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饵
大乾四年四月中，谷雨时节，关雎宫如妃再次有孕。
继两年前生下二皇子后，如妃再次怀孕着实让众人狠狠的羡慕与嫉妒了一把。
循例给如妃送了礼物后，苏南槿靠在椅上揉了揉脑门，最近季节交换她有些嗜睡精力不太好，总觉着比旬日累些。
“美人，如果还是没有精神的话要不请太医看看？”
苏南槿摇摇头说：“关雎宫今日刚确认怀有龙胎，不宜在这个时候以身体抱恙为由招太医，等五日后正好是每两月请一次平安脉时，倒是再叫太医来看看吧。”
大半月前御花园成婕妤和孙采女争吵的事情苏南槿便是见证者，她知道皇宫中忌讳颇多，当时成婕妤在三皇子满月前将孙采女掌嘴见血，虽然没有受明面上的惩罚，孙采女也被降位为官女子，可当夜皇帝便让孙官女子掌灯。
这段时间在后宫中成婕妤都成了个笑话，大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或多或少都有编排景阳宫的意思。
而三皇子生母舒昭仪更是在半月前以祈福降雨为由把成婕妤叫进昭阳宫，让她抄了半日的祈文。
听说那天成婕妤从昭阳宫出来时眼神都可以杀人。
所以说，宫中在有喜事的时候更应该小心，千万不能犯忌讳。
想事的时候兰草说道：“美人，刘采女来拜见您了，要不要让奴婢回绝了她？”
自余氏永巷掌嘴后刘采女多次来向苏南槿献殷勤，苏南槿对她不冷不热但刘采女已然如常，至少表面上那是真心实意。
这种情况下拒绝她的拜访说不过去，苏南槿打起精神，让兰草接刘采女进来。
当她进来时苏南槿一看，刘采女穿的还是一个月前她们见面时的那身淡黄色的衣服，用的布料是宫中妃嫔最基本的料子，即便刘采女小心保护也不免暗淡了些。
可见这宫里受宠与不受宠区别是何等的大。
“姐姐今日看着精神不是很好，可是累着了？”经过数次拜访后，刘采女对苏南槿的称呼已经从苏美人到了姐姐。
“还好，春困秋乏而已。”苏南槿打趣道，“你看着倒是不错，神采奕奕的连我都羡慕。”
“姐姐就别打趣我了，我整日闷在那听雨轩中无所事事，睡的早起得也晚，上个月做衣裳时才发现腰身都宽了两指，可让我发愁呢。”
“你就爱贪食那红烧肉，那东西虽好但毕竟油腻，还是要注意些。”苏南槿提醒道，“再过两个月就要入夏了，到时可得把自己养好了，否则可没有厚衣遮掩，小心让人看了笑话去。”
两人聊的颇为投机，也让苏南槿困意消散了许多。
一炷香后，孙采女提到一件事。
“前几日婢妾在永巷走的时候见到了孙官女子，远远的看着没过去打招呼。”
苏南槿不知道为何孙采女要提这事，但最近这个月孙官女子可是火得很。
有成婕妤和其争吵的事，再加上孙官女子本身是升平署的宫女飞上枝头，确实招的人眼红不已，就连苏南槿虽然面上从未说起她，偶尔也会想起这个人。
除去潜邸旧人，她是承运帝登基后第一个宫女成为妃嫔的，这本身就释放了两个信号。
其一，皇帝觉得后宫中女人不够多，想要再寻佳人。其二，皇帝对新选秀的新人们没有完全满意，不得不从宫女中找人。
对苏南槿来说还好些，可对于新年时期没有得到晋位的新人来说那就是晴天霹雳的灾难——皇帝宁可去找宫女都不找她们，那未来的日子怎么过？
苏南槿看刘采女脸色郑重，只见她压低声音说：“那日婢妾看着刘采女走路小心翼翼，连走平地都让旁边的宫女扶着，她原本擅舞，就连在小小行舟上都能稳住身翩翩起舞，为何走个路还需要宫女扶，说是成为妃嫔后心气大了想使唤宫女婢妾是不信的。”
“你是说？”苏南槿欲言又止。
刘采女点头道：“孙官女子最喜欢四处招摇，平日每隔几天就要去御花园，可这十日乖觉不少，恩，婢妾怀疑她有身孕了！”
苏南槿想了想刘采女的推测，确实如此。
“如果真是如此她确实是个有福的，入宫四个月便有了身孕。”
刘采女无奈的点点头说：“确实如此，再过几日便是五月初一，所有妃嫔都去未央宫请安，姐姐上个月曾在御花园撞见孙官女子，若她蓄意挑衅可千万要小心，别着了道。”
怀有身孕钓鱼执法的事情孙官女子还真干得出来——那日御花园和成婕妤的那场争吵仔细想想便是有孙官女子下套的味道在里面。
成婕妤都栽了个不小的跟头，苏南槿自然得小心些。
谁知道孙官女子会不会因为那日苏南槿和成婕妤走在一起而把她当做成婕妤同党。
“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苏南槿感谢到。
五月初一，未央宫。
今年皇后身子好了些，恢复了初一、十五的请安，二十多个妃嫔在未央宫中好不热闹。
成为美人之后，苏南槿的位置从第六排上前到了第四排右边，和赵美人对坐。
不算皇后的话，她在后宫的排位是第八。
请安的前小半个时辰话题都围绕着如妃的身孕、如妃的二皇子、舒昭仪的三皇子这些事情来来回回的说。
目前后宫的子嗣都出自高位妃嫔，其它人也没有任何胆量敢阴阳怪气，皆是奉承着，气氛颇为不错。
“如妃这胎若是诞下公主的话便是儿女双全了，真是让本宫羡慕。”皇后感慨的说。
如妃的出身极好，涵养自然是顶尖的，不卑不亢的说：“如今男女未知，有了娘娘的祝福臣妾希望能如愿。”
舒昭仪笑道：“臣妾也想未来能诞下个公主呢，那日臣妾见到大公主那活泼的样子可羡慕极了。”
成婕妤在下面附和道：“那可不，皇后娘娘出的公主可是顶顶精贵的，比皇子们都贵重呢。”
这话一说，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冷了下来。
苏南槿眼睛盯着地板，她都不敢相信成婕妤会说出这种蠢笨的话来。
提什么皇子，谁不知道皇后的大皇子几年前殇了吗？
这话说了，就连素日温和的皇后面色上都有些勉强，不得不在成婕妤恐惧的眼神中换了个话题。
“如今冬天过去了，下个月内务府会给诸位姐妹们发放夏季的料子，如有短缺的便直接差人来未央宫告诉本宫，本宫会为你们做主。”
这话说了，苏南槿等妃嫔全部起来拜谢。
只是，那末尾的孙官女子却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