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值守
两个星期后，老十八老婆产下了虎头虎脑的一对双胞胎。
大半年过去了，陈家沟接连添了好几个男丁，这次老十八老婆一下就是两个，这是全村大喜的日子。
老十八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一拨拨的人来，一拨拨人去
村民们送的各种土特产推满了东边杂物房，小十八和十二哥是常客，十二哥一手爆炒腰花和红烧兔头引来村中所有酒鬼，老十八乐呵呵的，陪在一旁，仿佛自己才是客人。
南迁人重男轻女，这是战斗的需要，也是种族延续的需要，为了好好庆祝，也为了采购中秋节物资，陈家沟组织了五条船，船上装满了辣椒、豆子、茶叶和皮毛等特产，派十几个好手护送，向县城进发。
今年是个丰年，雨水调顺，没有虫害，家家户户都堆满了粮食和其他农作物。
船上跟去了好几个女人，这些女人在购买女人用品的同时，顺便逛逛亲戚。
从陈家沟南走十里，沟水汇入一大河，这河叫白沙河，沿白沙河蜿蜒往东三十余里，就到了峰谷县县城。
谷峰县为嶂南地区四冲之地，向北可以越过连绵高山进入嶂北平原，向南可以顺着白沙河进入海涯三角洲，嶂南大山就像一条扁担，一头挑着嶂北平原这个粮筐，一头挑着海涯三角洲这个鱼筐，而谷峰县正处在扁担的中间，是嶂南嶂北物流中转站，商户林立，繁华似锦，人称小浩州。
晌午时分，陈家沟的船就到达县城城南码头，码头上人头涌动，各种船只来来往往，船上载满各种货物。
一群大汉手持刀枪，严密监视码头动静，时不时就有老板模样的人过去交钱，陈家沟的人知道，那是九龙会的码头堂口，专门收取各种税费。
陈家沟的船还没泊好，就跳上了几个相熟的伙计，帮忙下货，山里每条村庄的山货都有固定的买家，价格公道，不欺生，也不杀熟，痛痛快快。
山货老板已经替陈家沟的货船交清税费，过来和陈家沟的人打招呼，山货老板问，陈五，手受伤了？这次山货怎么那么少？
陈五说，前不久进死亡谷被野猪咬了一口，躺了几天，现在沟里闹鬼，大家都进山少了。
陈家沟的土货一向抢手，很快船就被搬空了，众人分头去采购山里需要物资。
嶂康大药房是峰谷县最大的药房，可以买陈家沟需要的所有药。
“老板，给我们来五十副金创药。”陈家沟来人把银子摆柜台上说。
“好嘞，要那么多药是备用？”老板是个胖汉，和陈家沟的人熟，陈家沟的人经常来进山打猎，被野兽咬伤是常有的事 购买金创药，以前都是十副八副。
“村子闹鬼，死亡谷进了个怪物，村民进谷察看，被野猪伤了二十个人。”陈家沟人说。
女人一回到娘家，话就多了起来。娘家人问，姑爷可好？狗蛋可乖？女人回答，好什么啊，被野猪啃了两大嘴，还躺床上嘞！
陈家沟闹鬼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陈家沟人还没回到沟里，就有两只白鸽飞出县城，分头飞向大山深处，穿山越岭，钻进一座险峻深山。
深山半山腰有一山寨，山寨立有一牌，牌上上书“盘龙山”三个漆金大字。
峰谷县飞出来的两只白鸽一前一后落在盘龙山山寨大厅阶前鸟架上，喽啰上前取出脚上纸条，进厅递给一黝黑大汉。
大汉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同时写着“陈家沟，老九。”大汉露出狞笑，对小喽啰说：“叫老三过来，有活干了。”
中秋刚过不久，沟子里凉风习习，空气清朗，平时隐在雾里的远山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今天东山山头轮到小十八和十二哥值守，小十八一早就叫醒了十二哥，来到东山脚下，看见老十八在自家院子里摆开一张桌子，泡茶独饮，旁边竹床里躺着刚满月的孪生兄弟，两人走过去，问了个好，就去摆弄兄弟俩。
“老十八叔，这兄弟一模一样的，怎么辨认？”十二哥趴在摇篮前勾着兄弟俩鼻子问，兄弟俩嘎嘎地笑。
“这个好认，弟弟左脚脚踝下有个杏花样的胎记。”老十八给两人都斟上一碗茶。
“都叫什么名字？”小十八喝着茶问。
“哥哥叫陈步营，弟弟叫陈步云”老十八自豪地答。
