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顺其自然
或许是因为疼痛难忍的缘故，顾氏再次惊醒。
她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也都是一副特别虚弱的模样。
前来给顾氏送汤药的丫鬟见她孤身一人，回想起先前自己遭受的苦楚，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没成想夫人您竟是会患上这种不治之症，一想到用不了多久便能够离开您，去旁的主子身边侍奉，奴婢便觉得极其高兴的。”
也许是临死之前，顾氏回想起了今生今世自己做过的事情。
她过去的确是对这丫鬟打骂，肆意妄为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现如今这小丫鬟心有不满，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顾氏不自然的敛了敛眼眸，手指紧紧的收拢，即便指尖扎破了掌心，冒出鲜血来，她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夫人，您落得这般地步，还真是老天开眼了！”
姜声晚抵达顾氏的卧房时，好巧不巧的便听到了这番话。
她冷冷的抬起眼眸，寻声望过去。
见说着这话的人是一个半大的小丫鬟，姜声晚冷哼了一声，顺势抬起脚步慢条斯理的走上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她现在病重卧床，她仍旧是主子。”
微微顿了顿，姜声晚又是眯了眯眼眸，想也不想的说道：“你日后就去后厨打杂吧，我也听说后厨这段时日里一直都很缺人手。”
那小丫鬟着实是没有想到过姜声晚会突然出现。
甚至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毫不犹豫的袒护着顾氏。
“小姐，您这是作何？先前分明就是顾氏和大小姐肆意妄为的欺负您，您现如今反倒是将过去的一切全部都忘了个干净？”
小丫鬟春月之所以会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因为她知晓姜声晚过去的处境很是艰难。
她也曾经觉得，自己与姜声晚是一般无二的。
可姜声晚偏偏是不计前嫌，还在替顾氏看诊。
“谁说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
姜声晚冷不丁的抬起眼眸看向春月，见她微微愣了愣神，姜声晚的唇畔微微上扬，渐渐的露出一抹舒缓肆意的笑容来，“但我身为医者，医者的本分无疑是替病患减轻病痛，让他们尽可能能够痊愈。”
“再者是说，这些事情都是主人家的事，你一个小丫鬟，又有什么资格妄自菲薄的议论是非？”
姜声晚从来都没有看不起奴籍的婢女小厮。
但春月这般肆意妄为，姜声晚也实在是看不过去。
见春月迟迟都没有退下去，姜声晚面上展露出些许不快，她意图想要再次斥责一番，却听到了身侧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咳咳咳。”
顾氏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胳膊撑着床榻，又是艰难的坐起身来：“声晚，你莫要同她一般计较了，既然已经惩处过了，春月，你日后就留在后厨吧。”
姜声晚的眉头微微挑了挑。
她也没有意料到，事到如今，顾氏的脾性竟是转变了这么多。
待春月离开之后，姜声晚缓缓的抬起脚步走到床榻边，她刚刚坐下来，便听到了顾氏自顾自的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是奇怪？”
顾氏主动搭话，姜声晚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如常般镇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意外。”
“我现如今时日不多了，恐怕也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替怜儿盯梢着日后的一切，我也希望能够在自己死之前尽可能的多做一些好事，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也替怜儿积一积福分。”
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氏在这种局势下，仍旧是能够替姜怜考虑，着实是令人动容。
姜声晚不自然的敛了敛眼眸，她只是缓缓的抬起手替顾氏搭脉：“若是你希望姜怜放心，还是要尽可能的多坚持下去，我这段时日也会尽快的想法子，看看有没有办法替你继续医治。”
即便是听到了姜声晚说出的这种话，顾氏仍旧是摇了摇头：“其实你也不必继续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体情况，我自然是最为清楚，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的时间了。”
她如今已经是灯枯油尽。
能够继续坚持着多陪伴姜怜一些时日，顾氏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若先前顾氏知晓自己得了这种不治之症，她定是要怨天尤人，恨不得能够寻访天下所有的神医，只是盼着自己能够尽快的痊愈。
可现如今的顾氏，她难得表露出一副乐观至极的模样，好似已经是接受了这种局势，选择顺其自然。
“你就没有想过，你若是不在了，姜怜日后该如何是好吗？”
姜声晚的一番话，让顾氏彻底沉默下来。
这世间她最挂念的便是姜怜。
姜老爷子表面上看似是极其宠爱姜怜的，但在一切利益的跟前，姜怜根本就不值一提，更何况姜怜自幼便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她的脾性一直都是不太好。
“就算是为了姜怜，你也要尽可能的坚持下去。”
再次听到了姜声晚说出的话时，顾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终究是点了点头应允：“我明白了。”
顾氏的脉象是细微，身子骨也是越发的虚弱。
回想起姜怜曾经提起顾氏发病的时候疼痛难忍，姜声晚还是特意开了一份新的药方子。
“我听姜怜说，你发病的时候会觉得身子疼痛，我重新给你开一副药方子，这药能够适当缓解一些疼痛的症状，但是这味道恐怕是会越发的苦涩……”
不等姜声晚将话说完，顾氏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就谢过声晚了。”
姜声晚此番的情绪着实是有些复杂。
她有些不习惯顾氏这般模样，若是可以的话，顾氏即便仍旧是先前那般肆意嚣张也好，可偏偏是因为病魔缠身的缘故，已经将顾氏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姜声晚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保持着先前的冷静。
“稍后我会差人送汤药过来，你喝了药，便早早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