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赴九幽谛听示警 梦广寒八戒惊心

    悟空与杨戬、哪吒等人商量了一会，决心分两组下界考察，悟空分派自家经部、史部堂官随从杨戬、哪吒先走美洲而后欧亚。自己带八戒、沙僧、金吒则相反，先去欧亚而后美洲考察，随从人员主要是琴部和画部。杨戬、哪吒一组重点考察芯片、人工智能、生化武器，悟空这一组则重点考察能源、核武器，并探访科学源流等事。考察期限放宽至一周时间。周末在圣佛府邸汇聚。悟空交代了一些工作注意事项不提。

    悟空回到府邸，见各部均紧张工作，收集整理来的资料汗牛充栋。这四部堂官中，经部董繁露、史部百晓生、子部朱子柳和集部沈白岳都是自己从民间千挑万选的品质纯正、思想丰富而怀才不遇的硕儒，办事都甚得力。悟空知道按计划进展，已运筹得差不多，便令人请太白金星差些宫娥来，给众位连续劳乏几天的臣工歌舞凑兴，娱乐一番以示犒劳。

    这天上宫阙，虽说规矩很多，但各个神仙府邸内，都还是由这些受封的上等神仙说了算，只要不胡乱伤生害命，让玉帝知道，其他人等均无权置喙。悟空自家的神仙府邸的特色是热爱学习，悟空本是个爱热闹的习性，自受封以后，道行日深，一般的娱乐也并不沉迷，更何况找他的人多事多，所以只设了琴棋书画四个部堂负责与他生活中消遣，而经史子集四个部堂则负责悟空的在家办公事宜。自有太白金星的协助以来，悟空这边资源日渐充裕，各类差役人等都干得起劲。悟空也是个慷慨洒脱之人，舍得给众人花销，只要正当并不吝啬，而其作风正派公道，所以格外受人尊敬。各个部堂内历经锻炼，优秀人才不断辈出与其他神仙府邸出来的人气象格局自是不同。

    离出差之期，只有一日。悟空在亭台楼阁之间，正暗自思量着老君那天交代的要请谛听开展暗查事件不知进展如何，正好金吒还在府内与僚属娱乐，便邀金吒来谈。金吒道，“谛听在九幽之地，那里因地辟而杂音少，可以专心做定向收集信息之事。因九幽之所，属地藏王菩萨管辖，三界神仙会议地藏王菩萨是一概不参加，而九幽之地，地藏王菩萨也不喜欢外人来插手。那天你与老君密谈之后，老君就着我持老君密契走了一趟地府，关照了地藏王菩萨，老君用密契跟地藏王说了，悟空的如意金箍棒本有老君的灵明在内，到了九幽只要手持金箍棒在手，所有人一律放行”。悟空听了，问道：“贤弟若无事，不如和我今晚去一下九幽之所？”

    金吒道，“好说，我上次去过，看门人大概还有印象，我这里也有老君赐我的精钢乾坤镯，和你的如意金箍棒乃同母所生”，悟空一笑，那就劳烦走一趟了，不过，手中要是带点伴手礼才好，于是便携了两罐从玉帝那里淘来的“醉和春”琼浆玉液，和金吒一起化成金光两道。

    果然，到了九幽之所，看门之人见是二人并无阻拦。因悟空曾与六耳猕猴打斗时来过此地，许多人等都知道这是个天上地下不好惹的主，他被受封的事情也早就传得众所周知。悟空持着自己现有的尊贵身份，命人先禀报地藏王菩萨，地藏知道悟空是为机密事情而来，也就低调地不事张扬，与悟空、金吒在谛听的静修室内相见。九幽之所，无日月星辰照耀，虽有灯烛萤火之类能够照明，仍有一丝丝阴气袭人。好在有花香传来，令人沁人心脾。悟空见了谛听，不敢怠慢，对这位上古上神也施了个礼，谛听本是个性子简傲的生灵，虽有人的法身，而不好使用。在这九幽之地内，它只一心工作，其他时间并无娱乐。倒是悟空提来的这两罐好酒，让地藏王和谛听感到十分受用。

    悟空和金吒对地藏王说了来意，地藏王说，“二位莫嫌我怠慢，这九幽之地乃生命轮回转生之要地，各类生灵在这里超生住世、六道循环，我一时也不能分身。老君和我说了你们要办的事，我也不便在场。你们和谛听聊着，我就不送你们了，这壶好酒我和玉帝以前喝过，是好酒不差，我就收下了，下次来，悟空你等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悟空连说“您忙，您忙！”

