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手世界（10）
晚间用过饭，左晞将菜谱送了过去，右相看到最后一页写玉米须的药用价值时，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但也没多问。
“你这两天准备一下，宫里那位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可能会让你进宫做几道菜。”
左晞点点头，这事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如果没有得到上头的同意，很难将这两种作物推广开。
而且就算推广了，也难以保证，右相的政敌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所以她必须想出完全不会出错的菜品，万一皇帝出了什么岔子她可就完了。
左晞离开后，右相唤来暗探将菜谱最后一页撕下来递给他:“带着玉米和这个方子，去找东方神医，务必确认，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暗探领命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下朝后，皇帝将右相留了下来，查阅了左晞写的菜谱又将食材和菜谱递给了太医。
皇帝握着碧玉念珠串盘腿坐在炕上，一边剥橘子一边问了些白博雅和左晞兄妹的琐事。
右相解释时只道，女儿自幼体弱，不常出门，兄长为了哄她开心才意外发现了此物。
皇帝道:“他二人倒是兄妹情深，无意中做了件善事。”
几位经验老道的太医，分别尝了尝，仔细研究了一番，最后太医院院长站了出来，拱手道:“回皇上，此物确实可以食用，不过还请让老臣们带回去仔细研究一番。”
皇帝一听，啧了一声，转头看向右相:“你替他把把脉。”
太医问:“敢问右相，食用了几天？每次吃了多少？”
右相想了想说:“两天，每顿都有几道菜有这两样食材。至于食量，和寻常吃饭一样。”
那太医收回了手道:“右相的身体和往日臣替他诊断时并无二般。”
皇帝点点头，又问:“你那儿子女儿，食用了多久？”
右相仔细地想了想说:“此物是两年前带回来的，头一年收成不好，便也连臣都瞒着。底下人不敢吃，因此用作喂猪，喂了一年，见那猪长得膘肥体壮，这才敢拿来做菜。”
“今年收获的时候，他二人在庄子上住了二月有余，每顿都用来尝试新菜。回来时，除了臣那幼女在太阳底下晒黑了些，身体看上去倒是比从前好了不少。”
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给自己留条退路，就算人不能吃，喂猪总行吧。
红薯产量这么高，他就不信上头这位心里不痒痒。
皇帝淡淡道:“你家姑娘倒是人小胆大。”
右相面露苦笑:“是内子将她宠坏了。”
“既如此，崔太医，你去相府给三姑娘瞧瞧。若是有什么需要，朕许你动国库里的药材。”
皇帝大手一挥，二人自是领命退下。
看了会奏章，皇帝突然抬起头对身边的大总管徐公公说:“此事若真成了，以后再遇到天灾人祸，能养活多少黎民百姓啊！”
徐公公递上杯茶，笑道:“皇上的爱民之心一定能感动上天的。”
且说那头崔太医跟右相回到了相府，左晞正在厨房里琢磨红薯粉的事，刚有点眉目就被叫了回去。
崔太医先给她把了把脉，又看了府中往年的脉案和她现在吃的药方。
巧珠看了看右相，又看了看太医，以为自家小姐身体又不好了，突然站出来，心虚道:“小姐之前嫌药苦，不爱喝，所以私底下将药补改为了食补。”
太医重新开药的手一顿，摸着白花花的胡子，语气不善:“食补？你且说给我听听。”
巧珠一一说了，崔太医听罢点点头，又问:“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左晞只好摸了摸鼻子说:“二哥游学时收集了一些当地的偏方，他看我闲着，便让我替他整理他写的游记。我拿着那方子问了府医，他觉得可行，我这才用的。”
太医啧了一声，听到偏方显然感了兴趣，略带激动地问:“小姐可否将那书借老朽一观？”
左晞便让巧珠去取，心道，还好我多抄了一份。
白博雅的游记里，在写风土人情时，记录了不少少见的脉案和偏方以及当地才有的、不为人知的药材。
太医翻了几页突然说:“我看这上面写着，东南沿海的渔民从外邦人手里换得了番薯和苞谷，当地人学着食用却觉得口感一般，因此没有流传开来。”
左晞点点头道:“是这样的，因为少见又能吃，所以二哥将它带了回来让我涨涨见识。只是路途遥远，回来时已经发了芽，所以我干脆将它种到了庄子上，也就没跟其他人说。”
他想了想说:“这书可否借老朽几天？”
左晞自然没有不肯的:“大人若是需要，拿去便是。”
