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呀,不跟你们说了,我锅上还炖着老母鸡汤。丫头,跟怀民在我这吃个中饭,再回家。”
秦玉桢说完,急急往厨房里钻。
不算大的客厅刹时只剩时莺和纪怀民两个人。
气氛瞬间凝滞。
时莺低着头,如芒刺背,都不敢看站在木格窗前的那个人。
原以为再不会相见,她才敢放飞自我,调戏人家。
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睡过头,没死成!
所以,现在跳河还来得及吗?
底下是生活用河,大家会在里面刷马桶吧。
咦~
好臭,算了。
“小糖葫芦,树上挂的是你的衣服吗?”
纪怀民站在临河的窗户边,手朝下指了指。
“啊?”
时莺红着脸,抬起头。
纪怀民逆光,侧身站在窗户旁。
他没再穿无袖汗衫,而是换上了很正式的棉质长袖白衬衫,还有军绿色长裤。
衬衣长裤,反倒衬得他身高腿长的。
右胳膊衣袖半挽,半截有力的胳膊在身后阳光的照耀下,泛出健康光泽。
清晰又完美的侧颜在光线勾勒下,显出剪影般沉静感。
再加上他有些随意的半倚姿势,时莺用她学了快四年的传媒传播学眼光,精准判断出,这是可以入选“男人装”首封的瞬间!
“你还是过来下。看着跟这边小衣是一套的。要是你的,我帮你去取。”
纪怀民继续说道。
时莺:“”
什么小衣?
妈呀,不会是她的ck运动内衣吧。
她回头望了下卫生间,晚上换下来的花布衬衫,包括运动内衣,全都不!见!了!
昨天下午在时根发那,粗读完小可怜的记事本,时莺急慌慌脱下属于小可怜的背心,换上自己还没干透的运动内衣。
晚上洗澡时,她还特地把这套内衣包好在花布衬衫里,想着投河之前,重新换回来,不能穿秦玉桢的睡衣投河。
这这这,秦姨怎么不经她同意,就帮她把衣服全给洗了?
希望她只是找了个网鲜袋,把这些脏衣服装起来了而已。
抱着最后一丝希翼,时莺冲到窗户边。入目的,是窗台伸出去的长晾衣竹竿。
上面,王春花的大花布衬衣正套在竹竿上,迎风招展,呼啦啦唱着初夏之歌!
时莺感觉眩晕症又来找她了!
她瑟瑟发抖,朝河对岸看去。
就见她那可怜的浅灰色ck胖次,像个掉队小迷童,孤零零的,挂在对面香樟树伸出的枝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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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的,不用管了。”
时莺扭头朝向另一边,开启死不承认模式。
“那就是秦姨的了,我喊秦姨过来看看。”
感觉到身旁人要走,时莺忙转身追着去抓他的衣角。
束在军绿色长裤里的衬衫下沿一下被她拽出来不少。
时莺窘迫到不行,拽着人家衣服下摆,轻轻摇了摇:“是我的。能悄悄拿回来,别惊动秦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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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好了,快坐下吃饭。咦,丫头,你怎么把衣服换回来了,已经干了?”
秦玉桢端着大砂锅,放到八仙桌上,有些奇怪地看向时莺。
“谢谢秦姨,还要麻烦您帮我洗衣服,我真太过意不去了。外边风大,衣服全都干了。”
“脱了脱了,我有更称你的衣服要送你。你身上这件明显不是你的,太肥,以后别穿了。”
秦玉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要进屋给时莺找衣服。
时莺怎么好意思,哪能让人又帮她看病,又提供住宿吃食,还送衣服给她。
她可没这么大脸。
“秦姨您不用麻烦,我昨天买了很多布。下午回去,就找裁缝做。”
“你没别的衣服了?”纪怀民从厨房拿了碗筷过来布好,问时莺。
“…以前的不想要了,全烧了。”时莺声音像蚊子一样轻。
“烧了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秦玉桢忙过来拽时莺,“我这裙子可不一般,是日本货。去年,有日商过来公干,水土不服,一连腹泻好几天,挂水也不见好。我过去,三副药,他立马活蹦乱跳。今天春天,他又来了,说什么也要送我一条长裙,以示感谢。丝绒质地,胸前有大蝴蝶结,样式可时髦了。我都五十了,穿不出去。幸好丫头你来了,快穿上,替秦姨我好好美一美。”
时莺拗不过秦玉桢,跟她进了卧室。
上半身假两件设计,蝴蝶结作为小披肩,下半身及至膝,极其收腰的短袖黑丝绒裙,静静躺在秦玉桢竹席上。
看来,秦姨早就准备好,要送裙子给她。
“大蝴蝶结很好看吧。”秦玉桢很珍惜地捏着裙子肩膀部位,小心提了起来。
“秦姨,这裙子太贵重,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时莺看她这么珍惜,更不敢收了。
“明天不是要出席怀民外婆寿宴吗?别推辞了。他外公贺家,在鹤塘县是有名望的人家,很多有头有脸的人会出席寿宴。你穿上这裙子,也算为咱余里县争光。”
话都说到这份上,时莺再推脱,反倒显得不识抬举。
她跑到窗户边,拉好帘子,确认房门也反锁以后,才开始脱花布衬衣。
只穿ck运动内衣的劲爆身材暴露在秦玉桢面前,秦玉桢一声低呼:“丫头,你身材这么好!瞧这肌肉,练过的吧。”
秦玉桢用手指戳了戳时莺有马甲线的腹肌。
时莺红着脸,接过秦玉桢手上的裙子,从头开始往下套。
“平常我会练一些哑铃。治安不好,练结实点,能防身。”
其实时莺经常去健身房,有专人指导她,进行科学有效的系统性训练,但跟秦玉桢她不能说实话,就用哑铃来代替。
“有怀民在,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练身体了。他功夫好,能保护你。”
时莺忙去看房门,虽然她没透视眼,看不到外面那人有没有站房门口偷听,但她还是很慌:“秦姨,没有的事。纪哥哥请我帮忙,是不想跟家里说好的女生处对象,他只是拿我当个挡箭牌。”
秦玉桢抿着嘴笑了笑,没再跟时莺争:“哦,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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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民,快看看,你走在路上,还能认出这是丫头吗?”