    地藏王倏忽间就离开了。

    静修室内，只有三人。谛听就开始说话了，“圣佛，老君命我查一下三界之内，是否有向民间透露科学天机的仙界人士。在说此事之前，因考虑到我们以前交往不多，请允许我先说一下我的早年经历，然后我再告诉你我这几天的新发现。我本是一只深藏在昆仑山的穿山甲，天生听力非凡，因闻到老君向关尹子传授的道德经五千言，我便把这部真经一字不拉地记在心里了。而后，释迦牟尼佛祖也在此地弘法传道我亦用心记下并苦心参酌。再而后，西方准提和接引两位尊者来此修道，二人所说的道术，我也听到不少。因我生性较淡薄，这些道术虽好，我只修真元。那时，我有个徒弟叫孔宣，本是给准提做坐骑。我传了一半的法术给他，他就去了那灵山再以西的地方。前几天，我动用神识去追踪他现在是否还在。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在33天之外的无极山中，现在信众十分发达，因他联络下属的功法本出自于我，所以我认得。周初年代，那些由通天教主教化的徒子徒孙大多去往了两河流域、非洲地带、美洲地带，几千百年来，他们也自创了一些术法，和中土道术有所不同。要说根源，也无外乎一元唯道，二仪阴阳，三生万物，四季运行，五方五行，六合六艺、七星北斗、八卦八音等由数理衍生的大本大源。要说泄露天机者，中华有一册算经、有一册名学失落于西方，不能说东方出了败类，而是东西交流本是自然之事，这些通天教主的弟子徒孙们本就知中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他们一是尊重，而是晓得借鉴，西方有个叫普罗米修斯的盗火者，人们一向尊敬。在中土，偷盗行为并不光彩，但是在他们看来，只要是为公众而偷盗没有不光彩的，《阴符经》有云，‘道者，盗也……万物乃人之盗，人乃万物之盗’，这些道理本就说不清是非善恶。”

    “至于近千年来，中土之上是否有圣佛当年那样幽于岩穴的异能之士，我查到几个不欲众人知之”，悟空看了一眼金吒，金吒主动回避道“遵老君法旨，我有要事要办去了，我回去做点准备后，明日与圣佛一起到两河地域考察”说罢一道金光而逝。

    谛听接着说道，“下界中，有一个混元子，其兄是与你在五观庄结拜的镇元子大仙。这混元子有一日吃了令兄园子里最久的一颗人参果，谁料这颗人生果因年代久远分泌出了玉液琼浆，其弟就一醉不醒。其兄为了怕后人照料不好他的仙体，也防飞禽走兽虫鱼把他当尸体消化了，就把他放在昆仑山一个石室，并留下一室石经供他醒后参玩。镇元子处理完就走了，如今上千年过去了，他的身体早就仙化了，已能金刚不坏，加上参悟石经后道行日深，这个人从其以前的品性来看，从未有过污染，如果引导好了，将来可能对你有用。”

    另外，谛听接着道，“玉帝法驾坐下，有一株菡萏花，年深月久因日日听天宫之上的高阶上神上仙讲经说法，谈天说地，早生灵性，一日赤脚大仙喝了玉帝的仙酒，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就把这仙酒倒入池中，这株菡萏灵性大增。这株仙葩本王母娘娘当年亲手栽种，某日黎山老母见其花开五色，十分娇艳，十分喜爱，便请王母娘娘割爱，王母便爽快地把株菡萏花赠给了黎山老母。黎山老母得到此花后，将其幻化为人形，爱如亲女，更是将一生法术倾囊传授给了她，这些机缘使她日后定有不凡作为。据说，黎山老母要让她下界历劫。因其品性贵重，我也特意推荐与你。何时能遇到，要看造化了”

    “阁下对黎山老母有印象吧”，悟空不住地点头，想起黎山老母数次救命之恩，对她德高望重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谛听接着道：“圣佛啊，你可曾知道黎山老母在你西去取经之时，为何总是那么热心倾力地救你呢？我恐怕你怎么也想不到，所以要点化你一二。一是黎山老母和你师出同门，她也是菩提祖师的关门弟子，因你当时性急所学的法术不及黎山老母三股之一，菩提祖师怕你惹是非，又不便从中干预，便暗嘱黎山老母要暗中助你一臂之力；二是因为黎山老母念与你同门之情，她也是和观音交契很深的密友之一，所以帮你是很自然之事。日后，这菡萏仙子要是去下界历劫，你也得暗中护持一点啊”，悟空看到谛听如此郑重其事地说，便一个劲地点头称是。只听谛听接着说道：“圣佛，这话本不必我说，只因人间世界女流地位日益提高，她们若要干成点事情，必然也不易得多，今天我就只点这几个人的名吧”。

    悟空欲要离开，谛听一把抓住他，低声说道：“悟空，五色石的秘密你可曾知道一点？”

    悟空只知道自己乃五色石所化生，其他并没有听说过有何秘密，便摇头说无。谛听说道：“人类最近在搜集五色石，具体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仪器，你下界时要认真关注一下”谛听说到此，便不便多言。作为三界之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瑰宝，谛听极少说这么多话，也极少以人的法身示人。悟空对他抱拳道“承蒙大仙厚爱，悟空必有后感”便化一道金光离去。

