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韩肃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白溪言转学去海市后，两人的关系会急转直下。
直到那通电话。
当时他正拿着手机坐在花坛里。
他知道白溪言压力很大，但他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抱住她，然后替她擦干眼泪。
他只能握着电话，试图止住她的眼泪。
白溪言说出那些话时，他是茫然又无助的。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他向来是天之骄子，想要想做的，从来没有失败过。
但那一刻，他察觉到自己的无力。
他听出白溪言的崩溃，但除了单薄的语言，他再也做不到任何事。
“我买了车票，跑到海市，”韩肃低垂眼眸，声音低沉，“然而你不在家，叔叔阿姨也不在家，而我只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是瞒着父母跑去的，所以他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阳城，然而阳城到海市，高铁也要五个小时。
“你去了哪里？”白溪言愣愣地问道。
“我在你家单元门下坐了半个小时，然后回去了，”韩肃抬起头，神色沉暗，“那时候我才明白，我和你之间离了有多远。”
他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下楼就能见到白溪言，他们已经分别。
“你生日那天，我又跑到海市。”韩肃淡淡一笑。
这次他运气很好，刚到街口，就看见了白溪言和白阿姨。
然而这次，他胆怯了。
先前想好的一切说辞，在看到白溪言笑容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个深夜里哭泣的少女不见了，她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时候。
他不知道，两人这时候相遇，是惊喜还是尴尬。
他从店家那里借来了人偶头套，假装宣传人员，递给她一块糖，祝她天天开心。
白溪言那时候正巧青春期，个子飞涨，整个人瘦瘦的。
他看着她一身白色连衣裙，笑着走远。
街边很热闹，印象里嘈杂的宣传语，孩童的嬉闹声，车辆轰鸣的奔驰声，然而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在白溪言的一声谢谢中。
韩肃看着白溪言，轻笑一声，“溪言，我开心你靠自己走出来了，可我也害怕，你不再需要我。”
“韩肃，我变了很多吧。”白溪言蹭了蹭鞋尖，笑笑。
如果她没转学走，如果没有许欣妍，或许她此刻心里只会剩下两情相悦的开心。
但现实不是。
她害怕韩肃会后悔，害怕有朝一日他会想回头去找陪伴他三年的女孩。
如果未曾在一起，不过是遗憾，但得到后失去，是彻骨的痛苦。
她这股不安，让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
她要怎么说，她又要韩肃怎么做，彻底跟许欣妍决裂么？
多可笑的想法……
韩肃握紧手中的书包带，曾经的白溪言是张扬明媚的，然而三年后，她变得内敛谨慎，自己却未曾察觉。
“走吧。”韩肃转身上楼，他愿意等。
白溪言没有拒绝，安静地跟着韩肃往楼上走。
到了家门口，韩肃把书包递给白溪言，摸摸她的头发，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周一见。”
白溪言拎着书包，转身进门，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消失，一滴眼泪从她眼角划过。
她难以说清现在的感受，但她只觉得无尽的委屈，忍不住想哭出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别人的人生总是顺顺利，自己的人生却好像总要有些磕磕绊绊……
但说出来又只剩下矫情。
她想哭，她也哭出来了。
可她想不明白，她究竟在哭什么……
周一早上，白溪言吃完早饭，拎着书包穿好鞋，准备出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韩肃倚靠在墙边，低声背着英语单词。
“你怎么在这？”白溪言眨眨眼。
“等你上学。”韩肃抬起头，走到她身边，拿下她书包。
“不是，我有跟你约好一起上学么？”白溪言瞪大眼睛，不知道韩肃唱的是哪一出戏。
韩肃假装没听到，笑着揉揉她脑袋，“赶紧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说完，他背着自己的书包，拎着白溪言的书包，快步走下楼梯。
“韩肃，你等等！”白溪言跟着跑下楼，一把拽住韩肃的衣服，“你在闹什么！”
韩肃回头撇眼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嘴唇微扬，直接握住，拽着白溪言往前走，“一起上学不挺好的。”
