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袁智悚然看向她,跟她对视了两秒才哼了一声道:“无知妇人,军中机密,怎可听信道听途说,袁智对漠北战争问心无愧,你听信谗言,此次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快快离去。”
申屠婵将手中的剑压了压,那刀锋几乎已经贴在了袁智脖子上,申屠婵面上毫无笑意,眉头微皱,她自己对镜自照过,这个神情十分的严厉,也是她最像申屠琅的时候。 她冷冷的道:“袁大人,,你只有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是主谋,还是同谋,告诉我只是为了粮食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的耐心有限,一会儿我的耐心用尽,不想知道了的话,你就带着你的秘密去地狱吧。”
刀锋将袁智的脖子割破了一点,鲜血微微渗出。 袁智忍不住轻轻向另一边缩了一点,目光祈求的看向姜澜:“殿下,臣对您还有用,您” 姜澜托腮看着他,原本带着些戾气的眉头此时微微舒展,有些看戏一般的看着袁智。 很显然,他站在申屠婵那边。 申屠婵看他犹豫不决,左顾右盼,直接挥剑斩去。 袁智条件反射的惊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反应过来急忙去摸头发,发冠已落,头顶的发也被剑削去了。 这声惊呼并没有吸引外面的人,因为小满进来时就已经将外面的人打晕了。 小满见他唧唧歪歪的不说正事,拔出剑道:“小姐,交给奴婢吧,审问的法子奴婢不会十种也会八种!”
袁智强自冷静了一下才又看向申屠婵:“是我小瞧你了,那时候你能一个人从雪山里回来,我就该知道你虽是女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姜澜听到这里面上才有了些不同的表情。 申屠婵笑道:“怎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袁大人,好好说出我问的问题,我保证不了别的什么,但是保证你妻子儿女活着,否则,你知道灭门是什么样的吗?我今夜可以演示一遍给你看。”
她笑着,却说着让人惊悚的话。 袁智恨声道:“申屠琅夫妇便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申屠婵还在笑着,闻言嗯了一声,一双眼睛微眯:“大人,我可一直是漠北弱肉强食的胜利者,如若只靠我父母那充满正义的教导,十岁那年我就死在雪山上了呀。”
袁智看了她片刻才认命一般道:“我是为了粮食,不知他是为了什么?”
申屠婵没说话,像是个善良的女子一样,面带微笑鼓励他继续说。 袁智从地上起身道:“他答应我只要援军小小拖延,便能给汉中比往年翻一倍的粮食,漠北的粮仓也是我的,那时候漠北刚补了军需没多久,里面粮食尚算富足。”
申屠婵的笑意收敛了下去,她垂下了手中的剑:“他是为了什么?”
袁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只是达成了协议,各取所需。”
申屠婵看着手中垂着的剑:“所以,即便你知道那样会害死我父母,你还是做了?”
姜澜看着申屠婵,申屠婵身影单薄,脊背和肩膀里的骨头像是要刺破衣服,她略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整个人显得十分沉重。 袁智点了点头,叹了一声道:“我以为,申屠家已经没有出头的人了,是我小看你了,你比你父亲要强多了,你父亲没有的,你都有,狠毒,还有精明。”
“他是谁?”
外面起风了,风发出惨烈的嘶鸣,将窗户拍打的哗啦作响,申屠婵知道,外面这风里夹杂着黄沙,人若是出去,会被吹的连眼睛也没法睁,但是明天会是个很好的天气。 袁智在风的嘶鸣中回答了她:“李向山。”
小满瞬间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道:“怎么会是他?为什么?”
申屠婵却笑了一声:“袁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袁智似乎以为她不相信,声音低沉的道:“是他,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仇恨,或许是为了兵权,我没撒谎。”
雁门关最多的时候有十万兵马,后来申屠琅固守雁门关,兵马慢慢削减,到他死的时候,雁门关只有五万兵马。 是为了雁门关吧,现在的雁门关是李向山的人了吧。 申屠婵有一瞬间的恍惚。 袁智看她神色不太好,隐蔽的向后退了几小步道:“他才是你的仇人。”
申屠婵抬头道:“是吗?”
袁智没能回答出那个‘是’字。 申屠婵抬手将剑挥了过去,袁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被割断了咽喉。 申屠婵没有停下,在袁智还没有倒地时又几步上前反手挥了一剑。 鲜血溅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前后剑痕吻合,袁智的头颅滚落在了地毯上。 申屠婵看着那头颅眼神如同万年的冰,那冰凌几乎沁到眼尾:“你去地下向我父母陈情吧。”
小满有些紧张的抬头去看姜澜,姜澜坐在椅子上,袁智的血甚至溅在了他的鞋子上。 申屠婵挥了挥刀,将剑上的血液甩干净,又将剑插回了鞘中。 她这时候才看着姜澜,目光比从前更死寂。 袁智的鲜血还在涌出。 小满迈步走到窗前,将那纱做的帘子一剑划下来,最后撕成一块一块的,申屠婵将那细纱蒙在眼睛上,回头丢给了姜澜一块:“殿下,走吧。”
姜澜看着手中的纱挑了挑眉。 他们在带着黄沙的风里离开了指挥使司。 回到府中,申屠婵浑身冰冷,她解下眼纱,带着一身灰尘靠在了榻上。 她被风呛住了,咳的双眼通红。 小满赶紧捧了水给她洗脸。 姜澜走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水,申屠婵飞快的洗了脸,接过那茶水漱了漱口,然后又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小满收了盆子道:“我去让婆子烧点热水,您先” 她想说您先把衣服脱了,但是姜澜还在,甚至倨傲的瞥了她一眼,她知道那意思,是问自己怎么还不走。 她咽下原本的话改口道:“您先歇会。”
说完端着盆子退下去了。 申屠婵仿佛丝毫不把姜澜放在眼里,她将鞋子一脱,露出中袜,整个人斜斜躺在榻上。 她头发散了下来,像缎子一样铺在床边。 在姜澜以为她不想说话时,她道:“殿下,今日连累你了,这些事情明日我会处理,府上还有客房,要留要走都行,只是没什么侍女了,殿下担待。”
她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但是没有那种筋疲力尽的疲惫。 仿佛只是因为刚才被风呛着了而不高兴。 姜澜甚至从里面听出了一点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