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我走了,你送送我
白妙竹的眉头动了动,看了眼他拨打电话的时间,有很多次都是连续打的,最后一通是在半小时前。
这样看来,翟应庭一晚上都没有睡。
白妙竹现在没法给他回电话,她吃过早餐,还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把手机收起来。
担心被打扰,她还特意开了静音。
文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你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吵架了?”文宙问道。
“你别管我的事。”
牛奶喝完,白妙竹就走了。
文宙没有再跟上去。
再纠缠,就不礼貌了。
白妙竹重新预约了手术。
躺上冰冷的手术台,白妙竹闭上眼睛,就好像只是来做spa的,那般优雅。
医生安慰她道,“你放心吧,你的身体状态不错,以前也没有打过胎生过孩子,现在只是做一个宫外孕手术,我们尽可能的不伤害到你的子宫。”
白妙竹开玩笑道,“随意了,反正以后我也不会生孩子。”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以后肯定会有孩子的。”
“别,我不想生。”
“为什么不想,现在想正常要一个孩子多难啊,不想生的一抓一大把,怀不上的更是数不胜数,你有条件却不生,实在是浪费了。”
白妙竹觉得可笑,“不生孩子有罪吗?”
医生一噎,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做好你的事吧,好了叫我,我睡一觉。”
话是这么说,可是白妙竹怎么可能睡得着。
手术过程中,她因为麻药的关系,睡得昏昏沉沉,她隐约可以听见医生在说话,后面又陆续来了好几个,看她的手术情况。
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但是白妙竹实在太困了,她只看了一眼就继续闭上眼睛。
手术结束的时候,白妙竹看见给自己做手术的医生,眼神里有几分怜惜。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怎么了,做一个小手术,好像把我给截肢了似的。”
白妙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笑。
护工过来把她搀扶到另一张床上,准备送去病房,医生跟在旁边,跟她说刚才的情况。
医生说,“做手术之前,你说没有家属陪同,所以手术过程中如果出现任何意外,都以你的生命安全为主……刚才手术的时候,你的子宫情况出现异常,我们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不得不采取一些舍取措施。”
白妙竹不耐烦道,“出什么事了,你直接说啊,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医生就直说了,“白小姐,这一次手术造成你宫内出血,以后你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
白妙竹的耳朵嗡嗡叫。
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问,“你说什么?”
医生也很可惜,“这是没办法的事,你的身体情况比较糟糕,我们只能这样做。”
白妙竹真想破口大骂。
做手术之前还说她身体好,现在做完了,居然告诉她身体糟糕,不得不切除子宫。
这是什么黑暗组织?
白妙竹气得手指发抖。
可是她再生气,也被那可怜的自尊心给压下去了。
她来的时候,表现得那么不在意,她跟所有人说她不会再怀孕。
可是出事了,如果歇斯底里,实在是显得可笑丢人。
白妙竹的手指捏得发白,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冷了。
她低垂着脑袋,冷得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把空调关了!”
护士们赶紧去做了。
白妙竹从始至终都屏着呼吸。
她一上病床,就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两个护士都大气不敢喘。
等出去之后,一个护士问道,“她不是不想生孩子吗,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白妙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是谁看见了都知道她很难过。
都知道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另一个护士回答道,“当然会难过了,谁会接受自己失去一个器官啊,再说了,大部分女人都想生孩子,不然家庭不完整啊。”
……
白妙竹在医院躺不下去。
她下午就办了出院手续,裹上一件大衣,戴上墨镜口罩回家。
她要离开沪城。
在走之前,还是需要去跟于倾心道个别的。
要是幸运一点,跟翟应庭好好道个别最好。
在医院门口,白妙竹又碰见了文宙。
她无力道,“你没自己的事吗?”
文宙说得挺伤感的,“你马上又要走了,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不多,最后这两天,让我多陪陪你吧。”
白妙竹拍了拍文宙的胳膊,劝道,“别老想着过去了,你才二十出头,得朝前看啊弟弟。”
文宙没什么表情。
他还嘴硬说,“我会走出来的,但不是现在,你别管我。”
白妙竹就没说话了。
她刚做完手术,药水都还没有打完,此刻身体有些虚弱,确实不适合开车。
开车回去的路上,文宙时不时看她一眼。
白妙竹一直闭着眼睛休息。
过红绿灯的时候,白妙竹突然开口,“你买保险了吗?”
文宙不理解,“为什么这么问”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要是你买了就还好,如果没买那我得提醒你,你要是因为老看我导致出车祸,我可不会负责。”
文宙眼眸一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这确实有点过分了。
文宙希望回去的路上再漫长一点,时间再久一点,可是一眨眼就到了。
白妙竹拿上自己的东西,晃悠着下车。
文宙也要跟着下,白妙竹提醒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走。"
文宙犹豫了一下。
“回去吧。”白妙竹挥了挥手。
她站在阳光下,侧着身子,五官白得透明。
文宙看得恍惚。
他第一次碰见白妙竹也是夏天,但是那个夏天的白妙竹,形感妩媚,在酒吧的灯光下闪烁,如一颗星星。
她此刻也像一个星星。
是文宙从没有见过的星星。
她再一次令他心动。
文宙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白妙竹道了别,转身往里走,文宙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白妙竹一走,就再也不会跟自己见面。
文宙一直看着,看着白妙竹进入大门,消失不见。
他浑身一软,满脸都是失落。
……
门没有关,白妙竹缓缓朝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窗户。
翟应庭站在窗户里边。
距离不远,可是阳光刺眼,白妙竹看不见他的表情,隔着玻璃,她却能感应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翟应庭真正有怒气的时候,是安静无比的。
也是最可怕的。
白妙竹抿了抿嘴唇,推门进去。
她走到客厅中央,翟应庭正在收拾东西。
走近了,白妙竹才看见翟应庭疲倦的神色,他沉着脸,但是周身的戾气很重,桌子上放着他的包和手机,他一把捞起,连看都没有看白妙竹一眼,就跟她擦身而过。
白妙竹隐约闻到了露水的味道。
很潮湿。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一夜未归的蒸汽水。
白妙竹垂眸,没有做声。
不一会,于倾心端着热水出来,见白妙竹一个人在那,惊讶道,“白老师,你回来啦。”
随即四处看了看,又问。“翟应庭呢?”