好……好个鬼！
白溪言被气的脑子一团浆糊。
“白溪言，我愿意等你，”韩肃拽着白溪言的手，十指交叉，初阳的微光洒在他英俊的侧脸上，“但一定要在你身边。”
白溪言一愣，看向两人相握的双手，抿住嘴唇，“你松开手，被老师看见就遭了。”
韩肃反而握紧双手，“那就到学校再放开。”
白溪言气得脸色通红，韩肃向来是冷淡沉稳的模样，她都快忘了他还有耍赖皮的时候。
初夏的风扫过两人的手，只觉掌心微微发热。
两人一直牵着手，直到还有一条街就到学校门口，韩肃才松开白溪言的手。
白溪言已经无可奈何。
走进教室，班里热热闹闹。
白溪言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连搭理都没搭理韩肃。
韩肃也不在意，笑着跟王胜等人打过招呼，慢条斯理走过容斐身边，“挺早。”
容斐冷笑一声，“是挺早。”
他今天骑着机车来学校，正好瞥见韩肃和白溪言一起往学校走的身影。
以至于他今天一早上，周边气息都阴沉万分。
下了课，容斐看眼埋头苦学的白溪言，转悠转悠水笔，突然站起身朝老何办公室走去。
等他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他敲敲白溪言的桌子，“老何说以后你是我同桌了，怎么换座位？”
冯妍妍诧异抬起头，看看白溪言又看看容斐，神色有些不自在，难不成容斐这是在替白溪言出头。
然而容斐视线根本没扫向她，反而轻飘飘瞥向神色淡淡的韩肃。
白溪言闻言抬起头，“你又跟何老师说了什么？”
“自然是要向你好好学习啊，”容斐眉头一挑，“学委不会不愿同学奋发向上吧？”
“你要想奋发向上，上课认真听讲就行。”白溪言语气平静。
“换个座位不挺好，你同桌不也想自己一个坐么？”容斐嗤笑一声，虽然说到冯妍妍，但连看都懒得看她。
冯妍妍那点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冯妍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个女生被容斐当众这么说，眼眶不禁发红，咬住嘴唇。
“容斐，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吧。”霍荣曦起身喊到。
“我过分？”容斐眼神嘲讽，“你当别人是瞎子，看不出你俩对白溪言是什么态度是吧？”
霍荣曦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一时语顿。
“行了，你闭嘴吧，我搬到你旁边。”白溪言无奈揉揉额头，本来事情不大，被容斐这么一说，全班都得议论纷纷。
“容斐，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白溪言了？”霍荣曦一看白溪言想息事宁人，瞬间不干了。
装什么好人呢。
“霍荣曦，女子八百米结束后，你没跟别人传白溪言的闲话？”韩肃突然开口，眼神冷淡。
再说下去，就该是烂俗的三角恋了……
霍荣曦没想到韩肃也会掺和进来，顿时红了眼眶，“韩肃，你说说我说什么了？”
前排王胜心虚低下头，这闲话还是他早上刚告诉肃哥的。
但是怎么就闹大了呢？
“你觉得白溪言既然能跑第三，当初就应该主动报八百是吧，”韩肃垂眸一笑，眼里清冷，“但你既然也能跑完八百，当初怎么没主动报呢？”
霍荣曦没料到自己那番酸话竟然真的传到韩肃耳朵里，只能憋红一张脸，站在原地。
“好了好了，运动会都结束了，大家心平气和些。”李正年赶忙站起身来，试图打圆场。
然而霍荣曦被自己喜欢的人指责，心里酸涩不已，坐下去趴在桌子上就低声哭泣起来。
白溪言捂住眼睛，这都算什么事。
冯妍妍低着头，恨恨道，“你满意了吧！”
白溪言闻言转头看向冯妍妍，沉默片刻，语气平淡，“你俩说我坏话的时候，就该想过自己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冯妍妍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盯着白溪言，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白溪言收拾好书，看来自己不想换座位也得换了，不然朝夕相处太尴尬了。
她抱着书，走到容斐旁边的桌子上，坐下。
等容斐坐到椅子上，她慢条斯理得开口，“麻烦你下次说话过点脑子行么？”
“我只是看不惯她俩那态度。”容斐有些烦躁地点点桌子，他好像又把白溪言扔到舆论中心了。
“容斐，学校不是你家，你得学会收好你的脾气。”白溪言无奈的叹口气，就这狗脾气也不知道得惹多少事。
“……抱歉。”
白溪言拿出练习册，“赶紧做题吧。”
韩肃就坐在容斐旁边那桌，闻言转头似笑非笑看向容斐，“容少爷，你练习册带了么？”
容斐闻言冷笑，“关你屁事。”
“免得你连累白溪言。”韩肃轻飘飘一句话让容斐脸色铁青。
“韩肃，你也闭嘴。”白溪言头也不抬说道，她看出来了，这俩搁一块就是个炮仗。
韩肃眉头一挑，转过头去懒散地写起练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