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裴月换过书房内的熏香,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小玉瓶,走到砚尘生案前试探问道:“少家主可要去请医修来看看?”
砚尘生拒绝道:“一点小事,不必了。”
“那您试试这个。”翡月将小玉瓶放在案上。
砚尘生伸手取过,打开瓶塞,扑鼻便是清凉的草药香。
玉瓶内是凝胶似的药膏,砚尘生将它涂在颈侧,片刻便被吸收,好了许多。砚尘生面色和缓,心情由阴转晴,问她:“哪里来的?”
翡月斟酌道:“这药膏乃是方才路过东院时,玄殷递与我的。他说今日早起时觉得少主有些不适,便去摘撷了些数株苑中灵草,混了半两常见的解痉止痛膏,叫我给您带来……”
话未说完,就见砚尘生稍有欣悦的神情又沉了下去,翡月察言观色,知晓不可再说,话锋一转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见砚尘生没再指示,翡月问道:“这药……”
“留着吧。”砚尘生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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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观妙苑中丫鬟小厮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与那妖修生了什么嫌隙。
翡红嘴碎,脑袋却不大灵光,不明所以地问翡翠与翡月:“我怎么觉得少主最近不怎么待见那个妖修了?”
翡翠敷衍道:“少主什么心思与我们何关,做好你我分内事便罢了。”
“以往二人虽也有置气,皆都是小打小闹,也没见冷落了这么久的。”翡红有些发愁,皱起秀眉思索道,“这些日子里,除了去问仙馆修炼,我便再不曾见过他们二人同行,甚至连饭食都是分开在各自房内用的。难得先前少主开心几日,这么下去可不行。”
翡月敲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道:“先将你手里的活干完去,少主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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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砚尘生起了个大早,推开房门打算寻会那鹩哥的乐子,脚还未出门,便看见不远处廊上,翡红正背对着他,凶巴巴地叉着腰,与玄殷说着什么。
砚尘生轻挑长眉,抱着看乐子的想法踱步上前。
“……你看看你把我们少主气得。”翡红比玄殷矮了半头,两耳后垂下的发髻随她说出的字句蹦来蹦去,完全严肃不起来,她仰着脑袋气势汹汹地质问玄殷,“少主辛辛苦苦将你安排在这里,是为了让你气他的吗?”
玄殷面色平静,估么是不想和小丫头一般见识,认真道:“我确实不知他因何闷闷不乐。”
“不知道?”翡红不饶他,“我家少主哪会犯错,必然是你的问题。”
砚尘生听得掩面,手指揉着自己皱起的眉心,心想这其实是我的问题,翡红实在是护短了。
“知道我家少主为何救你么?”翡红谆谆教诲道,“不过是因为你与他你故人面貌有些……”
砚尘生越听越离谱,乍一闻翡红此话,惊讶片刻便真的有些生气了,面沉如水道:“翡红。”
翡红猛地听见他的声音,轻轻打了个激灵,登时转身识时务地跪了下来,没了刚刚的气焰,唯诺道:“见过少主。”
“你们既这般惦记我,必然也看得出来我对那姓景的也只剩厌恶了。”砚尘生垂眸冷冷看她,“此事与他无关,与你们更是不及痛痒,再多嘴,便不用在砚邸待下去了。”
“是,奴婢知晓了。”翡红垂着头,好似一只沮丧的鹩哥。
“自去领罚吧。”砚尘生面若冰霜。
“慢。”玄殷开口,“她分明是看你我关系疏远,故意说与你听的。所做虽莽撞,本意却是好的,便算了吧。”
翡红仰头,内疚地看了眼玄殷,随即眼巴巴地望着砚尘生。
砚尘生白了玄殷一眼,对翡红道,“那便算了,但是——”他板着脸补充道,“要罚你半个月的俸。”
“是。”翡红见礼道,“谢过少主,谢过玄公子。”
“去吧。”砚尘生将翡红打发了。
廊下只余玄殷与砚尘生。
砚尘生望着院中高低有致的景物不说话,玄殷静静看着砚尘生,也不走。
他知道砚尘生是真的生气了——翡月说过这人几乎不会处罚下人,依他这几日之见,这小少爷对下人非但没什么脾气,有时还会顺着与他们打趣一两句。
玄殷微皱眉,他印象里,砚尘生几次生气仿佛都是因为自己……不过说是生气,更像是在闹别扭,自个钻什么牛角尖。
另一边砚尘生斟酌片刻后,对玄殷道:“翡红说的不对,我救你回来不是因为你与景斯年相像。”
提及那个名字,砚尘生不自觉地露出嫌恶之情,仿佛提起他就会脏了自己的嘴,“你就当我好施广善吧。”
“嗯?”玄殷对他的解释有些意外,失笑道,“这是你的事,不必解释与我。”
“无论你因何缘由解救于我,皆是救了我的性命。”玄殷郑重道,“多谢。”
砚尘生被他认真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便看见玄殷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剔透的坠子,与前几日送给洛婷修的那枚十分相似。
“我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才能让你消气。”玄殷将坠子放进砚尘生手心,“砚小少爷家财万贯,不要嫌弃才好。”
砚尘生抿着唇,半晌才无奈道:“你以为我生气是跟我爹一样,因我娘不理他跟我娘撒娇吗?我堂堂砚家少主,会因为你送我娘东西,没送我东西而跟你置气?”
玄殷挑眉,神情有些讶异。
那表情就好像在说:“难道不是?”
砚尘生身心俱疲,冷静片刻后拉着他的袖子往苑外走:“罢了罢了,随我去寻一趟我爹娘,我要去问问那天晚上后山书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