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白溪言拿出饭，还带着余温，她却没了半点胃口。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万分好笑，总为韩肃那短暂的温柔心生妄念，却又转瞬跌回冷冰冰的现实。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寂寥的铃声在客厅里回荡。
白溪言拿起手机，声音里带着丝丝冷淡，“容斐，我说过你”
没等她说完，电话里传来韩肃那宛如冷泉流入深潭的沉凉声音，“容斐？他给你打电话了？”
白溪言一僵，把手机拿到眼前，上面来电显示是韩肃的名字。
她停顿片刻，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没看来电显示。”
韩肃沉默片刻，“没事，你看见桌子上的饭了么？你先吃，我这就回去。”
“韩肃，我这道题不会做！”
许欣妍甜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白溪言低下头，轻笑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她觉得有些累，即使当年熬夜备考，也没有如此疲惫过。
她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有些晃神，我们都占据了你一段时光，也都想从此以后时光停留。
你，真的没察觉么？
白溪言从碗柜里拿出碗，将菜和饭拨出一部分，然后才开始吃饭。
她不再去想韩肃什么时候会回来，她还有好几本习题册要写，这次物理成绩不好，要多下点功夫。
高中三年，每一天都很宝贵。年少时的情愫爱慕，终有一天会烟消云散，但荒废的时光，再也无法重来。
她清楚这一点，也从来没踏错一步。
十多分钟后，白溪言听到了敲门声，她站起身，走过去开门，是韩肃。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白溪言一愣，她没想过韩肃会真的立马回来，就好像未曾有一刻的犹豫踌躇。她双手不禁拽紧睡裤边缝。
“他家就在对面那栋楼，你不是也去过。”韩肃弯腰换拖鞋，闻言抬头无奈说道。
“我以为你会给欣妍讲完题。”白溪言掩饰般地笑笑，转身往餐桌走。
她以为他不会拒绝许欣妍提出的请求，特别是当拒绝理由只有自己时。
韩肃跟在她身后，不急不慢地说道：“卷子老师后面也会讲，主要的已经讲完了。”
“这样。”白溪言坐下捧着碗继续吃饭。
阳光从客厅阳台的玻璃窗外洒进来，她纤长的睫毛闪动，好似在光尘里飞舞的蝴蝶。
韩肃拿过放在一旁没有动过的饭菜，白皙修长的手握着筷子夹起一根青菜，“容斐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饭菜，眉眼在阳光下略显温柔，眸色深深，薄唇微扬，漫不经心到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白溪言咽下嘴中的米饭，神色平静地回到，“他问了点学校的事，毕竟刚转过来，有些事不清楚。”
韩肃低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暗芒，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吃完午饭，韩肃端起碗筷，把白溪言赶回卧室，自己端到厨房清洗。
他身高肩宽，宽松的衣领间隐约可见精瘦的肌肉，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如刀刻，配着□□熊的米黄色围裙，有一丝怪异的萌点。
白溪言倚在门口，有些呆愣地望着韩肃忙碌的身影。
你会有一点点喜欢我么？还是仅仅因为年幼时的友谊？
她有些茫然。
她很少会感受到男同学的照顾，初一前是因为有韩肃，他会解决一切问题，初一后是因为她习惯了一个人，而且她冷冰冰的模样，足以让男同学停下上前帮忙的脚步。
她没有告白过，也没有人向她告白过，以至于她知道什么是喜欢，却不能判断什么是相互喜欢。
她想过，如果高考后韩肃还没有跟许欣妍在一起，她会在走前告诉他，她喜欢他，然后在没有他的地方，渐渐释怀。
可如果他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今日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温柔，让她升起了一丝丝期盼，但又怕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算了，总归是得不到答案的。
白溪言低下头笑了笑，很快感觉到有温暖的掌心揉了揉她脑袋。
“笑什么呢？”韩肃如大提琴般优雅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没什么。”白溪言甩掉脑袋上的手，坐到椅子上，“继续写作业吧。”
韩肃眉头轻挑，拉开椅子，没说话。
两人沐浴在温暖的午后阳光下，继续在题海中奋斗，直到余晖渐暗。
这一晚，白溪言睡得很踏实，一直到阳光从窗帘后面偷溜进屋内，才醒过来。
这时候，白父白母已经吃完早饭上班去了。
白溪言刚吃完早饭，就听见有人在门口敲门。打开门一看，又是韩肃。
