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会后悔吗？
也许折腾完这么一通，还是不能回去的话，她会后悔。
可是现在想这些太早，万一她运气好，真的能回去呢。
就像纪怀民的大哥一样。
纪怀民的大哥二月失踪，六月找到回家的路。
她六月失踪，十月份，她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十月正好有个能助她“扬名立万”的机会，她只要抓得牢，一定能上浙省晚报的头条！
真要是上了头条还是不能回去，她也只能认命了。
见时莺没说话，时根发继续道：“莺子，你快去吃中饭吧，爸先回去了。下个周五过端午，一下班你就回家。我会在吃酒桌上，让沈和平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跟你道个歉。”
时根发还记着这件事呢。
别说，他对小可怜还真算可以的了。
时莺替小可怜点了点头：“行。到那天，我和大姐一起回去。”
必须要沈和平跪下来，给小可怜道歉才行！
她就勉为其难，先替小可怜受了这一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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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莺和柳絮去到食堂，打餐窗口前已经排满了职工。
“柳絮，你一直在做质检，哪个国家的产品你检查起来最严格。”
时莺利用排队的时间，跟柳絮打听了一下工艺品厂里的事。
“当然是日本和韩国了，美国和英国没这两个国家吹毛求疵。”
倒是和她那个年代一样，老美和老英的对产品的使用寿命有严格要求，但在外观等方面，人家没日韩那种精益求精的强迫症。
“那卖给他们的具体价格呢？”
“日韩反倒是相对便宜的，美国和英国更富裕，差不多的竹制品，他们能出双倍的价钱。”
要求相对低，价钱反倒给的足。
那就应该死命拿英美的单子才对。
柳絮见时莺沉默着不说话，问她：“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我在想十月份的广交会，我能不能也跟着去。”
从1957年开始，广交会一年举办两次，4月份召开一次，10月份召开第二次。
能为国家赚外汇的厂家大多都会去参加这样的盛会。
也是一个工厂向国际人士宣传自己公司产品，为来年赚取订单的最佳时机。
要是能帮工艺品厂在广交会上拿到惊破人眼球的订单，她就一定能上头条！
柳絮听了时莺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再也忍不住，摁着肚皮笑了起来：“时莺，你只是一个篾匠学徒。广交会那种地方，要厂子里的资深老员工才能去的。”
时莺没在意柳絮善意的嘲笑，她推着柳絮往队伍前挪了挪：“等着吧，徐厂长一定会带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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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和爸到底怎么回事？她明明不是时莺，你为什么帮着她说话？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时富花斜眼看着不远处正吃着饭的时莺，越想越气，嘴巴里的米饭都咽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你以为妈没看出来？妈第一眼看到她，就发现她的古怪了！她的那个…”王春花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胸，比以前大出不少。”
“那你还帮着她说话？”
“富花你是不是傻？时莺那个浪蹄子给我们时家脸上抹了多少黑，现在来了个像她的，一门心思只想学手艺，做好人，那你就由着她呗。她要做出了成绩，我们脸上不也跟着沾光。而且啊，她比那个浪蹄子大方多了。我们啥都不做，钱和名白白送上门，这种福气你不要？我看你还真是傻得不轻。”
“可她说了会报复我！”
“让她报复！她还能动手砍人不成？富花你还不知道吧？纪怀民喜欢这个女人！纪怀民他家什么背景？人家父亲是部队里当大官的！我们家要是能和纪家攀上点关系，那都是祖坟冒青烟了！以后你们仨姐妹，还有三位姑爷，你们谁想换去舒服一点的单位，不过就是纪家张张嘴的事。做人嘛，眼光要放长远点，眼前的小利舍掉点算什么。富花，你可要给我把嘴巴闭牢一点，再也不许说她不是你弟媳了。记住没！”
时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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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莺，破竹练的怎样了？”快下班时，徐礼国过来检查时莺的练习情况。
时莺垂下头：“师父，我只练完砍豁口，掰竹子没练成。一掰，左右手的力量总有悬殊，还没开到1/3口子呢，两边的竹子已经厚薄不均。师父，您再给我演示一遍呗。”
徐礼国蹲下身，看了看时莺的完成情况：“破竹要上手，是挺不容易的，你今天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明天一早我再来教你，这样便于你记忆。你先跟我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时莺跟着徐礼国来到一个避人的角落，徐礼国眉头紧锁：“时莺，中午时富花说的那件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下午的时候也多方打听了下，这边的时莺口碑确实非常差，跟展厅里给他留下明媚阳光印象的女孩一点都不相符。