“走了。”
“刚来就走”
"他来干什么?"
“找你。”于倾心道,“他一直在找你,你失踪了一天一夜,电话关机,他跑了很多地方都没有音信,所以来找裴惊远,看能不能定位你的手机号码。”
于倾心放下手里的热水,“给他倒的水,你喝吗?”
白妙竹接过来,抿了一口。
水温刚好,润喉,也很温暖。
于倾心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白妙竹摇头,“没有吵架,我去办了点私事,所以把手机关了,他着急,刚才又看见文宙送我回来,估计是吃醋了,等会就好了。”
于倾心失笑,“你不去哄哄啊?”
“哄他干什么啊,一个大男人,哪有女人这么小气。”白妙竹笑着说。
她是笑着的,可是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她实在没法笑。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过不了多久,她跟翟应庭就要彻底结束了。
都要结束了,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只会更乱。
白妙竹感觉好累,她顺势躺在于倾心的身上,面朝太阳。
阳光落在她的眼皮上,她忍着刺痛睁开眼睛,瞳仁瞬间缩成一团。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感觉到于倾心握住了她的手。
“白老师,你的手真凉。”
白妙竹忍着心酸,说,“倾心,明天我就要走了,你可一定要想我啊。”
“你会带走翟应庭吗?”
“不会吧。”她假装跟翟应庭的关系还很好。
于倾心没再说什么了。
她隐约有种预感,他们之间的事,还是少插手为妙。
白妙竹累得不想说话,靠在她怀里,就这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晚上,白妙竹精神好了不少,珑胆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五红汤。
珑胆道,“倾心去睡觉了,她跟我说,你要是醒了,就给你熬一杯汤,你气血虚,需要好好补一补。”
白妙竹道了谢,喝了个干净。
这味道,跟翟应庭做的汤真像。
是不是细心的人,味道都是差不多的。
因为爱都是一样的,用了心的东西,自然美味。
白妙竹低头微笑,不知道这种好,以后还能不能再感受到呢。
这一次走,就真的是一个人生活了。
当天晚上,白妙竹就收拾自己的东西,悄声离开了。
她知道翟应庭还在生气,她站在他家大门口,看着卧室的窗户。
房间没开灯,白妙竹想,他到底睡了没有。
要是就这么走了,也挺没意思的。
上一次不告而别,留下太多遗憾,这一次她不能了,怎么着都要见最后一面。
白妙竹给他打了个电话。
翟应庭到底还是接了。
白妙竹道,“下来一趟吧,我就在你家门口。”
很快,卧室的窗户就开了。
白妙竹看见了翟应庭的影子轮廓。
她挥了挥手。
翟应庭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白妙竹知道他会下来的。
只是这一次因为赌气,下来得比较慢。
白妙竹的东西少,可还是有一个小行李箱,看见行李箱的时候,翟应庭的心里坠了坠,问道,“你要走了?”
“是啊,你送送我?”
“回原来的地方?”
“嗯。”
翟应庭骤然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
他的力气不小,白妙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
但她忍着没有吭声。
此刻就算疼,也是珍贵的。
翟应庭的呼吸很重,声音从她的头顶宣泄下来,“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有多担心?我都想报警了!”
白妙竹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被他打断,“我幻想过很多种你为什么断联系的可能,唯独没想过你是跟文宙去快活了!”
白妙竹顿时闭了嘴。
“怎么,你们旧情复燃了?”
“觉得我老了,你腻了,想再次尝尝鲜肉的滋味?”
“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好回头草这一口。”
他一顿数落,白妙竹的耳朵嗡嗡的。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翟应庭气急败坏,“说话啊!这么急着走,是要跟文宙私奔?跟我结婚不行,跟他就行?还是说他可以跟你谈一辈子恋爱?”
白妙竹终于打断他,“我跟他就是碰巧遇见了,我有点难受,他送我回来。”
翟应庭的呼吸显然轻缓了些。
他敛了怒气,问,“是感冒还没有好。”
“好了,现在已经好了。”白妙竹道,“你轻点行吗,我感觉我的肉都要被你捏烂了。”
翟应庭这才发现,她的手腕几乎变形。
他松开了些,却没有放开。
白妙竹叹口气,“抓这么紧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要跑。”
翟应庭没有说话。
白妙竹不想拐外抹角,她直言道,“翟应庭,咱们之间也就那样了,我们以后别联系了吧。”
翟应庭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砸重脑袋。
他沉声问,“因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如果我愿意背弃我的家人,跟你浪迹一辈子呢?”
“我不愿意。”白妙竹的声音很轻,像是哄一个孩子,“翟应庭,就这样吧,为了我放弃你的家庭不合适。”
“我妈那边我可以去做工作,她又不是不讲理。”
白妙竹摇摇头。
她不能生孩子了,即使他们真的可以一辈子不结婚,那也是害了翟应庭。
她希望翟应庭膝下儿孙环绕,享受天伦之乐。
她盯着翟应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这样吧翟应庭,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