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华光神游
猎人队伍骑骑走走，走走停停，又翻过两座山，才上到大路上来。
白面少年脸色惨白，呼吸沉重，躺在中年人怀里，两个时辰后，队伍终于到达盘龙山。
一长脸男子迎了出来，急切地问：“老五，怎么回事？”
五当家滚落下马，把受伤少年交人抬入后厅治疗，边走边说：“二哥，啃到刺头，出血了！”
五当家随二当家进入后厅，白面少年已经昏迷不醒，医生看了，摇头不止。
安顿好少年，两人一同回到大厅，坐在大厅正中虎皮椅子上的就是黝黑大汉。
坐大当家右边的是三当家，一精瘦男人，最末的是两个新进的年轻头领，老六老八。
“大哥，二哥，我们今天见到黑蛇了！小海就是被黑蛇刺伤的。”五当家拱手报告。
“什么？在谁手上？”大当家二当家同时跳了起来。
五当家把当时情形叙说了一遍。
大当家一拍椅子，站起身来，阴森地说：“是时候下山一趟了。”
后厅哭声一片，人来报告，小海走了。二当家拿起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天，沟里的天气阴暗压抑，小十八正在睡懒觉，做着美梦。
突然听到狗又在拍门，怒骂道：“拍什么拍，再拍就煮了你！”
一阵寂静，良久，才听到十二哥在门口叫道：“十八叔，醒醒，是我，我是十二。”
小十八打开了门，十二哥一脸神秘地闪了进来。
“十八叔，给你看样好东西！”小十八说完递过一个丝包。
“老子不稀罕，别再来烦我。”小十八摆摆手，很不耐烦。
“这次绝对是个好东西，看看，看看。”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鸟样玉佩来，非常精美。
“哪来的？”小十八接过来，好奇地问。
“我妈在柴房门口捡来的，一村子人都问过了，没人认领。二公说着是这是凤佩，可值钱了，原是一对的，这是其中之一。”十二哥兴奋地说。
“你要送给我？”小十八明知故问。
“那刀你用那么久了，借我用用呗！”十二哥贱兮兮地说。
“滚！”小十八毫不客气。
几个月过去了，没见有一个外人进入陈家沟，原来八人的明暗哨变四人，春节临近，事情杂多，有时四人也凑不齐，陈家沟的值守越来越松弛，各人忙各人的事去了。
陈家沟天气阴寒，特别是山上，冷得无法立脚，火又升不起来，东山值守的人迟迟没到。
中午时分， 在东山的一个山石后面，两簇树叶立了起来，聚在了一起， 明显是两个盘龙山的侦查兵。
侦查兵短小精悍，身穿虎皮大衣，两人手上各拿着一张图纸，用毛笔认真地对比着，正在手绘陈家沟平面图。
平面图绘的非常精细，每一片田块，每个大院，每条进村小路，在地图上标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侦察兵一看就非常专业。
侦察兵立脚的山石下面光润平滑，满是面包屑，这两人估计已蹲守多日，陈家沟村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两人的眼里。
陈家沟满是春节喜庆气氛，货船进进出出，各种山货出去，各种年货回来。
今年是陈家沟添丁发财的一年，各种例规追高一等，年三十晚围炉，祭拜土地神，年初一点灯，在祖庙前点上一栈长明油灯，为新增男丁祈福，年初二拜年，陈家沟很多都是村内通婚，回娘家方便得很，年初三扫穷鬼，将庭院打扫干净，主要是打扫烧过的鞭炮纸。
南迁人好酒，男人们轮流请客，聚饮之后就聚赌，赌注不大，纯粹是娱乐。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华光神游是陈家沟人正月十五最出名的节目，精彩异常，非常隆重。
陈家沟人组织了三艘船，从县城大张旗鼓地采购道具，逢人就邀请进沟看表演，迫不及待要和亲朋好友分享一年来添丁发财的喜悦。
华光神游压轴戏是冼太庙的烟火表演，木工六父子特制了一种烟花叫“百鸟归林”，这烟花三放三收，地上点燃容易引发火灾且效果不好。
木工六在冼太庙庙顶搭了个架子，涂上颜色，遮挡起来，让小十八躲在里面，到时候了就突然燃发“百鸟归林”，制造意外惊喜。
二公对此表示赞许，并替父子俩保守秘密。
华光神游前一天，二公对村子的安全作了安排，当天排查从外面进入陈家沟的所有人，查明身份，一个可疑人员也不能放进。
对水路和山路进入陈家沟的关口加强防守，重点是水路，除此就是东山。