老十八老婆听到说话声，出来打招呼，问吃过了没？两人连连说，吃过了，吃过了。
“傍晚值完班，你和小十八过来陪叔喝两杯。叔高兴来着。”老十八知道十二哥刚学会喝酒。
“好嘞，我们先值守去了。”俩人告辞出来。
山里的太阳像刚过门的小娘们，迟迟不出来。
小十八拿出黑金弯刀，胡乱挥舞起来，身边树叶纷纷落地。
十二哥跳起来，躲得远远的。
“十二，我这刀法如何？”小十八边舞边问。
“你有刀法吗？”十二哥没好气地说。
“我自创的陈氏十八刀，这是第十刀，莽蛇吞天！”小十八认真地说。说完收脚举手朝天一刺。
“看着眼熟！”十二哥摸着脑袋说。
“嘿嘿，从老十八那招大漠落日里演化而来的。怎么样？厉害吧？”小十八得意地说。
“厉害厉害，老厉害了，让我也练练吧，十八叔。”十二哥一直打这刀的注意。
“滚！”
十二哥气嘟嘟地躲一边去了。
十二哥转身望去，看见有一簇黑麻麻的东西正在山脚挪动，十二哥擦擦眼睛，看清楚是人影，从山的另一边往山顶爬来。
“十八，别练了，有情况！”十二哥急喊。
小十八提着弯刀跑过来，只看见山的东面山脚下，树上系着十几匹马，一队猎人装扮家伙正用刀棍拔开树枝艰难攀爬，有几个已经到达半山坡。
这是陈家沟第一次发现有人从东山爬来，而且来人个个身强体壮，绝非善类。
小十八当机立断，向陈家沟头顶方向发射了三枚警炮。
“砰砰砰！”
三声闷响，三股黑烟在天空飘荡。
猎人队伍很快到达山顶，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朴刀。
一佩剑少年紧随其后，少年脸色白皙，衣着华丽，不像个猎人。
来人见到小十八和十二哥拦住去路，非常意外，吃了一惊。
中年人一拱手，说：“小兄弟，我们是李家庄人，想借路进山打猎，请方便方便。”
小十八也学着拱手，说：“前面是陈家沟，只有村民，没有东西可猎，还请回去。”
白面少年看到两个大毛孩拦路，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说：“有没有东西可猎，进去不就知道了？滚开！”
小十八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陈家沟几十村民已经陆续开始上山，老十八手持铁棍，赶到了半山腰。
小十八抽刀在胸，语气强硬地说“实在不方便，还请回去。”
中年人看见小十八手上的闪着寒气的黑刀，心中微微一震，故作镇定，装作轻松地问：“好漂亮的刀，小兄弟，这刀谁送你的？”
“县城买的。”
“能借我看看吗？”
“滚！”小十八和十二哥同时回答，态度坚决。
白面少年一步抢进来，二话不说，一招擒拿手，往小十八怀里去夺刀，喝道：“拿来！”
两人离得太近，小十八措手不及，已被抓住了刀柄。
小十八心急，退后一步，拼命往回扯，无奈对方跟进一步，死死抓住刀柄。
小十八一时扯不动，急红了脸，眼看就要被白面少年抢去。
小十八心中一狠，收脚提手，弯转手腕，持刀朝上一刺，只听得“噗嗤”一声，半把刀身已经刺入少年身子里。
少年身子一震，跌坐在地。
“不要！”众猎人大叫。
“跑啊！”小十八一声喊，提着刀，掉头就跑。
猎人们看到白面少年鲜血汩汩而出，急忙扶起少年，手忙脚乱包扎，余下猎人正欲追赶小十八和十二哥。
中年人看看蜂拥而来的陈家沟人，再看看躺在怀里的白面少年，果断命令：“回来，撤！”
当老十八和二公等人先后到达山顶，猎人们已经撤到山脚，正欲骑马远去。
二公详细询问猎人衣着打扮和举止言行，断定这不是一般猎人，很可能就是附近土匪。
陈家沟周围有大小十几股土匪，离得近的仅三十余里，这些土匪都是九龙会成员，老巢就在盘龙山。
九龙会势力庞大，盘龙山匪徒更是以凶悍闻名，陈家沟人以前和九龙会多有交手，很少能占到便宜，峰谷县各个村庄对九龙会都是闻风丧胆。
已经躲进深山老林了，还是躲不掉纷争，大概这就是命吧，二公心里想。
“从今天起，全村戒严，没有命令不能外出，每个哨点安排四明四暗八人值守。”二公忧心忡忡地吩咐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