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秋
当时因为经常在图书馆碰面，加上曲泽朗的热情招呼，很快他们几个人养成了来图书馆互相帮忙占位的习惯，学累了就几个人搭伴去天台听歌。
其实本来只是程知屿一个人戴着耳机听歌，后来宁垣经常偷偷溜过去，拿下他的一只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
当时的程知屿，虽然学习成绩好，但性格镇定又冷淡，几乎不太和不熟的人说话。
加上五官精致，眼底总是一抹冷色，大家都在背后悄悄叫他只可远观的高冷男神。
曲泽朗说全青池一中，大概只有宁垣敢做这种老虎拔毛的事儿——在程知屿听歌的时候，直接从他的耳朵里取耳机过来听。
但是程知屿从来没有排斥过宁垣的不请自来。
微风习习的盛夏，两个人坐在天台听了很多五月天、陈奕迅、孙燕姿、周杰伦的歌，宁垣听到开心处，就用胳膊戳一下程知屿，说：“程知屿，等上了大学，我们一起去看ta的演唱会吧。”
很多年后，当程知屿戴着耳机听歌的时候，心底都会浮出一个并不可能实现的期待——宁垣取下他的耳机，和他并排坐在一起听歌。
音乐跳到了下一首，是五月天的《温柔》。
宁垣站直了身体，转头看到正在给肉菜装盘的程知屿，慢慢问：“程知屿，你还记得这首歌么？”
程知屿抬头看着宁垣柔软的眉眼，说：“这是《温柔》，我们一起听过很多遍。”
宁垣不可思议地看着程知屿：“你还记得，五年前，就是见完你的第二个月，我去看了五月天演唱会，当时现场大合唱《温柔》，主唱阿信让大家把电话拨给自己喜欢的人。”
“你拨给谁了？”程知屿问。
“谁都没拨，当时全场的电话都亮起来了，我不认输地打开了我手机的手电筒，跟着大家一起挥手机，而且心里冒出一个很幼稚的想法，程知屿，看吧，让你拒绝我，错过了一次听五月天现场的机会。”宁垣笑着说。
程知屿的眼睛里氤氲着一层雾气，眉眼里全写着心疼。
他看着眼前这个把心酸往事当作笑话讲出来的女孩，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抚平她内心的褶皱。
“程知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能这么坦然又平静地跟你讲这些，是因为我已经完全放下了。”宁垣以为程知屿可怜她，赶忙解释。
“我承认刚来江大工作的时候，有想过会不会遇到你，遇到了该怎么做才能挣回点面子，但是真的见面了，我才发现我已经对你完全没有任何觊觎之心了。我这人，动心很快，死心也很快，梁老师经常说我没心没肺，还真是。”
宁垣说完，打开手机准备给那三位“有眼力见”的好朋友发微信，让她们回来吃饭。
某种意义上，宁垣是感谢程知屿的，在她一帆风顺的前二十年人生里，程知屿的拒绝，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活不可能事事如愿。
程知屿看着宁垣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宁垣，对不起。”
宁垣笑了笑，没说话。
音响里的歌声流淌在整个房间，温柔又沉静。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
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头发未染霜，着凉亦错在我幼稚
应快活像个天使。”
这是张敬轩的《春秋》。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闫梦晗和安小蓓、钟煜三人站在门口，默契地露出一副“我们都懂”的笑容。
看他俩的氛围不再像之前那么别扭，闫梦晗立刻急吼吼地冲进来：“饿死我了，赶紧开吃啊朋友们！”
“程知屿，安小蓓你突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钟煜，我们一个高中的，和我、兔兔是发小。”闫梦晗说完，就拉着安小蓓和钟煜上了桌。
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火锅，加上闫梦晗和安小蓓两个气氛组，饭桌的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
聊起工作，闫梦晗吃了块肥牛，恨恨咬着筷子吐槽她们学校校长：“我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喜欢开会还总拖延的人，每周一开例会也就算了，每次都要拖到晚上六七点才结束，车轱辘话来回说无数遍。”
不苟言笑的钟煜插了句：“这不就是我们高中数学老师老吕吗？课间十分钟，每次至少能被他拖掉五分钟。”
程知屿抬头问钟煜：“你说的是吕远明老师吗？”
钟煜没想到闫梦晗口中的高冷冰山男神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惊得被刚进嘴的肥牛烫到了上颚：“啊啊是的，你是一班的，我是二班的，我们两个班的老师应该都一样。”
看程知屿疑惑的眼神，钟煜解释道：“我们班99同学都认识你，数学每次都考满分的神人，老吕一说起你就满眼放光。”
程知屿摸了一下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每次，吕老师有点夸张了。”
宁垣一听到他们聊吕老师，一个人自顾自笑出了声：“高一没有文理科分班前，我和钟煜在一个班。吕老师第一次点名，叫我宁土恒，从此我的名字就演变出了无数叫法，最后还是得谢谢闫梦晗童鞋，给同学们一直洗脑，让我从土土变成了兔兔。”
安小蓓恍然大悟：“原来你兔兔这个小名是这么来的啊，还以为是你爸妈特意起的呢。”
“可别提了，我这名字是我妈起的。垣这个字本来就生僻，读恒读亘的都有，就是很少人读yuán。但是我妈坚持不给改，说这个字本义是指墙，用在人名中寓意着坚韧不拔、踏实肯干和乐观开朗，这也是她对我的期望，所以就叫这个字了。”宁垣边说边无奈地笑。
安小蓓问：“那你爸没意见？”
闫梦晗说：“宁垣爸爸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家大小事儿都是梁老师拿主意。”
宁垣吃了半根没下锅的黄瓜解辣：“我爸就是太惯着梁老师了，导致我也得跟着他被压榨。今晚还被安排见她的得意门生，幸好你们都在，不然我真是太苦了……”
程知屿马上接话：“得意门生？”
闫梦晗一脸坏笑：“是啊，乔远舟学长，比我们大三届，海归博士，被你们江大挖过来了。梁老师可喜欢他了，是吧宁垣？”
宁垣埋头苦吃碗里的藕片：“哪有，那是因为他每年过年都会给梁老师拜年，平时过节也会微信问候，所以梁老师就记住他了。”
程知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