    却说在下界调研的八戒，今夜此时，在pad上，用仙界的隐语整理完一天的见闻后，一想到明天就要和猴哥去欧亚出差公干，便有点兴奋，又怕睡不着，便在洗浴之后，喝了一瓶洋酒。八戒虽然道体修真，但凡心确实很重。这次到了人间，各种情欲犹如在地下奔行已久的烈火，只要看到地面的缝隙便欲喷薄而出。不过，八戒也知道，千万不能误了师兄交代的事。所以这几天，都是先忙正事，做完日志，然后就在下榻宾馆找几位美女姐姐做个spa，聊聊情话。虽然明知天上有顺风耳、千里眼会巡查一番，但设个障眼法，欺骗一下他们两位，这点法术一点也难不住他，所以，八戒心想，这几天只要任务完成了，神仙也别要管我。就在洋酒下肚后，八戒不觉昏昏睡去。一缕缕暗香袭来，八戒恍然遇到了嫦娥仙子，八戒见到意中人，一下扑上前去，哪里肯放开她，两眼就放起光来。这时的八戒已脱去猪身，比先前在天宫那时更显成熟帅气，嫦娥见到故人也就不那么嫌弃了，便叫道“刚鬣哥哥，刚鬣哥哥”，八戒的心中这时情如绵，意似酥，千般爱，万种恨，如潮水般涌动起来。八戒牵着她的纤纤玉手，喊道“嫦娥妹妹，可把俺老猪想死了，想死了”不觉有点想哭。

    嫦娥有点想挣脱八戒纠缠，又有点不好意思。八戒那股胡搅蛮缠的劲就使上来了，“嫦娥姐姐，嫦娥妹妹”地只是往肉麻处乱喊乱叫。那种激动和意切也着实让嫦娥感动和羞涩。嫦娥正容道，“刚鬣哥哥休要胡闹！你且听我先把话说”，八戒只以为她已心回意转，有终身大事要托付，便竖起耳朵来，嫦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重，我只不过是一个久居广寒宫的仙娥，你为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的心里岂能不知，现在你也官居正位了，又有斗战胜佛那样的铁朋友，我怎么还会嫌弃你呢，只不过天上宫阙规矩多，我的事只有玉帝可以做主，听说你和圣佛这次要下界来办大事，我想也只有等你办成这件大事，我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否则还是像以前那样水中月，镜中花”。八戒一听，嫦娥这次跟自己讲的是心里话，且句句在理，便不再那么无礼纠缠了，开始拿出一点仙家的气派来。嫦娥知道八戒动了真意，就正色地说道，“刚鬣哥哥，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与我有关，与天宫有关的一件大事，我考虑一圈，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你且说，莫要慌”八戒温存地靠近她，嫦娥继续道：“人类已经数次派人等上月球了，据说马上要大力开发月球作为一个宇宙基地，有军事的、农业的、科研的很多项目要在广寒宫外实施，按照玉帝旨意，人神不得见面，你说今后我的广寒宫要搬到哪里去？我从此以后就没有家了，该如何是好？！”

    嫦娥一着急竟哭得泪如泉涌。八戒怜香惜玉之心大动，数千年来，曾经那颗单相思的热脸贴冷屁股的局面在今夜此时此刻一扫而空了，八戒感到人生无常，以前何其不幸，今夜何其突然也！八戒一手拉着嫦娥的手，腾出另一只手忙替嫦娥擦去泪花，更欲顺藤摸瓜，替她宽衣解带。嫦娥只对其莞尔一笑，“刚鬣哥哥，急什么，我的事儿今日你要给我一个痛快话，好让我先吃个定心丸，这个忙你若帮了，以后的事我就都随你意啦”，嫦娥的媚态显露后，八戒吞了一下口水，他知道嫦娥说的是什么，心里的理智却告诉他：嫦娥说的这么大的事，其实就决定着他俩今后的因缘。见到八戒正思考间，不是那么爽利，反倒有些犹豫之色。嫦娥发出一声冷笑，正欲走，八戒立即去抓嫦娥衣袖“莫走，莫走，我答应，我答应”因声量太大，八戒醒了，原来刚才只是南柯一梦。

    八戒不敢大意，天宫自古大仙之间私下不能相见，八戒知道是嫦娥来托梦。梦中事，不能太当真，也不能不当回事。何况嫦娥在梦中说的实情正是这两天在中华大地考察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当时，八戒还没有考虑到人类月球开发与嫦娥仙子的住所和活动空间这一层关系，现在这一梦，让八戒心里一沉，就再无睡意了。八戒于是就不等天亮了，趁着曙色，赶紧用法术赶回自家府邸，筹备一下明天出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