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16
“游轮触礁了——”
这句话就像是敲响了末日的钟声, 顷刻间，耳边能听到尖叫声四起，大家仓皇逃生, 场面变得混乱无比。
不过短短几分钟, 原本还沉浸在玩乐的游轮顺便被恐惧和慌乱代替。
长廊上, 人们互相推搡，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无序, 可疏散的指令迟迟没再传来。
叶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缪斯号游轮有三分之二是兰斯国人, 而就近的康纳岛也属于兰斯国领土，现在游轮意外触礁，船长必定会向本国发出求救信号。
不管怎么样, 都不该是这样混乱不堪的场面。
这艘游轮上少说也有三四千人, 即便救生艇够用，可这样的混乱情况显然非常不妙。
而失去动力的游轮漂流的方向是不受控的，游轮很可能会漂到更危险的海域, 若是遇上糟糕的海况，这艘游轮沉没的速度将会更快，也许救援找到这艘游轮前, 游轮已经沉没了。
甲板风很大，又是夜晚, 还是有些冷。
当游轮异变发生的那一刻，顾微生就把她带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此时此刻, 并不是叶绒不想回去穿救生衣，而是前面拥挤的人群将会变得更危险，特别是对顾微生。
这艘巨型游轮很大，即便触礁了，要彻底沉没也要一两个小时。
而这段时间, 足够她等来国家的救援。
叶绒并不是怀疑兰斯国政府的救援能力，而是她更相信聿国的大家，因为相信，所以心中一点儿也不怕。
她没有犹豫，手不着痕迹地抚过腕上的白金手环。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游轮，船体倾斜越来越明显，不远处人们的尖叫和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奔走的人群满脸恐惧和仓惶。
所有人都知道，这艘巨大的游轮在大海面前不堪一击。
在这种情况下，人内心深处很难不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和无助，整个画面带着一种世界末日的悲怆感。
叶绒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乱，但她毕竟人生中第一次直面这样的震撼的场面，心中很难不受其影响，去当一个纯粹的旁观者。
这时，叶绒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低头，是nsi总部发来的讯息——
【缪斯号游轮的情况我们已知悉，救援正全速赶来，如果你看到这条讯息，那么请不要害怕，国家不会落下任何一个聿国公民。】
“……”此情此景下，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撼是无可比拟的。
在这艘游轮上，除了她和顾微生，还有暗中保护她的nsi外勤，在游轮上认识的许彤小姐姐，以及跟随她和顾微生一起登上这艘游轮的小助理赵芮和保镖们。除了她认识的，这艘游轮上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聿国人。
因为对于国家来说，任何一个聿国公民都不能落下。
顾微生发出一道简短的命令后，抬起头就看到叶绒抱着手机低着头，抿着唇，眼睛润润的。但很快，她又重新恢复往日的模样。
只片刻，顾微生收回视线。
“……绒？”
刚平复心情的叶绒听到这个声音，抬起头，看到金发碧眼少女，有些惊讶：“艾丽莎？”
“真的是你！”艾丽莎快步上前，“太好了，你没事。”
从诺尔曼夫人那里得知叶绒身体不适不能参加舞会她还有点担心，但听到她舞会的最后一天会来还有点高兴。
但此情此景，看到彼此平安无事具都松了口气。
艾丽莎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后跟了一个高大的白人，看样子和站姿似乎是保镖。
果然，艾丽莎注意到她的视线，介绍：“这是我的保镖欧文，多亏他，我才能离开大厅来到甲板上。”
一路上，人们脸上写满恐惧和仓惶，被这样的情绪感染很难不受到影响，艾丽莎心中也无端涌上一阵无力和害怕。
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她突然看到了叶绒。在这片混乱的场景中，她和她身边的青年格外显眼。
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俩人，艾丽莎心就莫名跟着安定了不少，她知道，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救她！
于是，艾丽莎开口：“绒，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走吧？”
叶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那我能带上我的同伴吗？”
同伴，顾微生掀起眼帘看了叶绒一眼。
艾丽莎闻言看向她身旁模样清隽的青年，点头：“当然。”
“好。”叶绒应声，然后侧头对上顾微生的视线，露出笑来：“会没事的。”
“……”顾微生平静地收回视线。
只有欧文不明白，这两位在混乱的情况下第一时间选择来到最上层的甲板上，应对方法虽然没错，但因为过于镇定而让他这个兰斯国前军人感到不可思议。
前面就是公海了，失去动力的游轮很可能会漂到更危险的海域，若是遇上糟糕的海况，这艘游轮沉没的速度将会更快，也许救援找到这艘游轮前，游轮已经沉没了。
人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恐惧是来自本能。
可这两个人的冷静都不是强装的，这让欧文感到不可思议，兰斯国政府的行动力他不抱很大的期待，所以意识到情况不对后他就立刻联系了自己的雇主派直升机前来救援。
欧文想起先前俩人拿着手机的举动，他们大约也向外界求助了，可离这里最近的陆地就是康纳岛。
就算求救信号发出去了，但可能赶过来吗？
……
此时，以游客的名义登上缪斯号的nsi几个外勤只想骂娘，他们多次以游客的身份跟船长沟通，但很遗憾，船长信心满满，根本听不进去。
就在他们准备执行第二个方案的时候——游轮触礁了。
