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是我的军旗
之后的几天，宁垣跟着爸妈到处走亲戚拜年。
梁老师一直信奉礼多人不怪的原则，所以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很喜欢和他家打交道。
这可苦了宁垣，刚工作就开始被各路亲戚催婚。
“垣垣已经上班一年多了，交男朋友了没？”
“还没有。”
“年龄不小了，可得抓紧了，你表姑家的二女儿比你小一岁，都准备生二胎了。”
“哦……那恭喜了。”
“别光恭喜别人，你也得把这事儿提上议程了，早点下手，好男孩可是很抢手的。”
……
宁垣的卧室被姑姑阿姨们的孩子占着玩电脑，只能躲在卫生间玩手机。
打开手机没多久，微信提示有新消息，打开一看，程知屿和程知悦都发来了新消息。
【我妈醒来了姐姐！！】程知悦的语音带着哭腔。
【宁垣，我妈脱离危险了。】程知屿是打字过来的，不能看出情绪，但宁垣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煎熬。
【太好了，那现在是不是转到普通病房了？】宁垣问完程知屿，给程知悦回复了抱抱的表情。
【是的，可以和我们说说话了。】程知屿回答。
宁垣马上走出卫生间，穿好外套，和梁老师打了声招呼就往医院赶了。
兄妹俩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她想去替他们一会。
宁垣赶到医院的时候，程知屿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无声笑了出来。
程知屿的视线向下挪动，看到宁垣拎着牛奶和营养品，赶紧走上前去帮忙：“你人来就好了，不要总是买东西。”
宁垣笑了笑：“哪有空手探病的道理，阿姨状态怎么样，我方便进去吗？”
程知屿点点头：“还不错，知悦刚喂她喝了点粥，这会应该还醒着。”
这是第一次和程知屿的妈妈见面，宁垣在往病房走的路上，手心里冒出很多细细密密的汗，心脏好像沉进了海里，呼吸越来越稀薄，比参加面试都紧张。
程知屿察觉到宁垣越来越迟滞的脚步，停下来等她，把东西都放在左手，伸出右手抓住宁垣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别紧张，我妈人很好，你……她一定很喜欢你。”
宁垣反手握住宁垣的手指，来回晃了几下，假嗔道：“我才没紧张呢！”
进了病房，远远就看到程知悦手撑在病床边打瞌睡。
两人放缓脚步，轻轻走了过去，躺在病床上的人也睡着了。
宁垣偷偷看了两眼，程知屿和妈妈的眉眼、嘴唇都很相像。妈妈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美人。
程知屿放下东西，伸出食指往门外指了指，示意两人先出去。
宁垣点点头，跟着程知屿悄悄出了病房。
楼道里人来人往，宁垣和程知屿坐在离病房不远的板凳上，还没说话，一个和程知屿相熟的护士大姐路过。
大姐揶揄道：“小程同学的朋友太有心了，妈妈刚醒来就赶过来了。”
宁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姐说的是自己，连忙摆手：“也没有……”
“咳咳……”推辞的话宁垣说不出口了，因为人家护士大姐说的都是实话，确实是知道后就马上赶过来了，只能用战术性咳嗽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程知屿一向不是热络的人，本来只是笑笑，听到宁垣咳嗽，连忙转头问：“嗓子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
程知屿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摸了摸宁垣的额头。
宁垣连忙摇头：“没有感冒，这是战术性咳嗽。”
说完，一边抿嘴笑，一边偷偷指了指已经走远的护士大姐。
程知屿的眼睫低垂，眼眸深处有晦暗不明的雾气，语气也沉沉的：“谢谢你，宁垣。最近，我好像一直在跟你说感谢。”
宁垣不知道程知屿的情绪为什么突然低落了下来，只是本能地告诉自己，要让他开心起来。
先讲了几个这几天在姑姑姨姨口中听到的家里年轻人过年回家被催婚催到离家出走的逸闻，又说起了安小蓓被劈腿的事。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呢？两个人在一起时候的快乐是真，发生变化后的不爱也是真。安小蓓男朋友之前追她追得特别用心，但现在精神出轨也是事实，怎么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呢？”宁垣自言自语地讲着自己内心的困惑。
爱情对宁垣而言，一直是虚无缥缈、无法具象的东西。除了程知屿这个名字，她始终无法将爱情二字，和现实生活中的人或事物联系起来。
程知屿认真听着宁垣的话，想了想回答：“以前看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里面有这么一首诗：‘你是我的战友，因此我想念你，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我觉得爱情应该就是这样炽热，哪怕无法言说，也一直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克服万难也要奔向她，不想失去她。如果能轻易改旗易帜，那就不是真的爱情。既然不是真的，早点结束也未尝不是好事。”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宁垣默念着这几句话，轻声呢喃：“现实世界里，会有这样的爱情么？”
程知屿歪头在宁垣耳边低声道：“当然有了，我看小姐的面相，三个月内必有好事发生。”
宁垣努力压抑着嗓子里即将喷薄而出的笑声，仰起头深呼吸了好几秒：“程知屿，你怎么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一会儿大文豪一会儿算命先生，真是个百变男郎。”
“什么……狼？”程知屿怀疑自己听错了。
宁垣不再回答，自顾自憋着笑，忍到嘴唇都在颤抖。
她的笑点很奇怪。很多大家都笑到掉头的事情，她不会真心觉得好笑，但很多大家都不觉得搞笑的事情，她却能发自内心地笑很久。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程知悦看到宁垣一脸惊喜，也让宁垣从憋笑中恢复了精神。
“就刚才，看你和阿姨都睡着了，和你哥在门口坐会。”
程知悦点点头，坐到了宁垣身边：“我妈还在睡，她可能在icu里打了场大仗，现在整个人都很累。医生说这次脱离危险是奇迹，让我们一定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生命很脆弱，却又很坚韧。
宁垣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