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王氏之危
“小姐，不好了。”
清早天将将亮，锦儿就慌忙闯入子衿房间喊道。
“可是宁安之事有了新的进展。”子衿一头从榻上爬了起来，慌忙问出了这句。
这几日她一直派福顺留意这件事的消息，这会儿见锦儿如此惊慌，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别慌，快说说，到底怎么样了？”
锦儿稍微喘了一口气后，才上气不接下气讲道：“外面传遍了，说是今日早朝太后因为宁安瘟疫之事，勃然大怒。不仅夺了宁安知府的官职，将他打入大牢，还将王公子也停了职。”
“什么？”子衿心中一紧，这几日她一直忧心忡忡，就怕会变成前世那般，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难道是九昭晚了一步？
“小姐，听说现今原本与王家亲近的大臣，因为这件事，都纷纷避之而不及，唯恐被牵连上。王家的王兼王大人，今日正要过五十大寿，可除了有姻亲关系，族内之人去贺寿外，其他人无一人敢上门道喜。”
听完锦儿的话，子衿陷入了沉思。以她对王九昭的了解，在提前预知风险的情况下，他不应该这般被动。
“难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说出现了什么变故？”子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还不能确定。
“锦儿，我爹爹可回来了？”
“老爷刚刚才下完早朝回家，这会儿在大厅呢。”
“好，我现在就去见父亲。”
子衿心中有了主意，匆匆离开听雪轩，穿过垂花门，转眼就到了大厅。
安世清也才下朝回家，身上还穿着官袍，头戴官帽。子衿已许久不见父亲这身打扮，顿时有些失神。
不过也是愣了片刻，就走向前去问道。
“爹爹，今日早朝究竟发生了何事？”
安世清也正在想这件事，见子衿突然过来，眸中微诧。
此时又听到她直接问起朝中之事，觉得有些不妥。
“子衿，朝堂之事，你不懂，还是莫要问了。”安世清明显不想子衿插手，没有回答。
“父亲，您是不是在发愁究竟要不要去王家拜寿。”子衿见安世清不说，于是直截了当地将他的心事挑明。
“你是从何得知？”子衿一语中的，安世清有些诧异。
这才想起来，亲家李相儒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过，子衿若是男儿，必有治世之才。还让他朝中若发生什么变故，可以不避讳地跟子衿商议。
“爹，现在都传遍了，您就莫要瞒我了。”
安世清见都已经知道了，这才开口对子衿说道。
“今日早朝张太师一党，不知从哪里突然找来一个证人，举报宁安知府刻意隐瞒瘟疫，导致疫情严重。”
子衿点了点头，想到这与前世的情形大致相似。又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太后震怒，将王润革职查办。但张太师一党，又弹劾王九昭故意纵容族内亲属为非作歹，于是太后顺势也将他停了职。皇上虽然想要阻拦，奈何此事确实证据确凿，只能妥协。”
听完父亲的话，心里对目前的情形完全明白了，与福顺打听的差不多。这件事从表面上看，的确是王家遭逢劫难，可是王九昭的表现却太过平静了。
他不应该一点动作都没有，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故意为之。
“爹爹，我听说王兼王大人，原本定了要在今日过寿，却因为这个事情，没人敢去拜寿。”子衿语气虽柔，声音却有一股坚定之意。
“唉，谁说不是呢，今日下朝后，原本与王氏亲近的官员，纷纷恨不得敬而远之。放在往常，按理说这事，咱们应该要去，可是现在我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安世清的神色有些惋惜，他并不想掺和这些党派之争，但是私底下还是非常欣赏王九昭的。
“父亲，难道您也认为我们此时也要疏远王家吗？”子衿话音清冷，她此时来见安世清，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她的话令安世清心中一顿，面上有些纠结。
“您上次出狱后，之所以受杜尚书关照，您没想过究竟是何原因？还有哥哥被算计，也是王公子全力相助，我才能找到证据，王家对咱们有恩。”
