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华盖
翌日，皇帝在看望了如妃之后果然来到了白玉阁。
与此同时，苏南槿掐准了时间，让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当皇上进门时，太医正在给他诊脉。
“免礼，坐着吧。”皇帝刚进门就制止了苏南槿请安的举动。
他坐到苏南槿旁边说：“前几日看你脸色有些憔悴，原是有身孕辛苦了。”
苏南槿带着感动的笑容说：“婢妾能有幸怀上龙嗣真是天大的恩赐，不辛苦。”
来诊脉的太医姓张，是个太医院新晋的太医，年纪不大，在皇上面前还有些拘谨。
“苏美人这一胎如何？”
张太医俯首叩拜道：“启禀皇上，苏美人身孕一月，可能是由于近期换季劳累的原因因而脉象有些许不稳造成面容憔悴，待微臣开副方子调理半个月便能恢复如初龙胎康健。”
这话昨日如妃的何太医说的相似，不同的在于何太医说她脉象稳健，而张太医则说有些许不稳。
无论是哪一个，她确实怀孕了。
但苏南槿还有些不放心，想要万无一失。
她低着头，拉着皇上的手说：“是婢妾不小心了，上个月也来了月事觉着应该不是有孕，故而这个月出去走动如常，许是累了自己，也连累了皇上的孩子。”
皇帝听苏南槿说上月有月事，又看着太医年纪轻轻，于是命顾公公跑了躺太医院，把最年长的周太医叫了过来。
周太医诊脉后最终确认了苏南槿确有身孕，上月月事是怀孕初期小小的见红。
周太医看着张太医说：“张太医成为太医前在微臣身边学了几年，他的诊断无误，皇上和苏美人放心，那张方子若是微臣也是如此开。”
皇帝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苏美人这一胎就交给张太医照料了。”
年轻的张太医万万没想到他才正式成为太医不到两年就得到了照料龙胎这样的天恩，一时间狂喜、紧张、恐惧等情绪交替，花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
太医离开后，苏南槿向皇帝谢恩。
“你倒是挺好，不像其他人安排个太医小心翼翼，偏要那几十年经验的才敢放心。”皇帝看着苏南槿道。
“皇上慧眼，挑的人自然是最合适的，婢妾当然放心啊。”苏南槿吹捧道。
说实在的，能入太医院的太医那便是大乾最厉害的人。
那张太医刚入太医院根基未稳，为了她这一胎必定会使出一百分力气保全，比之那年事已高的太医或许更是稳妥。
就比如那周太医，平时的主要职责便是照料皇上和太后，哪有那么多时间看顾她一个小小美人的龙胎？
有些事，不是选最强的，而是选最合适的要好。
至于皇上说的其他人，苏南槿不用想便知道是孙官女子。
皇帝在她面前没有提孙官女子的名字，可见到底还是对她有一丝的顾及面子与爱重。这微不可查的东西常人可能意识不到，苏南槿却品到了。
对她而言，这一丝爱重足够保全她的荣华。
陪皇帝说说话后，苏南槿送皇帝离开。
经过白玉阁庭院时皇帝看到了一株新植的树枝。
“这是枇杷枝，怎么种了这东西？”皇帝笑着问。
苏南槿说：“婢妾喜枇杷甜蜜，又听闻枇杷树长久想着讨个好名头。今日所植，待到小皇子或者小公主长到三四岁时便可共食甜果，待他们读书时能够遮阳，再过个几年长成后亭亭如盖。那时婢妾会在枇杷树下做一个秋千，孩子在旁边玩耍，皇上也，也在背后推着婢妾荡秋千——”
苏南槿说道后面时头慢慢低下，微不可查的又说了句：“婢妾失言了。”
皇帝愣了一阵，苏南槿刚才说话时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苏南槿描述的场景。
十年后枇杷树长成，儿女饶膝，眼前的佳人荡着秋千微笑，而他也站在一旁，
“亭亭葱郁兮，似如华盖，确实如此。”皇帝笑着摸了摸苏南槿的脸，然后快步离去。
当日下午，后宫传来两道旨意。
听雨轩孙官女子育有龙嗣，晋孙采女。
白玉阁美人苏氏育有龙嗣，赐封号「华」。
苏美人，以后就是华美人了。
苏南槿拿着圣旨，看着那个「华」字，想到了皇帝早上的那句话心中有些喜悦与庆幸。
关雎宫，如妃宫殿。
宫女夕颜服侍着如妃道：“娘娘有孕，皇上恩赏了娘娘的母家，还特意准娘娘为二皇子准备几年后入学的伴读，这才是真正的爱重呢。”
夕颜这么说显然是担心宫中三妃有孕，其他二人得了晋位和封号，怕如妃不高兴。
如妃心情不错的说：“孙采女两月前被成婕妤挑衅无故降位，如今让她复采女再寻常不过，至于华美人，怀有龙嗣若是不给与恩赏也说不过去。苏家远在江南，家族没什么助力，皇上一时间鞭长莫及，就只能加恩在她身上了。”
“娘娘慧眼。”
如妃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本宫知道皇上对本宫敬重多于爱重，如今有身孕便是大运了，若这是个公主本宫也算圆满了。”
“娘娘还年轻，以后皇上自会知道娘娘的好。”夕颜劝道，“来日方长呢，您看前几年皇上喜欢王昭仪，如今不也淡了些，倒是因为二皇子对娘娘明显变了呢。”
如妃笑道：“知你是在劝我，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本宫自然明白皇上的性子。”
皇上什么性子，如妃没有明说。
阴晴不定，难以琢磨，对于任何人都不存在长长久久的专情。
就看那孙采女，初时掌灯多风光，其实到了四月已有失宠的趋势，若不是这次怀上龙嗣估计便会成为宫中的尘埃。偏偏孙采女自己还感觉良好没有察觉到这样的迹象，倒被她这个旁观者看得明白。
没见这次怀孕了皇帝也就宣她去勤政殿问候两句吗？若是真的宠爱为何不亲自去宝月阁呢？
至于华美人，皇帝是去了白玉阁，可给她一个「华」作为封号，如妃怎么都觉得草率。
苏美人容貌在后宫中排在中上，虽有一番令人欣赏的风味，可那最为美艳的舒昭仪以及打扮明艳的婉婕妤都没能叫封『华』字，她倒是得了。
何谓华？
芳泽无加曰华，沉浸醲郁曰华，晶光露毕曰华。
华？你说这华美人哪里华了？
这封号，取得显然是没用心，随便打发的玩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