在变故发生后，他们从同事那儿得知顾微生已经把叶绒带到了最上层的甲板上，这也让他们几个松了口气，毕竟人群混乱起来，顾微生双腿不便，混乱中遇上危险的概率比较大。
现在他们几个虽然现在离最上层的甲板不远，但混乱的人群还是造成了一定的阻力。
游轮的求救信号也已经发出去了，兰斯国政府应该很快会实施救援行动。可这样的天气和夜晚，海况只会越来越差，救援的难度也会增加。
幸好叶绒身上有卫星定位系统，而他们国家的军舰也接到命令正以最快的速度往这边赶来。
只是让人气愤的是，这艘游轮的船长迟迟没有下达疏散人群的命令，也不知道船长室那边发生了什么。
“组长，按照游轮现在漂流的方向，二十分钟后游轮将进入危险的暴风雨区域，恐会加速游轮沉没的速度。“
“我去船长室，你们几个去最上层甲板，记住，你们的任务是优先保护本国公民！务必保证叶绒和顾微生的安全！”
“是！”三人领命而去。
-
夜色如墨，开始下雨了，配合着电闪雷鸣和混乱尖叫的人群，末日的氛围一下子拉满。
甲板上陆续也来了一些人，他们个个精神紧张，表情恐慌。
到了公海，气温骤降，甲板上海风夹杂着雨水快速带走人皮肤表层的温度，体感温度竟一下子从盛夏快进到入冬。
叶绒身上还穿着薄纱礼服，虽然是长袖，但它真的超级薄，肩膀两边还挖了个口子，冷风那是飕飕地吹进来，只能靠着信念御寒。
顾微生偏头看到她冻得发白的手指，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给她：“穿上。”
叶绒转过头，看到他也只穿了衬衫和马甲，犹豫了一下，就听到对方似笑非笑一句：“你吸鼻涕的声音吵到我了。”
“……”叶绒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反驳：“仙女是不流鼻涕的！”
看着已经冻成狗的仙女，顾微生短促地笑了一声，很轻，不是讥嘲，是真的有被“仙女”笑到。
“……”好气啊，这就是凭本事单身的实力吗？
叶绒从他手上接过外套穿上，宽大的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一下子驱散了附着在皮肤上的寒意。
她心中一暖，瞅着他：“谢谢。”
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的艾丽莎这会儿看到俩人的互动，忍不住低头笑。
眼看雨越下越大，船体倾斜也越来越明显，欧文面上不复起初的冷静，寻常的直升机根本无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飞行实施救援，心里开始担心更坏的情况发生。
甲板上人越来越多，大约很多人也看出来了，乘坐救生船逃生在这样恶劣的海况下生还的几率只会更低，所以更多对形势还有分辨能力的人选择了跑到最上层的甲板上，等待兰斯国政府的救援。
缪斯号游轮包括船长在内三分之二是兰斯国人，康纳岛是兰斯国的领土，兰斯国政府必定会采取救援行动。
尽管现在游轮现在飘向了公海。
这艘游轮上人大约有三四千人，偏偏眼下海况很糟糕，这意味着缪斯号游轮上的大家将会面临更加危险的情况。
游轮很可能撑不了太长时间便会沉没。
叶绒看向坐在旁边的顾微生。
她不确定顾微生自己的人有没有登上这艘游轮，但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就算赶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
带着雨水的海风会快速地带走人身上的热量，长时间必然会伴随失温的风险，而顾微生还将外套给了她。
这种情况下靠近一点或许能支撑得久一些，叶绒想到这儿也不扭捏，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保命为先，直接说道：“顾微生，我们坐近一点吧。”
顾微生闻言，掀起眼帘看着她。少女这会儿因为冷，鼻尖冻得红红的，眼神却清明镇定得很，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下，也不知道她的镇定从何而来。
叶绒见他不说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索性直接起身上前一步挨着他身边坐下，然后笑着说：“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在周围一张张写满恐惧和惊慌的脸上，唯独少女双眸清亮，里面萌生的希望与周围格格不入。
顾微生没有抗拒她的靠近，只是看着她的眼，眼瞳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似乎有些好奇：“你这莫名的信心从何而来？”
叶绒眨了眨眼：“我就是相信，反正我不会死在这里，你也不会。”
“……”或许是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过于认真，顾微生怔忪了一下，移开视线。
他当然不会死在这里，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顾微生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眼底却没有丁点儿笑意，他看向浓黑的雨夜，身边的温度挨着他，他仿佛没有知觉般，任她挨着自己。
叶绒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起初是感觉到顾微生呼吸比先前急促了些，然后转过头就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和额上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疼……
“你……你腿是不是开始疼了？”叶绒看到他平静的脸色，连眼神也没半分波动。
少女脸上的担心言益于表，和那次一模一样，顾微生扯了扯嘴角，语气不知是冷嘲还是单纯觉得好笑：“你难道还要回去给我拿……”
“我去给你拿药。”顾微生话还没说完，叶绒踢掉自己脚上的高跟鞋，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甲板上，俯身把外套脱下给他披上，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次，顾微生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她提起裙摆转身要冲入混乱的人群中。
