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正以前的日子（5）

    虽然我和小乔相识已经四年，但我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暑假两个月，我知道了关于他的很多事，但大多数内容都是出于海子的口中。　　小乔的志愿兵一期已经够了，他想继续再续志愿兵二期，当兵一期有三年，他要再当三年兵。　　认识了四年，其实真正接触也只有这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里，在烧烤摊那儿，我认识了修车的伟和开浴池的辉。　　自从小乔探亲归来，我们几乎隔三差五来到这儿，小乔可能为了表示自己已经赚钱了，每一次的吃饭桌子上总是满员的，每次吃饭都有海、辉和伟。　　吃饭我从来没有掏过一次钱，因为我还没有挣到一分钱，我也不太关心到底是谁掏钱。　　那个时候的我把白吃白喝当做一种享受。　　我有我的做人准则，吃饭可以有，但是晚归不可以有，在外面过夜更不能有。　　每次吃饭后，小乔都会送我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他会告诉我很多关于他的事儿。　　他这个人，人多的时候不太言语，感觉很深沉。只有我们两个独处时，他才会打开话匣子。　　看得出，他倒是一个情场高手，什么爱了，喜欢了一直挂在嘴边。　　我想到了最初和他认识就有些滑稽。　　原来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叫缘，他们两个在初三上半期的时候就是男女朋友，这是我们众所周知的。　　缘念书不好，念了一半就回家了，当缘再来找小乔时，小乔竟然拒绝了缘，缘哭哭啼啼，让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件事我也是听说的，当小乔看着我笑时，我就知道他喜欢我，他的长相和个头都不是我白马王子的标准。　　当时的我接受他，有种想戏弄他的冲动。　　他可以甩别人，让别人痛苦，我也可以甩了他，让他痛苦。　　可现在，真正交往了以后，我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可恶。　　我们谈到了人生理想，未来规划。　　他准备当二期志愿兵，如果三期能当，他还会继续。　　而我只告诉他，我不想当农民，我将来想在街道拥有一套房子，如果实际情况不允许我不当农民，那我要出来做生意。　　我问了他：“能不能答应我这个条件”　　他没有给我肯定的回答，他告诉我：“家里负担太重，靠爸爸妈妈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房子的，想要拥有这样的房子，也要靠我们两个去奋斗。”

    当时的我把他的这些话，当作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但我知道他至少是诚实的。　　我把小乔追我的事告诉外婆。外婆对我说，我的事情还要我家里人做主。　　很快，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情。　　妈妈在西安卖菜很忙，一般情况下，没有重大的事情，妈妈是不会回老家的。　　这次，为了我，妈妈回了趟老家。　　回家的当天晚上就找来了大舅、二舅和我小姨。　　他们商量着我的终身大事，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他们对小乔的一家人特别熟悉，都是一个乡镇的，只不过没有在一个大队。　　家里的经济情况、收入、人口一概得知。　　最后经过他们讨论。　　我所处的这个对象不符合他们的标准。　　当时的小乔家里家庭情况还算好，家里盖了新房，有两层的小洋楼，但是他的个子太小，文化程度太低，这一点我妈已经否认了。　　再加上他还有爷爷、奶奶和他们在一块儿住。讨论的结果是他们家负担太重，并且他还有一个小弟弟，我妈说了，最好把我嫁给只有一个男娃的家庭，这样会少了很多妯娌间的纷争，也会少一个分财产的人。　　就这样，家庭的指示是：不要再和他继续交往下去。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中师，我的标志就是听话。　　我觉得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害我的，他们不可能希望自己的儿女跳入火坑，他们说的话，我当成了玉言金句。　　我和他的密切交往没有到两个月就戛然而止，但他一直不知道理由。　　后来他来找我，我以各种理由搪塞而拒绝，他的烧烤、吃饭、送东西对我毫无吸引，他派海子来找我，我也不去约会。　　他给我写信，告诉我他知道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俩的事，虽然我在他的跟前没有说过一句分手的话。　　他依然不停的给我写信，而我，从不回信。　　那一天，海子来找我，说是明天小乔就要归队了，看在交往这么多年的份上，让我去送送他。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去了。　　这一两个月，我没少吃人家的，也没少喝人家的。　　我没有告诉他，我要和他分手，我觉得这样说出来太残忍。　　我想：如果和他保持距离，或者和他不联系，这种关系主动就会解除了。　　小乔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很多同学去他家里送他。也正是因为同学多我才去，假如只是我一个人，我一定选择不去。　　奇怪的是，去了后，我才发现，除了我其他全是男同学，我默认了自己的尴尬处境，想着，这就算最后的离别吧。　　那天晚上，同学们都聊着天，我静静地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也不知道今天送他到底对不对。　　本来应该快刀斩乱麻的事，我非要弄得这么拖拖拉拉。　　我来了一会儿，就想走。　　海子促到我的跟前对我说，“你好坏是念过书的，来了人家家里，最起码应该和人家的家人打个招呼，再走吧。”

    我觉得这也是应该的，于是我答应了他。　　可我没料想到的是，海子带我来到的房间里面坐满了人。　　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但通过海子的介绍，我知道他们是小乔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还有姑父，好像还有一些什么人，我至今都记不太清楚了。　　抬脚进来的那一刻，我已经后悔了，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社会经验太浅薄，我有点儿讨厌海子给我下的这个套。　　因为小乔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的个性，从来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只有海子，他可以肆无忌惮，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我。　　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我还是有最基本的修养。　　见了众人以后，我礼貌地一一问好。　　又一个令我没想到的是，小乔的亲戚、家人都给我往兜里塞钱。　　这个行为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自始自终，小乔一句话也没说，只有海子不停地打圆场。　　我使劲的推着那些钱，尽量不让它们走进我的口袋。　　海子看见了，他主动将所有的钱收到一起，并且还添了一句，“盈盈，你看，今天大家都高兴，你可千万不要扫别人的兴呀。”

    我的思想权衡再三，我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我就没法脱身。　　最终，我没有言语。　　海子将那一叠钱塞进了我的口袋。　　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们这么多亲戚要给我钱。　　那天晚上，我早早的离开了小乔的家。　　因为家里有好多同学要招待。送我走的是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