崔太医转头看向右相，大笑道:“白老弟，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右相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崔太医重新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带着游记回了宫。
他将相府种种一一说了，皇帝一边翻游记一边听，最后说了一句:“这白博雅倒是个栋梁之才，过往游记向来重风土，他却偏偏着墨于人情。”
说完转头问徐公公:“他可曾参加过科考？”
徐公公笑道:“老奴听说，因为白知州前些年三元及第，他心有不服，因此即便是后来中了解元，也觉得比不过兄长，所以放弃了会试，游学历练去了。”
皇帝恍然大悟:“朕记得这小子！当年还跟右相提过，年轻人莫要太恃才傲物。”
说罢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崔太医，指着游记说:“瞧瞧，还真让他找着机会打朕的脸了。”
“明天就让白三姑娘进宫做菜吧。”说完将游记还给了崔太医，“好好研究研究里面的方子。”
崔太医自是应了，将游记带回去，把里面的脉案和方子抄了下来。本想把册子还回去，想起皇帝的神情，又托小太监送回了皇帝手里。
相府，右相看着满脸无辜的女儿也是无可奈何，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两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左晞眨了眨眼说:“应该……没了吧。要不，您再去问问二哥？”
右相气不打一处来，可很快宫里就来人说明天让她进宫做菜，右相也只好放过了她。
“巧珠，你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该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说着顿了一下，“这些事，我不希望传出兰芷院，你明白吗？”
巧珠连忙应了，右相深深地看了左晞一眼，走了。
第二天一早左晞就被巧珠和巧慧拉了起来，试了好几套衣服。
左晞困得不行，连忙说:“寻常的，不出错的就行。你小姐我今天进宫是去厨房，可不是去选秀。”
一众丫鬟这才罢休，挑了套清新淡雅的夏装，腰间系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官绦。
郑氏得知女儿要进宫，特意将剩下三支宫花送来供她挑选。
巧珠选了一支浅绿色的菊花，一支黄色的蝴蝶。项上又戴了赤金八宝琉璃璎珞项圈，手腕上的银镯换成一个水头足的和田玉手镯。
左晞:你就不怕我做菜把玉给磕了吗？（微笑）
好不容易出了门，车架是宫里派来的，巧珠反而比左晞更紧张。
左晞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放心，没问题。”
进了宫，有一个老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在门口等着。
互相见过礼后，一路无言，径直到了御膳房，巧珠只能在外边等着。
李公公和善地笑了笑说:“白三姑娘有什么吩咐，尽可以安排他们动手。”
左晞点点头，心道，皇帝老儿果然不会真让自己动手。
于是放心地问了皇帝有哪些禁忌，老年人自然是少油少盐那套，其他的倒没什么。
她心里有了数便开始指挥起来，用粳米煮玉米须粥，还嘱咐了不能和马肉、蜂蜜、苍耳一起吃，否则会导致心痛。
然后是用咸蛋黄做金沙玉米，这是道很简单的川菜，通常用来当下酒的夜宵。
御厨为了摆盘好看，还特意用胡萝卜雕了条龙，美其名曰金龙过沙江。
左晞:您真棒（微笑）
因为没有辣椒，她用糖醋玉米排骨代替了原本的甜辣玉米排骨。
汤是板栗玉米骨头汤，可以加盐也可以不加，因为皇帝不适合，所以干脆不加盐当甜汤吃了。
甜品做的红薯芋圆豆沙汤，用糯米粉代替了木薯粉。问过皇帝可以用冰，因此特意拿冰镇过。
还有拔丝红薯、蛋黄薯片、豆沙红薯饼和烤红薯。
特别是烤红薯一出来，连负责监工的李公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饭后茶选的是御厨之前摘的玉米须，看得李公公一愣一愣的。
左晞干笑了两声道:“这不是原汤化原食嘛。”
一切完成，便有一串宫女进来，每人拿红木盘子端了，送去勤政殿。
左晞便和巧珠跟在李公公身后进了勤政殿，在偏殿等着传唤。
而她不知道的是，主殿里可不止皇帝一个人。
谁能想到皇帝为了图省事，以商议事务的名义留了好几位文武大臣。
一直留到了中午，自然而然地就一起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