东山恢复了八人的哨所，进村的各大路口也安排了警戒人员，一有情况就拉响警炮，除了老人和小孩，参加活动的所有男人都要携带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十二哥往年的任务是扛关令箭，今年二公给他压了担子，跟在老十八后面维持秩序，为此十二哥有点闷闷不乐，傍晚拉小十八去找老十八喝酒。
这段时间，小十八没事就老往老十八家里去，一到那就摆弄那双胞胎哥俩。
那双胞胎哥俩一直都嗜睡，一天可以睡十五个小时，但只要小十八一到就立马醒来，在摇篮里摇手蹬脚，要小十八抱，小十八脸上笑开了花。
老十八是出了名的酒瓮，千杯不醉，但晚上有任务，也就控制着喝。
十二哥心里盘算今晚怎么把小十八的黑刀搞到手，于是就拼命地撺掇小十八喝酒。
陈家沟的男人一到十六岁就可以喝酒，而且必须能喝才威风，小十八是初十生的，刚好十六岁，也就趁势开了戒。
“小十八，今年压轴烟花又有什么新花样？”老十八吃了个炒花生问。
“我爸说，谁也不能透底，透了底就不好玩了，所以你也别打听，打听也不告诉你们。”小十八第一次喝酒，只感觉又苦又辣，心里暗暗骂娘。
“你家木工作坊堆满了木头，今年肯定是大做作。”十二哥一边说一边给小十八斟酒。
“今晚有任务就喝一杯，改天再和你喝，收拾你。”小十八舌头有点麻，托住了酒壶嘴，不让斟。
“十八叔，现在外面下雨了，放不了烟花咯。”十二哥骗小十八。
“不会吧？雨在哪里？没有雨啊!你是不是喝醉了？眼花了。”小十八转头去看，他最担心的就是下雨，一下雨就什么都泡汤了。
十二哥趁小十八转头，偷偷又斟满了小十八的酒杯，捂着嘴笑。
小十八喝到第三杯，已经口齿不清了，老十八拦住十二哥，不让他再倒酒。
“十八叔，今晚我要戒备，手上没有武器，咋办好呢？”十二哥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你不就想要我的刀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葫芦？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不就是把刀吗？拿去，明天一早还我，老十八叔做担保。”说着豪气地递过黑金弯刀。
十二哥伸手去接，小十八想了想，却转手递给了老十八，老十八只得接过来再转给十二哥。
小十八趔趔趄趄走到双胞胎摇篮前，刮了一下兄弟俩的鼻子，头也不顾地走了。
山里的天黑的早，月亮出来露了一下脸，又钻进云里去了。
陈家沟傍晚开始就锣鼓喧天，看的演的都盛装出场，站满了村中道路两傍，拿着香纸和鞭炮在自家门口等候。
华光神游从冼太庙开始，抬各种灵位出来，绕村子一圈，再回到庙里，整个过程要两个多小时。
只听到一场炮声，华光神游开始了。
村民抬出龙华大帝神台，跨过火堆，喷过油火，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符龙出，华光大帝保境平安。”两人手持“肃静”、“回避”牌子开路
五彩纸船率先出列，跟着是贡香大镬、关令箭，几人手执龙凤虎狮猴蛇鱼彩旗做仗仪，华光大帝居中，菩萨、后稷、三官、关帝、妈祖、康王、龙王、地母坐文武轿，摇摆前进。
又有十几人执刀枪剑戟盾护卫，狮龙队鱼贯而出，大头鬼、化妆队一路与路边观众逗乐。
村戏班涂脂抹粉，有的扮八仙，有的扮刘备过江娶亲，有的扮刘海取金蟾，锣、鼓、长号、锁呐齐奏。
一队大汉，长须飘飘，浓妆艳服，双手持棍，交互举起，中途击打，口中吆喝有声。
一矫健男孩，手屋一条手臂粗的大眼蛇，半蹲身子，双脚在满地炮纸的地上滑动前行，如天兵天将降临，热闹非凡。
沿路村民轮流点燃香火，插入大镬，鸣炮相送，还有各种烟花。
全村老少倾巢而出，神游队伍长几百米，热闹非凡。
哨所值守的村民牢骚满腹，都嫌二公多事，东山上哨所的八个人全部聚在一起喝酒，心不在焉，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逼近。
十几条黑影贴在地上，匍匐前进，临近山顶，突然站立起来，一跃而出，扑向值守东山的村民。
村民已经喝得醉醺醺，发现袭击已迟，没及站起来，就四个被割喉，四个被箭穿喉，齐齐倒地。
袭击者检查四周，没有发现其他村民，就地拿起火把，向山下晃的三晃，黑暗里，一队队人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