧力，却好像根本抓不住几个女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火堆越来越近。
火焰已经点燃了她们的裙角，几个女人齐齐转过身子，脸上的泪痕未干，却露出一抹纯净的笑容，她们对着第三伙几人微微躬身曲膝，认认真真的施了一个万福：“多谢你们，为我燕人拔刀！”
说罢，几个女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纵入火海，熊熊大火中，她们的身影渐渐消散，可口中的歌谣声，却仍在空中飘扬：
燕月如钩燕风寒；
缺多圆少心自安；
良人归处；
儿女膝前；
燕子衔泥；
今日复还！
菜头带着第三伙众人站在高处，怔怔的看着下面火势冲天的山村，一股浓重的杀气，飘荡在他们几人身边。
“走，回营！”菜头狠狠甩着马鞭，第三伙一行人调转马头，带着缴获的三十多匹战马，朝着燕京军前军大营飞驰而去。
“你说什么，发现了梁军探子，还动手了，他们没有人跑掉吧？”王猛神情严肃的问道。
“是，少将军，这次共发现梁军探马三十人，他们意图隐藏在我军周围，已经被我们全部斩杀了，一个不剩。”菜头回答道。
“少将军，我已经另外派人出去了，在大军周围仔细探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梁军探马。”李长风也站在一边。
“好，这次给你们游马队记上一功，此事非常重要，如果要是再遇上，能杀就要全杀光，如果没有机会，那就赶跑算了，不可把事情闹大，明白了吗？”王猛对着李长风郑重的嘱咐道。
“少将军放心，我就是如此安排的。”李长风点头说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李长风，你留下。”王猛对着第三伙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先退下了。
章青见王猛提都没有提那些死去的村民，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轻重，转身跟着菜头走出了大帐。
“章青，少将军不是那种不管百姓死活的人，他也有他的难处。”出来之后，菜头看章青的神色不对，开口安慰道。
“是，伙长，我相信少将军的为人。”章青勉强笑了笑，他真的不是在怪王猛，难道真要在此时，为了此事与那梁军开战不成，只是胸中的火气无处可泄，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还不够强。
一天之后，章青等人正在营内训练，突然发现营门大开，一队彪悍的人马走了进来。
几人抬头看去，原来是燕京将军王敬带人过来了，章青有些好奇，他不在中军坐镇，来前军做什么？
王敬沉着脸走在队伍最前面，也看到了章青几人，面色稍稍有些好转，笑着对着章青招了招手。
“将军。”章青见状，连忙走过去行礼。
“猛儿的信我已经收到了，你们几个这次，干的不错。”
“谢将军！”
“行了，不必多礼，刚好，你也跟我进来吧。”王敬说完，一提缰绳朝着大帐走去。
王猛早已经在帐前等候，看到王敬亲自过来，也是有些吃惊，迎着王敬到了帐中，众人各自坐好，章青则规规矩矩的站到了王猛身后。
“将军，你怎么过来了。”王猛看着王敬问道，此时是在军中，哪怕他是少将军，也要以军职相称。
“又发现其他的梁军探子了吗？”王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没有发现，我们推测之前那批人，就是被派到我们这里全部人马，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刚好被一锅端了。”
“嗯，那也不要放松警惕，一直没有人回去送信，梁军那边肯定有所怀疑，要防着他们还有其他手段。”
“是，将军。”
王敬微微沉吟，看着王猛说道：“一会你把前军安排一下，暂时让你的副将统领军务，你马上去中军坐镇，在我回来之前，总领燕京军一应事务，如非必要，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王猛闻言一惊：“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石贵差人送来信件，邀请我去前面的蒙山城一会，商议抗胡之事，李陵那边应该也会过去。”王敬沉声说道。
“不行，梁国那边不安好心，崔烈为人更是阴险毒辣，又视我燕人为草芥，爹，让我替你去吧，你还是留下来坐镇大军，万一有变故也好做出应对。”王猛焦急的说道。
王敬欣慰的看了王猛一眼，并没有责怪他在军中不称军职之事，而是柔声说道：“你还不够资格，放心吧，崔烈此时不敢对我如何，契丹人就在前面不远了，他还要靠着我和李陵帮他打头阵呢，不会在此时就先自乱阵脚的。”
王猛有些无奈，却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说起另一个问题：“将军，说到契丹，这些胡狗此次联合出兵，情况好像有些诡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