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林楠笙好不容易回到住所，进门就冲进浴室，将冷水开到最大。
刺骨的水流将全身浇透，他的心也像那水一样冰凉。他的身体在冰与火间煎熬，心也在疼痛中一点点收缩。
当小邪喊疼，林楠笙被立即唤醒，他用仅有的理智逼迫自己停了下来。乱成一团的脑海中，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远离小邪，不要再伤害他。
林楠笙在冰冷的水中冷却着自己，身体慢慢失去知觉，意识也在痛苦中渐渐远去了。
冷，无边无际的冷。不知是什么时间，林楠笙打着冷战，在床上醒来，朦胧的视线中，一张脸格外熟悉，他定了定神，看到了吴邪带泪的双眼。
“小邪？”
“哥哥。”吴邪捧住他滚烫的脸颊，用冰凉的唇贴了贴他的额头。
“你怎么……找到这的？”林楠笙头晕目眩，以为自己在梦中。
“我看你昨晚不太对，就让王盟跟着你。哥，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林楠笙不说话。
“你告诉我！”
“没什么……”
“你在冷水里，躺了一夜，我再晚些来，你就把自己冻死了！还说没什么？！”吴邪心疼地流着泪，“你为什么要这样？在生我的气吗？”
林楠笙发着烧，冷得发抖，看到小邪伤心，他又急又难过，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他勉强笑了笑，声音满是歉疚和难以言说的苦楚，“小邪，哥哥……太冷了。”
看着他发紫的嘴唇，盖了两床被子依然发抖的身体。吴邪抿了抿唇，几下脱光了自己，钻到他的怀中，轻柔地抱紧他。
两身□□，紧紧相拥。吴邪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内心的沉重。
“哥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一句话，让林楠笙鼻子一酸，将他抱得更紧。
“小邪……”
“你太重了，哥，帮你脱掉湿衣服，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吴邪咬了咬他的鼻尖，又亲了亲他的唇，“我最近病着，你不要出事，不然，我都没有力气照顾你。”
林楠笙满心苦涩，泪水划过脸颊。
“小邪，如果哥哥……不在你身边，你一定好好的。好好吃药，按时吃饭，不要任性……”
“你在说什么？”吴邪盯住他的眼睛，“为什么要说这些？”
林楠笙回避着他的视线。
“你看着我！林楠笙，告诉我，昨天你和谁喝酒了？”
“……”
“你说话。”
“说话！”吴邪急得想要挠他。
林楠笙还在发抖，他摸了摸吴邪的头。
“回去吧，我没事。站里最近……忙，我可能没什么时间……”
吴邪不动，看着他泪光闪烁的双眼。林楠笙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听话，以后不要到这里来。”
吴邪还是不动，两眼蓄积着幽幽清泉。
“回去吧！”林楠笙松开了他。
吴邪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猛地坐起来，拉过林楠笙的手，狠命咬在他的手腕上，用力，尝到了腥咸的血。
林楠笙疼痛难忍，轻叫出声。可他没有抽回手，任吴邪发着狠。
吴邪松开他，看到鲜红的血已经沿着坚实的手臂流到他的臂弯。林楠笙紧皱着眉，忍得辛苦。
吴邪含着泪，迅速穿好衣服下了地。他气得想摔门而去，看到他的血还在流，又回来。也不问，满屋子翻来翻去地找。终于在一个抽屉找到医药箱，拿出纱布。
“忍，什么都是忍！”他一肚子气愤，狠狠将纱布缠上他的手腕，一圈又一圈，手法笨拙又粗鲁。
缠完纱布，吴邪将他的手扔进被子，看着他浑身发抖的样子终究不忍心。他把床上所有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堆到林楠笙身上，一屁股坐到床边，生起了闷气。
“小邪，你过来。”林楠笙伸出缠着纱布的手。
“你不是让我走吗？又叫我干吗？”吴邪坐在床脚，离他远远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林楠笙，你特么又要跑了是吗？”
吴邪抹了抹哭出来的鼻涕：“我不管是哪个王八蛋跟你说了什么，林楠笙，你我一起这么久，你现在宁肯听从一个不相干的人，都不肯告诉我真相。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吴邪一边咳着，一边用两只袖子来回抹着眼泪，越哭越委屈，满屋子都是他呜咽的声音。
“林楠笙，你要滚就滚远远的！别再回来！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要你了！”
“小邪！”
见他委屈成这样，林楠笙又急又心疼，慢慢挪到床角去抱他。吴邪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推了他一把，林楠笙身体不稳，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林楠笙露出半截身躯，费力撑起身体。
吴邪看到他裸露的后背上，几处子弹留下的痕迹，更添伤心，大哭着，下床去扶他。
林楠笙抱住泣不成声的吴邪，他的话断断续续。
“哥，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多怕，有一天再也等不到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不知道你何时回来，更不知道，万一你不见了，我该去哪里找你。你明白那种恐惧吗？你甚至连住所都不是固定的，我什么都抓不到，我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吴邪哭得伤心欲绝：“我们本来相聚不多，可是你，还总想着离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吴邪握起拳头，一下下敲在他的后背上：“林楠笙，我恨你！我恨你！”
林楠笙的心已经碎了。
他的小邪，有着惊人的心智，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心思？
吴邪咳了一阵，趴在林楠笙肩上，抽泣声越来越小，心却越来越硬。
“林楠笙，你听好，这一次，是我离开。”
林楠笙愣着，吴邪强忍着哭腔：“是我不要你了！”
说完，吴邪松开手，起身，深深看了林楠笙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这个冬天，异常的冷。林楠笙又发烧了几天，才渐渐好起来。
吴邪再也没有来过。林楠笙在他离开的第二天，见到了王盟。
王盟苦着脸，将几件衣服放在林楠笙的床边。
“林先生，小三爷说，这是您的衣服，您自己收好。”
“他还说什么？”
“没了。”
王盟走后，林楠笙看着那几件衣服发呆了很久。
战争形势越来越严峻，上海站又转移了几次据点，才躲过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破坏。
林楠笙也一次次带着队伍，穿梭在日军和汉奸的枪林弹雨中。
吴家的院门再也没有打开。
吴邪已经离开上海，回到了他从小生长的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