顾微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回来。”他阴沉着脸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拽了回来。
叶绒被他这一拽，直接一个后退扑在他怀里，仰起头撞见他眉眼间的那抹森冷，微怔，接着马上解释：“我会回来的，不是想把你丢下……”
叶绒这句话说完，只觉得顾微生看她的眼神更冰冷了。
这是叶绒第一次触及那平静表象下蛰伏的危险，突然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有些僵硬：“我、我真的只是想去替你拿药……”
顾微生看着她，阴沉着脸，向来温和的嗓音此时竟带着一股子狠戾：“那药不吃死不了。”
他的话让叶绒一怔，望进他冰冷的眼，下意识地问：“难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顾微生目光冰冷地睨着她，扯了扯嘴角要施展阴阳大法，“你……”
闪电撕裂夜空，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至，叶绒吓了一跳，本能地抓住了身前的顾微生的同时：“卧槽——”
被强行打断施法的顾微生：“……”
俩人的对话艾丽莎自然也注意到了，正要询问俩人是不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几个聿国面孔。
他们见到顾微生的时候，具都松了口气：“顾先生，对不起，我们路上耽误了点时间……”突然瞥见他脸色不对，回头：“赵芮，药拿过来！”
“这里。”此时的赵芮目光锋利，全无平日温软模样，将药拿出。
“……”看到面前的小助理赵芮跟换了个人似的，叶绒怔了一下，然后她又看向眼熟的两个保镖。
他们刚才叫顾微生……顾先生？不是微生少爷，而是顾先生。
感情这几个人不是王秋曼的人，而是本来就是顾微生的……叶绒意识到这点后，并没有表露出惊讶，不如说松了口气。
“你先坐下。”叶绒改抓为扶，顾微生垂眼看向她的手，没再说什么，坐了下来。
赵芮捧着药和水，一时间不知道是给叶绒还是给自己老板。
就在这个当口，叶绒自然地接过药，确认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药后才取出一颗放手心，然后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给他。
顾微生吃下镇痛药，当药效发挥作用后，他神色看着有几分倦怠。
两个保镖将御寒的衣服拿出：“顾先……微生少爷，叶小姐，甲板风有点冷，你们先把衣服穿上。”
等叶绒和顾微生把衣服穿上后。
赵芮突然想起什么，说：“刚才过来的时候，有人帮我们开路，看长相好像也是聿国人，他们……”
“你说什么！船长弃船逃生了？不可能，游轮上还那么多人……”
雨越下越大，女孩无助的惊叫声几欲被雨声吞没。
叶绒循着身后那道声音看过去，只见几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小姑娘蹲在地上环抱着自己，她们神情不安又仓惶。
“船长都逃走了那是不是说明情况很危险，我们会不会死在这海上。”因为气温骤降，女孩儿身体开始忍不住发颤，不止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哭着：“我们会不会回不了家了……”
听到熟悉的语言，还带着亲切的地方口音，叶绒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大约四五名身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姑娘。她们表情恐惧又无助。
叶绒顿了顿，这种时候面对同胞还真做不到无视，特别是领了国家的薪水后。
于是，她站起身朝她们走了过去：“别怕，已经向外界求助，国家得知情况后一定第一时间赶来救我们。”
她话音落下，几个身形挺拔、目光坚毅的男人拿着救生衣和雨衣走上甲板，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叶绒。
而原本对周遭并不怎么关心的顾微生此时也在看她。
“所以大家先冷静，保存体力等待救援。”叶绒安抚道：“至少相信，国家不会放弃我们，一定会带我们回家。”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突然走到她们面前的少女身着高雅仙气的薄纱礼服，外面披着一件男士西装外套，精致的五官明艳秾丽，在这无边的黑夜和濒临沉没的游轮上，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震撼感。
漆黑的世界突然亮起星点火光，炫目又明亮。至少此刻，她们甚至无法去反驳她的坚定。
她说：“因为我相信国家一定会来接我们。”
艾丽莎能够听懂聿国的语言，所以能够听懂她们的对话，只是绒的意思是已经向聿国政府求救了的意思吗？
欧文同样诧异，就算求援了，但聿国政府也鞭长莫及，还不如指望兰斯国政府的救援实际一点，所以只当叶绒是在安抚那几个女孩的情绪。
“对，我记得执行护航任务的海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经过这里！说不定能遇上……”可能是被叶绒坚信不疑的态度感染，心理防线濒临崩溃的女孩擦了擦眼泪，心中竟升起一丝希冀：“我们能活下来！”
叶绒笑着肯定：“当然。”
像是在回应她们，远处长长的鸣笛声撕破无边的黑夜。
身为兰斯国前海军的欧文最先反应过来，他猛然站起身看向远处海面那一抹显眼的白，它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白色的舰身越来越近，他神色竟也跟着激动起来——
“是军舰！叶小姐，是你们国家的军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依然在零点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