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吴邪不管不顾地,飞快赶到林楠笙的住所,敲响了那扇门,没有人应。
“哥哥?我是小邪。”
“哥?”
又敲了无数次,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心慢慢下沉。
林楠笙行踪不定,除了这里,吴邪再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他。如果他不在这里,他会在哪里?
吴邪痛苦地想,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自己连他的尸体都见不到……
吴邪的头抵着门,大颗的泪滴砸到地上。模糊的视线中,吴邪的眼神突然定住。他匆匆抹了一把眼泪,蹲下来查看,门边的地上,被自己眼泪浸湿的地方,有几滴血迹。
哥哥!他在里面,他在!他一定还活着!
吴邪四下看了看,在墙角找到一只扫把,他用颤抖的手拆开上面的铁丝,手指被刺出了血。用铁丝撬门,还是他当初为了离家出走,自己偷学的。
随着咔哒一声响,门被打开了。吴邪不顾一切地冲进门去,却被挡在门口的一把椅子绊倒,他爬起来,看到了一动不动伏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林楠笙。
“哥?”吴邪轻轻摇了摇他。
林楠笙缓缓动了一下,随着一声轻响,一把枪颤抖着对准了吴邪。
林楠笙脸色苍白如纸,用仅有的一丝力气举起了枪。吴邪心痛地看着他因近乎昏迷而无法聚焦的瞳孔。
“哥,是我。”
林楠笙似乎没听见,完全是下意识的警觉在支撑。
“哥哥,我是小邪!”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名字,林楠笙的手臂无力地落下。随着枪支啪一声落地,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吴邪抱起昏迷的林楠笙,摸了两手的血。他含着泪,用尽浑身力气,将林楠笙抱到床上。脱下他血淋淋的衣服,才看清他后背上,触目惊心的几处弹孔。
吴邪心如刀绞,再看到被打翻在地的医药箱,和床上到处都是的斑斑血迹,他的眼泪抑制不住地一直往外涌。
他无法想象,哥哥身负重伤,是如何躲过追捕,从法租界回到这里来。又是如何绝望地一个人挣扎,都来不及擦掉滴落在门口的血迹。
吴邪抑制着心痛,帮他取出弹片,处理了伤口。最后用被子盖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自己伏在床边,轻轻抱住他,心里涌出无边无际的疼,眼里流出无休无止的泪。
我能做些什么?哥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总是行走在峭壁,随时会陨落。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甚至,有一天你死去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祭奠你。
数月没有相见,吴邪没有想到,再次相逢,竟是这样让人心碎。
寂静的夜,不知藏着多少心痛。林楠笙持续发着高烧,一直昏迷不醒。吴邪一刻也不离开床边,为了帮他退烧,不断用湿毛巾擦着他的额头,他的脖颈,他的手臂,还有双腿。
窗外渐渐泛白,天快亮了。
林楠笙终于动了动,闭着眼叫他:“小邪,是你吗?”
“是我,哥。”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吴邪又要流泪。
林楠笙努力睁开双眼,看到那张久违的小脸。他吃力地伸出手去,声音沙哑:“我好想你,让哥抱抱。”
吴邪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立刻扑到他怀里抽泣起来。
“我以为你死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哥,你答应我,你永远都不要死!我不许你死!”
“你傻吗?”林楠笙的气音飘在耳边,“哪有永远不死的?”
“我不管,”吴邪还在抽噎着,“你就是不能死!”
“好,我不死,”林楠笙滚烫的手抚上吴邪的头,声音轻得如同漂浮的一缕烟,“我也好想,一直陪着小邪。”
“我不信,你根本就不想陪着我,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一次都不来看我?”吴邪死死抱着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邪,”林楠笙微弱的声音满是苦楚,“我只会带给你危险。”
吴邪含泪抬起头:“所以,你真的打算,离开我了?”
“小邪……”
“王八蛋林楠笙,”吴邪扎到他怀里哭出了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再抬起头时,他双手捧住林楠笙滚烫的脸,一双泪眼满是怨愤,“你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去死,都不要我陪吗?”
林楠笙定定看着他,持续的疼痛使他紧皱眉头,而眼里的深情依然如旧。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哽咽了一下,终究没说出口。
吴邪看着他的样子,心如刀割。他发疯一样低下头去,拼命吻着他,熟悉的气息使他越发心痛,他突然发狠,用力咬住林楠笙的嘴唇。
林楠笙呼吸一滞,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吴邪抬起头来,看到林楠笙唇上鲜红的血。
吴邪抹去唇上的血迹,眼里的泪还在流个不停。
“林楠笙,你要时刻记得,这世界上,有一个与你生命相连的人。如果你敢一个人去死,他会寻遍天涯海角,哪怕你已经埋在土里,他也会刨开你的坟墓,与你死在一起!”
林楠笙的眼角滑出一滴眼泪,他缓缓扬起手,想要摸摸吴邪的脸。
“小邪,你不要……”
手扬到半空就无力地垂落,声音也如断开的丝线飘零不见。
林楠笙再次陷入昏迷,绝美而苍白的脸上,只有唇部点缀着殷红的血。
他因高烧而全身发抖,气息奄奄。
“哥哥?”吴邪无助地唤着他,“你不要死!我不许!我不许!”
吴邪知道,林楠笙伤势过重,虽然几处弹孔都没在要害处,但是有一处子弹扎得太深了,他没办法取出来。他必须去医院。
可是,现在的情况,他怎么可能去医院?
吴邪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吴邪擦干眼泪,呆了半晌,眼神一点一点,变得狠绝。
哥,你等着我。
吴邪帮他盖好被子,迅速起身,在门口望了哥哥一眼,就义无反顾地关上了门。
几个月前,吴邪在法租界的医院养病的时候,曾见过一次陈默群。吴邪独自在医院的卫生间碰到他,他像一个游魂一样突然出现,又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很快消失,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只记得他让人捉摸不定的眼神和留下的一句话。
“吴邪,你会来找我的。你要知道,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我能满足你所有的请求。”
吴邪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眼里只有嫌恶。
而现在,那句话像钟声一样,不断敲击着他绝望的内心。
吴邪再次站到了陈默群家绚烂的屋顶下,这一次,他依然满心厌恶,不肯坐上他的沙发,也不愿接过他递过来的茶。
“怎么?嫌我脏?”陈默群无所谓地笑,贴到吴邪耳边,声音像被揉搓的沙粒,“你很对,我就是脏透了。”
他端着茶,将两根手指蘸进茶水,又点到吴邪细嫩的脸上。看到剔透的液滴从吴邪脸颊滑落,陈默群笑得残忍。
他突然瞪红了双眼,恶狠狠地痛斥:“可是这世上,有几人是干净的?!”
吴邪厌恶地用袖子去擦脸上的茶水,被陈默群拦住,“别动。”他飞快掏出手帕,擦干吴邪的脸,又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嗅住。
“吴邪,你不一样,你干净得让我害怕。”
屈辱感使吴邪紧紧握起拳头,可他不能发作,拼命克制着怒火。
陈默群坐到椅子上,翘起腿仔细看了他一阵。
“生气?”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怎么这次,不急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