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误解
谷雨宴后没过几日，皇后病了。
太医说是季节变化加上郁结于心而起，叮嘱皇后要多加休息。
皇后那边才因病免了请安没过多长时间，永巷香桂楼那边便传来了王才人落胎的消息。
在永和宫抱着四皇子的苏南槿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叹了口气。
“王才人那胎怀的辛苦，这还没到五个月就落胎了。”苏南槿和王才人平日只是点头之交，只是在生了四皇子后苏南槿能够体会到母亲对于孩子的那一份爱，所以在听到她落胎消息时会有这样的反应。
让奶嬷嬷接过四皇子去喂养后，兰草上来一边给她梳妆一边说：“福来昨晚上打听到，王才人那孩子是个刚刚成型的男胎，她在落胎后硬是命人把孩子抱过来看了一眼，见到是个皇子后大声悲鸣后晕了过去，最后连皇上都半夜去了趟香桂楼。”
“应是如此的。”苏南槿口中这样说，心里却想着其他事。
第一件事，那日谷雨宴时景昭仪养的四公主衣服中出现了白杨絮，因此被质疑照顾四公主不周受到了非议，想起当时的情景，苏南槿怎不怀疑其中有人做局。
把白杨絮混入内务府送的棉花这件事究竟是偶然还是人为？若是人为，那皇后、如贵妃、舒妃，甚至是成昭仪这些高位妃嫔都有从中作梗的理由。通过慈母不慈的舆论给几个抚养孩子的妃嫔在皇上那上眼药达便是做这件事的动机。
景昭仪就是这样栽了。
也是因为这一层考虑，苏南槿按下了将自己怀疑的事禀告中宫皇后的想法。
万一，这事真是皇后做的呢？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萦绕在她脑海中。
承运四年的时候她和其他两位妃嫔都怀有身孕，那时皇帝下令说希望这一年能够平安顺利，那时她们三个平安生下了三个孩子。
由此可见，只要皇帝在意，那宫中的孩子便不容易出事。
王才人这个孩子的话——
苏南槿不由得想到最近宫里的一个传闻，说王才人之所以怀着辛苦，是那日被太后罚跪后的损伤了身体导致的。
虽然这个消息随着皇帝下令杖毙了几个管不住口舌的宫人后销声匿迹，但由不得嫔妃们在心中反复思量此事的可能。
苏南槿琢磨，这其中总是有些关系的，但她在这宫中能够管好永和宫就已不容易，没有往外打探事情的本事。
这时，福来进了屋同兰草说了句话。
兰草走过来梳着苏南槿的青丝，一边说道：“婕妤，方才慈宁宫下了到旨，以请安时礼仪不周为由降杨采女为官女子了。”
“慈宁宫下的旨，而不是未央宫吗。”苏南槿品了品这个消息后说，“知道了，最近管好永和宫的人，不要议论此事。”
如果说之前苏南槿还觉着此事有些迷糊不清，那太后下旨降位杨采女的消息传出来后苏南槿就知道一二了。
皇上曾经告诉她杨采女是太后的人，如今王才人流产，太后降位杨采女，那便是太后在变相的给皇帝赔不是。不因杨采女僭越王才人一事降位，而找了个礼仪不周的理由，那是太后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所以，王才人这落胎是皇上和太后斗争下的牺牲品。
可惜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心中默默为那个孩子念了一遍往生经。
又过了几天，苏南槿接到了关雎宫的邀请。
“如贵妃相邀吗？”她一边坐着轿子一边想着如贵妃邀请她的目的。
等到了关雎宫，两人先是一通无关痛痒的问候。
“华婕妤入宫已近两年，本宫还未与你单独说过话。前段时间谷雨宴上本宫见皓行长得灵气，还同璎婉咿咿呀呀的说着话觉着有趣，就想着邀你来品品茶。”
苏南槿清楚，自家儿子也就四个多月大，哪里会说什么话，如贵妃这明显便是找了个说辞而已。
“皓行能与贵妃娘娘的三公主同龄那是孩子的福分，嫔妾瞧贵妃娘娘这茶应是上好的六安瓜片，嫔妾前段时间有福得了一罐，那时喝着就觉着清新甘甜，可如今喝到娘娘宫里的茶才发现自己的那要差上不少呢。”