纪怀民坐在八仙桌旁,右手五指随意在桌上弹动着,听到秦玉桢的声音,他扭头朝房门口望去。
时莺的肌肤特别白,穿着黑色裙子,小面积露在外边的胳膊,小腿,还有锁骨,以及整个精致小脸,都被衬得越发如牛奶般白皙润泽。
她的长腿和胳膊纤浓有度,却又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
她还有保养很好的长发,以及灵动的双眸,这些都给这身长裙增添不少神秘色彩。
像是从哪个异域逃出来的迷途少女
纪怀民弹动手指的动作消失了,闪着星星的双眸紧紧锁住时莺。
“是不是怪怪的。”
时莺看他脸上都不挂招牌式痞笑了,心里更没底了。
看来,他真的只喜欢红色。
裙子刚上身时,时莺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能日商准备礼物的时候,就想着给五十岁的女性准备的吧。
穿在23岁的她身上,时莺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
秦玉桢却坚持说这裙子好看,时莺也就不太确定了。
等待纪怀民投出关键性一票,他却一直抿唇不语。
时莺红着脸,局促地往下拉扯着裙子,扭身朝卧室去:“秦姨,我还是换下来吧。穿着这条裙子,我都不会走路了。”
“好看,别换。”
身后有暗哑的声音传来。
时莺顿住脚,没敢动。
就听那人接着说道,“黑色比红色还好看…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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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昨天黄毛送她回时根发家,是“荡妇游街”式出街。
那今天纪怀民骑着摩托车,载着一身高贵黑的时莺回家,就是“狐假虎威”式出街。
他们这一路过来,很多能认出纪怀民的人都朝着他俩,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对此,时莺并不太反感。
现在越高调,余里县知道她坐着纪怀民摩托车回家的人,就会越多。
小可怜日海洋记里的n位男性,总能顾及着她是不是已经和纪怀民好上了,从而收敛着些。
只希望这次“狐假虎威”的时效能长一些,让她在时家的日子好过些。
不要再度激发她投河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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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穿着裙子,时莺没法跨坐在摩托车后座,只能两腿同侧,以很不自然的坐姿,坐在摩托车后座上。
今时不同昨夜,她可不敢那么不要脸地伸手,招呼都不打,直接搂住前面的人。
可八十年代初,即便是县城,地方基建也很欠缺。路面上的坑,跟打地鼠游戏的洞似的,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
即便纪怀民小心再小心,总会有绕不开的坑。
于是时莺像是吃饱了跳跳丸,时不时会从车后座上“biu”地弹跳起来,再“啊”地落下。
时莺第五次压低声音,轻呼“啊——”之后,纪怀民停下摩托车,朝旁边一处已经是残垣断壁的矮房子看了眼:“进去把裙子换下来。”
时莺:“……”
出发的时候,是谁死活不让她换。
说这样回家能威风点。
这都快到时根发那了,还换什么换。
“要么换衬衣,要么勾住…我腰。”
纪怀民应该也很不好意思,最后两个字轻不可闻。
“哦,那我…勾就是了。”
时莺脸上烧了一片,她才不要进那个看着要倒的房子。
万一里面钻出一条蛇,或者壁虎啥的,她会当场晕倒。
她从小最怕的,就是各种爬行动物。
摩托车重新发动起来,但纪怀民没加马力。
时莺知道,他在等她…勾。
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时莺伸出手,虚虚搭在那个人的腰间。
一只烫烫的大手盖到她手上,时莺心里一慌,还没来得及抽手出来,那人拉着自己的手,跟紧皮带似的,使劲拽着,朝他的左腰那边压去。
直到感觉后座那人小脸,还有那片柔软贴到他后背上,纪怀民才松开手:“就这样抓好,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