他也开始怀疑时富花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时莺抿抿唇，转了转眼珠：“师父，您希望时富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我在问你呢。”
时莺咧嘴一笑：“师父问话，徒儿不能撒谎，必须实话实话。其实吧，时富花说的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我确实不是这边的时莺，不然我哪能会什么日语，英语还有韩语，对吧。但我不是时莺的孪生妹妹，那是我瞎编了吓唬时富花的。但是师父，暂时吧，我还不能告诉您我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不过师父，您请放心，我对您，对工艺品厂，绝对没二心。中午的时候，我还和柳絮打赌呢，说我一定能跟您去参加十月份的广交会，也一定能帮您推销出去至少100万的单子。师父，您会带我去参加下一届的广交会的吧？”
以往广交会上，工艺品能拿到50万人民币左右的单子。
时莺想着，用她学到的传媒学，好好策划一下，帮工艺品厂来年的订单量翻个番，问题应该不大。
对面的徐立国听了时莺的话，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跟村头田里的老黄牛没差了——
都像铜铃！
“你还会韩语和英语？”
时莺点点头：“会读，会写，会帮人翻译。”
徐礼国激动地直搓手：“那你还在这学什么竹编，咱不学了，你就去翻译科，以后就坐办公室。”
得给高工资，往死里给！
“不行不行，师父，我学竹编就是为了参加广交会，然后帮工艺品厂拿到更多的订单。要是我现在图安逸，坐办公室，我的推销创意就无法施展。竹编我不仅要学，还要加快学。别人学四年，我只有四个月。要是四个月的功夫，我还没学出名堂，100万的订单我估计很难实现。”
“我这会竹编的人多着呢，喊上老李他们就行，用不着你。你去办公室给我翻译文件，那里更缺你。”
“篾匠是很多，可没人比我好看呀。”时莺眨了眨眼，“师父您看过电视上的广告的吧？我要做的，就是在广交会现场活人表演广告。只要外商有定竹制品的计划，那他就是我们余里工艺品厂的囊中之物。即便有些外商没有定竹制品的计划，他看了广告，也可能会冲动消费，下定的。这样我们的订单量才有希望翻一番。这就是广告的魅力。”
“广告？”
“对。总之师父您放心吧，我不会辜负您的栽培之恩的。”
对面的徐礼国看时莺都有了全盘的计划，激动到一颗老心脏砰砰直跳。
这姑娘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宝儿，让他给捡着啦！
说到底，她究竟是不是这里的时莺，关他什么事，关工艺品厂什么事。
只要能帮工艺品厂打开销路，她就算是黄鼠狼变成的精都没问题！
“好，时莺，我记住你说的话了。去参加广交会的名单里，会有你的名字的。先说好了，100万的单子，要是你拉不到，我可会让保卫科抓你去派出所的！”徐礼国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嘴巴上还拿着乔。
时莺自信扬起小脑袋：“做不到，我自己进派出所，用不着师父您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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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民他们到清潭县，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三点。
昨晚回去太晚，他们就没赶夜路，索性等到天蒙蒙亮，才出发。
清潭县在杭城下游三百公里的地方，八十年代初期，国家的公路网还不是特别发达，高速公路更是没建几条，很多路段都要走乡间小路，纪怀民和纪汉河整整花了十个小时，才到达纪怀兴所在的医院。
“病人昨天才想起事情，今天都来第二拨人了，你们家人之间的感情可真深厚。”护士引着纪怀民他们，朝纪怀兴的病房走去。
“还有谁过来了？”纪怀民紧张起来，生怕是王麻子的手下抢了先，跑过来干坏事。
“开着杭城设计院的车，好像姓林。”
纪怀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林景行林大哥。
纪汉河和林大哥的父亲林震裕是多年的老战友，两家来往特别密切。
虽然林家在上海，他们家在杭城。但两个地方离得不远，过年期间，两家经常走动。林景行是个天才，从小学东西就快，年纪轻轻，已经当上了国家设计总院的院长。纪怀民学建筑，就是受了林景行的影响。只不过纪怀民好动，设计院那种整天埋头画图的活他干不了。他只能负责建造那一块。
那样能多消耗点他浑身用不完的体力。
“来的人就林大哥一人吗？”纪怀民问道。
“不止。他夫人，还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一家四口，都来了。到了，就是这间病房。”
乔羽嫂子也来了？
还有林挚乔和林挚西这对可爱的双胞胎？
纪怀民原本因为昨晚时莺突然给他搞出要散伙而变到狂差的心情，稍微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