子衿一口气说了许多，语气还有些微怒意，她就是担心父亲也跟大家一个想法。
王九昭默默为了她们家做了这么多事，不管于公于私，都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落了下乘。
毕竟王家对安家的恩情，许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撇开他与王九昭的关系，也应当尽安家的一份心。
又继续开口说道：“锦上添花人人都可以做到，雪中送炭才更显得难能可贵。若是王家现在门庭若市，咱们可以不去，但是如今这个时候不去，会被外人说成忘恩负义。”
“哈哈哈，说得没错。”
子衿话音才落，就听到一声夸赞声，回头看竟然是大伯安世荣来了。
上回在府门前，他特意过来找祖母，也是为了自己，子衿心中一直记得，但是还未来得及去拜谢。
她还听说那日回去，安世荣就将安老夫人身边的下人整顿了一番，再不许有人嚼舌根。祖母还因此病了，好几日不见外人。
“子衿见过大伯。”
安世荣朝子衿略微点了点头，他方才在门口听了他们的对话。心中对这个侄女越发喜欢，能有这样的认知实属不易。
“世清，你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看待问题一定要更加长远，切莫只图眼前。”安世荣说完又陷入了沉默，其实他也没资格教训弟弟，因为他曾经也是这般。
“兄长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安世清见他突然出现，就出言询问。
“我过来就是为了与你商议王家之事。”
听到安世荣的话，父女二人都为之一顿。这么多年来，兄弟二人还从未一起商议过什么事，今日这情形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兄长，你……不再怪我了？”安世清突然若有若无飘过一句话。
“往事如同过眼云烟，不提也罢。我们兄弟不知不觉都到了这个年纪，儿女都已长大，何况，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有不对。”
安世荣的语气有些惆怅，面色带着些神伤。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世荣，子衿和安世清心中都不禁有些伤感。
知道此时并不是伤怀的时候，为了缓解氛围，子衿才开口说道：“大伯，您对王家的事有何看法？”
一扫心中怅然，安世荣这才不紧不慢回答道：“今日早朝的事，对于王家来说确实是一个打击。王九昭被停职其实是小事，更严重的是，王氏一族长久以来的影响力遭到了破坏。但是，我觉得短期来看是坏事，但是长久看来也未尝不是幸事。”
子衿有些崇拜地看向安世荣，这深层次的影响，她虽然有前世的阅历，一时半会也未曾想明白。这会儿经过他的提醒，才突然想明白。
自从百年前琅琊王氏协助先祖建朝以后，就给本族人员制定了长远的家族发展计划。对族内人员管理十分严格，因此王氏出仕的人，无一不都是朝中肱骨大臣。
文能帮君主治理天下，武能保家卫国。就如同王九昭的父亲，多年如一日地驻守边关。
因此世人信仰王氏，依赖王氏，王氏也因此成为百年世家。旁人无法撼动的除了他们的基业外，还有这声望。
声望这个东西，看起来平常无奇，却极难积累。一旦有了，那就是底蕴。
想明白了这些，子衿面带惊喜地看向安世荣道：“大伯的意思是，通过这次事件，王家虽然暂时会被针对，朝中势力有所动摇，但是也能经此一劫，将族中败类清除，给后世祖孙一个教训。”
安世荣眼前一亮，他就知道，这个侄女不一般，他只是稍微提醒，她就能想得这般明白。
忍不住再次赞叹道：“没错，分析得极对。”
安世清这会儿也才彻底想明白，他方才还百般纠结，原想着跟大家一样避祸也未尝不可，此时也有些惭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他其实一直都明白。
想明白后安世清问道：“那我们应当怎么做呢？”
安世荣笑着看向安子衿，示意她来说。子衿沉声片刻，笑着说道：“自然应当是，您和大伯兄弟二人一起去祝寿。”
子衿笑意吟吟，感激地看向安世荣。撇开与王九昭的感情不说，身为世家子女，她不想谢太后和张太师把控朝堂。
何况还有一个时刻想要除掉安家的林先德。
大伯的支持也让她心中十分踏实，这大概就是家族带来的底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