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若见花

    没过多时，他便站在这山谷中的树林跟前。

    张子羽抬头望着那些依旧歇息在树上的飞鸟，再次确认了刚才所见所闻并非幻觉。

    数十只飞鸟盘踞于山林之上，已然是一种异象。那笛声虽已随着他眼前桃林的消失而中断，可那些被笛声所引导的飞鸟却还依然停留在那。

    可站在这树林之外，无从去寻那桃林，他便又陌然了。

    无论他再如何仔细去看去听，都已看不到刚才的那般风景，那桃林到了眼前已是无影无踪。

    他静静地立在桃林之外，等了片刻后再看向手中握着的那支青玉笛。

    “凡事都是有因果的，它不会无从的出现，更不会那么凑巧就到我的手中。”

    忽然之间，一个灵感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说完，他将那支青玉笛凑到嘴边，轻闭双眼，上半部分的嘴唇盖住下边，轻轻地吹起。

    那笛声中带着几丝忧伤，悠悠飘散出去，却又如同一股强劲的飓风，瞬间扫落一片树叶。

    那树林也随着飘落的树叶，如同拨云见日一般，一下竟化成了那片桃林。

    在这桃林之畔，那轻柔的气息渐渐捆住了他，好似要带着他走进这片桃林。

    再仔细一望这桃林，静的像一幅画。花瓣无声的飘落，将这一片大地装点。

    漫天的花雨被微风卷起，又在密集的桃树之间，阳光轻微透过树杈的地方，随在那道从天而降的光中，熙熙洒洒的落下。

    他所奏出的，便是刚刚在那巨石上所听到的，他听出了那便是一曲“梅花落”，于是在此地也拿起那支玉笛，接着刚才听到的地方吹奏了起来。

    相比于前者的笛声，他所演奏的有些生疏，这支曲子他还不是很熟悉，但演奏却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另一声更加扣人心弦的的笛声从这静谧的桃林中传出，蜿蜒着像是一片飞来的花瓣，静静地点在他的心海中，泛起小小的涟漪。

    张子羽先是追赶那人的节奏，那人也不禁放满了旋律，终于两人的笛声重合，那人便才再次加紧了演奏，好似要拉着他去哪里似的。

    他停顿了片刻，微微的勾起了嘴角，那人却依旧没有停下。张子羽没忍心打断这优美却凄凉的乐曲，只是将青玉笛放下，攥在手中，寻着那声音找了过去。

    慢慢的向着那个方向走着，他并不急着看到对方的样子，反而他的心越来越紧，胡乱的跳动着。

    “真不知到底是何人在这仙境隐匿，我这若是误闯了人家修行的境地……”

    晃了晃头，没敢多想。

    他就那么向前走着，那笛声牵引着他，牵着他的心。

    张子羽似乎能若有若无的感觉到，那个人，正在桃林的深处等待着他。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却能感受得到对方在向他传达什么。

    再向前一看，那便是溪流穿过的地方，桃花瓣顺着溪水向桃林深处流去，远看好像一条粉色的溪流。

    小溪的旁边有一块乳白色的巨石，花瓣铺在上面，倒是一个歇息的好地方，若是在那边躺下，便可听着溪流哗哗的声响，望着从天而降的无数花瓣安然入睡。

    那笛声渐渐地消失，张子羽没再停留，迅速地跨过溪流后，他便再次将青玉笛凑到嘴边。

    在笛声消退之前，他将那悲凉衔接，虽没有让人不觉间泪流满面那般，但却也不算不成火候。这之间相差的，说大非大，说小非小。

    独奏一会儿过后，那人的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迅速停止了自己的演奏，加快了脚步去寻找那人所在的地方。

    他的心中也逐渐起了矛盾，可能是私自闯进这里的缘故，他很想见到那个人，却又害怕见到。

    无可奈何下，他只得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将全部的精力去注意，去聆听，听到那让人潸然泪下的感觉，听到那个人所在的某一角。

    他加紧了脚步，却迟迟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不过片刻，便又是八方空灵，声乐减淡。

    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第三次将青玉笛凑到唇边，重新让那声音回来。这一次，张子羽在对方的乐声中细细的体会，领悟；更加的用心，真切。

    那不在像是演奏，更像是倾诉。

    有些演奏不是为了演奏，是为了表达。

    他没有再停止演奏，而是轻闭双眼，用心去欣赏，去跟随着那声音。

    那人的乐声也终于回来了，即便是自己的笛声在耳畔回荡，与那人重合，他却也能分出自己与那人的差距。

    差距在这一刻又好似被无限的扩大，无法逾越。

    那凄婉的乐声，不断地敲击着他的心扉，无论如何感受乐声中的泪点，他都只能无限的去接近而不能完美的演奏成那般。

    八方空灵的笛声汇聚到了一处，那个位置也逐渐明朗了，他与那人继续合奏着，这一次他确认自己是在向着那人走去。

    两人的合奏，在这空旷的山林之间，汇成了一曲极致，推扫着周围的花瓣。

    张子羽的心也不再一直紧绷着，心弦随着乐曲的逐渐平缓，没那么让人动荡，不安。

    夕阳还在用最后的力量支撑着天地间的光明，金色的光满穿过半透明的花瓣，披散在那人的身上。

    她就在那。

    林中的飞鸟在上空盘旋，随着笛声发出悦耳的鸣叫。张子羽一步一步，踏在乐曲的终焉，向着她迈进。

    并非梅花凋落时，却闻笛声落梅花。

    曲终，那人放下手中的白玉笛对他笑着，笑容是那般干净，清澈。

    他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身着一身白粉色的长衣，桃花瓣落在她的身上，衬托着她那倾城的容颜。夕阳仅剩的光辉将她遮盖，明亮的眼眸含情脉脉，如同一潭秋水，挽留着飘落的叶。

    那人的头上戴着支桃木簪子，长发绾起，还有部分一直垂到腰间，如同一道瀑布。眉间有一朵桃花钿，粉中带红，清纯中增添了一丝妩媚。

    漫天花雨之中，张子羽愣愣的看着，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放下了唇边的青玉笛。

    视线穿过那飘落的花瓣，她就在那里，对张子羽笑着，仿佛这一世，都会在这一瞬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