“你来干什么？”白溪言有些懵，自己身体已经好了，她妈不可能再给韩肃发消息让他照顾些了。
韩肃听到这话，眉毛上扬，双眼微眯，伸手点点白溪言脑门，“不是说好要去看我打球赛的么？”
白溪言微微睁大眼睛，“可是我没有答应啊？”
“白溪言，”韩肃微微俯身，身影笼罩住白溪言瘦小的身体，眼神深沉，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昨天照顾你一天，还给你带饭，现在只是让你去看我打球不过分吧？”
白溪言一时卡壳，“可，可我”
“你去换衣服，然后跟我走。”韩肃伸手按着白溪言的肩膀将她转个身，推进屋里，虽然语气温柔，但掩不住那份强势。
白溪言看着韩肃不容拒绝的架势，只能回屋里换衣服。
她关上门，心跳得有些快，面对韩肃近乎霸道的举动，她居然有些开心。
转学回来后，她第一次感受到，她去不去看韩肃打篮球，对韩肃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
白溪言犹豫片刻，换上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配上一件米黄色的针织外套，她很少这么打扮。
她更习惯的是长衣长裤或是深色的衣裙。
这件还是白母实在看不惯她老气横秋的穿衣审美，亲自买回来的。
白溪言收拾好后，走出房间。韩肃正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我收拾好了。”白溪言声音有些紧张，她不知道韩肃会不会察觉她的不同寻常。
韩肃扭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站起身，笑了，”很好看，走吧。”
韩肃身高腿长，一身黑色运动服更显他肩宽腰窄，模特身材。他从单元楼下的车棚推出他那辆银灰色的自行车，把运动包放在前面车筐里，长腿撑地，看向白溪言，“上来，我骑车带你去。”
白溪言深吸一口气，侧身坐上车后座椅，双手拽住韩肃的外套，“我，我好了。”
韩肃拽过她的双手，牢牢环在自己腰上，“你这么拽，肯定要摔下去。”
白溪言感受着掌心下的热烫，耳尖通红，“知道了。”
韩肃轻笑一声，带着她骑向学校篮球馆。
风吹过二人面庞，带起白溪言乌黑的长发。她看着这条熟悉的马路，只觉得宛如泡在蜜糖里，让人不禁沉溺其中。
她轻轻把脑袋靠在韩肃的背上，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清凉的风拂过她面颊，消去了脸颊上浮起的红晕。
这条路如果能再长些就好了。
她内心里期盼着。
到了学校，白溪言从车上跳下来，安静的等着韩肃停好车。
两人一同走向篮球馆，一中篮球校队的队员已经在里面做热身运动了。
看台上有不少本校和外校的同学，看到韩肃和白溪言一同走进来，不禁有些诧异。
“那不是白溪言么？”许婷捅了捅霍荣曦，“她怎么来了，还是跟韩肃一起，许欣妍呢？”
“我怎么知道，”霍荣曦盯着坐到一中篮球队休息椅上的白溪言，眼中闪过几分嫉妒，“你说她凭什么能做到场内去？”
“啊，毕竟她跟韩肃也是青梅竹马吧。”许婷挠挠脸，悄悄朝后看一眼，“不过王佳佳好像觉得自己有机会了，我看她好像现在就要跑过去找韩肃。”
霍荣曦撇撇嘴，“韩肃肯定不会接过她的水。”
许婷犹豫片刻，看着霍荣曦，“你要不要试试？毕竟这是第一次许欣妍没来看韩肃打篮球。”
霍荣曦咬住下嘴唇，“白溪言在，不可能的。”
她跟韩肃是初中同班同学，亲眼见过韩肃是如何宠着白溪言的。就算后面白溪言转学，许欣妍开始跟在韩肃身边，她也不觉得韩肃会不在意白溪言。
或者说，她在意的从来不是看似跟韩肃形影不离的许欣妍，她只在意那个转学回来后就变得安静清冷的白溪言。
她能感觉到，韩肃那时有时无的落在白溪言身上的目光。
韩肃脱下外套递给白溪言，“你帮我看一下包和外套。”
“好。”白溪言接过韩肃的外套，乖乖抱在怀里。
见状，韩肃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韩肃，欣妍怎么没来？这是谁？”一个高个子男生单指旋转着篮球，朝韩肃走过来。
“她脚扭了，”韩肃俯身给白溪言拿了瓶水，头也没转地回道，“这是白溪言，我朋友。”
“脚扭了，严重么？”李晋闻言停住手中动作，右手撑着篮球，眉头微皱。
“休息两天就行，”韩肃直起身，转头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有事找她？”
李晋松了口气，转脸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把手中篮球抛给韩肃，“也不是，这不是看有不认识的漂亮女生，过来认识认识么。”
说着，他还坏笑着吹了声口哨。
白溪言抬眼淡淡看他一眼，没出声。
韩肃单手接球，眉头一挑，“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回去练球，别又输个三十多分。”
李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轻笑一声，“别这么紧张，总不能是你女朋友吧？”
“李晋，你可以滚了。”韩肃把球砸向李晋胸口，笑容里多了几分警告之意。
李晋接住球，低头一笑，抬头懒洋洋地说道，“知道了，这就走。”
他走前瞥一眼神色平静的白溪言，心中啧一声，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