苏南槿相信她说的话如贵妃能听懂。
这无论是人还是茶，贵妃都是高于她的。
如贵妃自是懂这些弯弯绕绕，听了苏南槿的话后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些。
她说道：“前几日听到王才人落胎时本宫也有些难受，想着华婕妤也应该有相同的想法，同为人母自是希望孩子能康健。”
“娘娘仁慈。”
如贵妃看了下苏南槿后摆手道：“罢了不提这事了，这次叫华婕妤来一是想着还没与你单独说过话，二是想着你我也是有缘之人。”
“嫔妾能与娘娘有缘那是三生有幸，只是嫔妾愚钝，不知这缘所指的是？”
“华婕妤忙着自己永和宫的事想必还不知道，皇上前段时间将你父亲调入京都，若你以后有福气能得皇上恩典的话便可见到家人了。”如贵妃继续说，“还有件事怕是你不知，你那兄长如今在兵部做事，可不就是我们的缘分吗。”
苏南槿听了后心中想过无数个念头。
她的父亲苏牧远只是个五品小官，能力有限胜在为人老实，即便调入京都面对诱惑也应该能够把持得住，照苏南槿看他父亲未来能够升至四品，最后的个三品荣休便是走了大运了。
苏南槿的哥哥苏南晟则是个颇有才干的，哥哥比她大了八岁被视为家族中最有仕途希望之人。苏南槿入宫前哥哥还未当官，照如贵妃所说兄长是调到兵部了？
“你那兄长如今是兵部的书令史，估计过几日你便会知道，如今提前说给你听。”如贵妃说道。
如贵妃的兄长是兵部侍郎，那他兄长便在如贵妃兄长下做事了。
苏南槿礼仪周全的说：“谢贵妃娘娘告知。”
“本也是提早几天的事。”如贵妃说，“华婕妤在宫中有了些日子，如今家人也如了京城，彼此间既然有了缘分那之后也该走动起来，以全这来之不易的情分。”
“娘娘所言甚是。”
如贵妃又说：“华婕妤还是太拘谨了，如今皓正大了也懂事，也该让他帮着忙照料弟弟妹妹，日后四皇子入了上书房后尽管放心，有哥哥照料着定然无事。”
“二皇子天资聪颖，那日宴会上看气度不凡，嫔妾倒是希望皓行过几年能有二皇子一半的样子就叩谢天恩了。”苏南槿奉承说。
老实说，苏南槿不喜欢和如贵妃聊天。
如贵妃一直叫她婕妤，还告知她的兄长在其家人手下做事，又提起让皓行亲近二皇子——这哪一句话听着都像是在向她示威。
苏南槿也不是个软脾气，如贵妃既然看不起她，那她也一口一个贵妃娘娘的叫着就是了。
她还就不信自己在这里小小的得罪了如贵妃，对方就能把她兄长怎么了。
就她兄长那油滑和精明的本事，能不祸害人都算是好的。
至于后宫之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又聊了几句后，如贵妃端茶送客。
等苏南槿离开后，如贵妃招呼了贴身宫女夕颜过来。
“娘娘，奴婢怎么觉着华婕妤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呢？”夕颜说道。
如贵妃看着宫门的方向说，“确实如此，她全程都自称嫔妾而不说‘妹妹’，便是在刻意同本宫疏远的。”
夕颜听了之后心中本想说，那娘娘您自己不也称呼对方为华婕妤吗？
她自潜邸就侍奉如贵妃，知道自家娘娘是个心高气傲的。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娘娘找华婕妤说其父兄的消息本意是想卖个好，以便让华婕妤感恩于此，日后教导着四皇子亲近二皇子。可偏偏娘娘自己心气又高，看不起出身一般的华婕妤，张口闭口直呼其位份不见亲切，搞得这次交谈不温不火。
夕颜甚至觉着，华婕妤听了那些话后会不会把娘娘告知消息的事当做是一种威胁？出发点是好的，却被娘娘搞成了不欢而散。难怪当时舒妃招呼景昭仪和华婕妤给孩子做衣服的事情不带上娘娘。
幸亏娘娘有福如今儿女双全又得封贵妃，否则按着这性子日后要是不小心让皇上不喜了，那日子还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