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苦的
谢楠柯走得有些急,空气中带着湿气到公司的时候略显狼狈。
右侧的鬓角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侧面,前台的职员还是以往的那些人,即便是楠柯送便当的这些日子也只是混了个脸熟。况且顾总的情人数不胜数,像这样的资本每天的衣服都是不重样的,何况枕边人。
因为正午的阳光曝晒,楠柯身上除了染上的的潮气背后的衣裳也浸湿彻底,加上早午餐没好好吃,有些低血糖神色苍白眼前也模糊一片。
“请问可以接顾总的电话,或是助理的也行。”
快要看不清了,昭哥平日里他的的电话都是拒接,自己自是不敢打扰,可如果是像以往那样爬上去…
“先生,您有提前预约吗?”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的女人,虽然言语中是敬语,却只是打秋风,她再清楚谢楠柯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神态间丝毫都没有言语尊敬之意,相反满目的轻蔑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
“不好意思,刚刚打扰了。”
那样的表情从楠柯辍学,谢家倒台之后少见多怪了。顾昭常说他脏,别人也大多这样认为,细细想来说的人多了好像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若是换做十年前,那个神采奕奕的小少爷总是干净明亮,可现如今他谢楠柯什么都不是,旁人眼中他是为父亲医药费摇尾乞怜的可怜虫,不惜出卖□□以搏名利的货色。
谢楠柯脑子里一片模糊,身体上的不舒适再加上胡思乱想,一股寒气冷的打起了寒颤。
这栋大楼里还开着冷气循环,衣服也黏腻的贴在脊背…
真的好冷。
指节按上了麻木的太阳穴,唤醒脆弱的神经。抛开身体上的不适,执意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昭哥第一次要求他,总不要叫他失望的才好。
楼道内空旷只剩下自己的喘息与不多时停顿的脚步声,白昼似的灯光附在他身躯上,在地上印下一抹瘦弱的影子,那样影子扶着栏杆弯着腰看上去累极了。
楠柯的羽睫上都挂着汗珠,眉头也深深地凝着,低血糖犯了,又因为运动心脏不住的跳动,虚弱的倚在栏杆上不想移动半分,好在婉婷给的饼干还装在口袋里,费力的撕开包装纸味道也如同嚼蜡。
他胡乱的往下咽着,呛得逼出了眼泪。
可是明明是甜的怎么感觉不到呢。
手机铃震动,来电显示居然是顾昭,缓过来的楠柯有些无措的擦擦手按了通话键:
“谢楠柯…你…”
“还有半个小时后要开会,你人呢。”
顾昭有些欲言又止,有些话卡再半路途中咽下去再难道出口也不为人知。
楠柯迅速将嘴里的饼干碎吞下,有些紧张的放平呼吸润了润嗓子,自以为察觉不了异常后才开口。
“抱歉,先生。我马上到。”
楠柯下意识望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四十分钟过去了,快十二点了。不敢在耽搁,深呼吸几个来回,拉着扶手缓慢的继续迈步。
楼道内有些响动,是巡楼的保安,看到不常有人的楼道内多出了一个楠柯也略微愣神,而后又因为楠柯虚弱的状态打断思绪,赶忙上去搀扶。
上面吩咐他查楼,却遇见这档子事。老头子私下打量这个年轻人,苍白着的小脸清俊秀气,却没沾染半分女气。
看着倒是像个本分人。
仔细询问后才知晓这孩子是去顶楼,现下楠柯这身子自然是坚持不下去,说来也巧和自己需要乘电梯去顶楼的天台查看设备。
顺风捎上一起也可以,刚好免去了于楠柯而言爬楼梯的酷刑。
谢楠柯湿润了唇瓣,让自己看上去没有薄纸那般苍白,才敲了顾昭办公室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少年,无论身形神态都似那个人,明显比起自己更胜一筹。
皎皎如水中月也像极了早年间的谢楠柯。
门被打开的时候,那感觉像是另个时空高一的自己冲着同桌笑着喊
“昭哥,月考帮帮我,包你一学期的辣条。”
少年的脸庞干净明亮与他对视,眼神中闪烁的是楠柯至今读不懂的情绪,顾昭看着他,身姿一如现今。退却青春后的成熟,另一端的顾昭短暂的抬头与他对视,那是毫无风波的一潭死水。
谢楠柯瞬间清醒了。
“你是来找昭哥的吗?”
昭哥吗?唇齿吐出的名字是他不能正大光明道出来的。
楠柯将指尖放在掌心粗糙的茧上揉搓,深陷其中的痛意提醒着自己从内而外除了这个名字,早已面目全非。
“书意,前些日子闹着要吃的饭菜便是他的。”
竟是连唯一主动的要求也是为别人提的。
谢楠柯,你看看自己,可真是一文不值。
“昭哥,这是你朋友吗?我好像没在公司见过呀。”
“朋…友?”
对于朋友这一称谓顾昭明显的嗤之以鼻。
“我是河清海宴的服务员,顾总是我们的大客户,主厨每次都吩咐我送来。”
够了,能道出来什么身份,上赶着挨草的妓子,被包养的情人,还能以什么样的关系呆在他身边。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可即便内里在如何撕心裂肺,楠柯的表面却越是平静的将身子压得更低。
生活早就磨平了那个小少爷的棱角与光。
“原来只是服务员呀。”
男人将身子压的更低了,瘦弱的身子不仔细去观察,察觉不出丝毫不对劲,那双并不宽后的肩膀在细细颤抖,情绪貌似被很好的掩藏。
“顾总若是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您二位了。”
说着便有退出去的打算。
“这是电梯卡之前忘给你了,书意爱吃,你以后接着送吧。”
该死,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表情,这个人哭起来很好看,眼尾潮湿泛红的样子总是惹人怜爱,…还…很招人心疼。
为了能更清楚地看见楠柯的情绪,顾昭借着由头离得更近些。
“谢谢顾总。”
楠柯双手接过顾昭的手,皮肤摩擦。这本没什么,可这个人是谢楠柯便略显得暧昧。还不等顾昭发现楠柯藏在掌心掐出来的血迹,那人便已经抽身离开。
啪嗒。
轻声的水滴落在顾昭修长的指节上,顾昭在那人退出门后眸色深沉,是一抹夜色的深意。
凑到唇齿间吮吸,所有人的眼泪一样都是咸的,顾昭只是觉得即便眼泪是为他,却不足以磨平记忆里的一些东西,如他的心那般。
“苦的”
这味道像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