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光屁股妖人
大颂国，焦冲府，鹿安县。
延瑞十三年。
三代君主的励精图治，终换来大颂的国泰民安。
作为中原大一统王朝，如今的大颂外无敌患，内无反逆，国运昌隆之下，四海升平，百姓富庶，无处不透着盛世气象。
然盛世之中，人心欲壑难填，由此滋生诸多妖孽，或藏于深山大川，或潜于市井之中，过往盛世，莫不如此，这也应了盛极必衰的天道至理。
上百年的太平气象，大颂百姓早已习惯了与妖孽为邻，相比乱世的饥寒交迫甚至易子而食，妖孽多些算什么，反正有官府有军队顶着，小老百姓歌照唱舞照跳……
鹿安县县衙内，县尊刘玉堂闲来无事，正在南书房中逗弄自己刚入手不久的一只五色鹦鹉，时而伸指拨弄雀尾，时而噘嘴作啾啾声，好不自在。
这地方太平，难有案件，大多是些邻里纠纷，而今日不但天气甚好，就连邻里纠纷也无一件，这让最近操劳忧虑的他，心情十分舒畅。
近些日子，鹿安县辖内的当阳山，不知从哪里窜来一只妖怪，盘踞山中，掳掠行人，有时晚间还入县城中扰民。
太平年间，大颂朝除边关重镇和一些紧要地方外，一县兵力算上捕快衙役不足百人。
这妖怪既然在鹿安辖区内，刘玉堂自然不能不管，日前派了些兵丁和乡民自发组织的队伍上山围剿妖怪，不但无功而返，还有不小的伤亡，令他十分头疼。
好在昨日从外地请到了几位有名的法师，据说手段相当高明，今天一早便上山除妖，此时已近正午，想来已快有结果。
想到心头之患即将去除，政绩又将添上辉煌一笔，刘玉堂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学那台上戏子舞将起来。
正自我陶醉，骤听天边一记闷雷炸响，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他手脚并用扶着书案爬起，坐在椅上不断抹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半晌，刚平复好心绪，书房外却传来焦急的叫喊声，一小吏跌跌撞撞冲进房来，急声嚷道：“大人，不好了……那几个法师……他……他们……”
刘玉堂心里一颤，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起身走到他跟前，故作镇定道：“慌什么，衙门里大叫大嚷成何体统，说清楚，那几个法师怎么了？李捕头他们都回来了？”
小吏满脸的哭丧，颤声道：“回来了……法师……法师们全被妖怪吃了！而且……一起去的李捕头手下，又折了好几个人！”
刘玉堂闻言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他口中的“体统”，怔怔退了两步，一屁股瘫坐在椅上。
良久，他哆嗦着拿起茶，送到嘴边，想要抿一口，却忽然大怒，将茶杯重重地朝地上一摔，破口大骂：“废物！废物！什么法师，什么道法高深手到擒来，呸！沽名钓誉之徒！”
发泄够了，这才骂咧着坐下，心里暗自讨度：“看来这事，只能上报了，唉，终免不了要受府尊大人的一顿斥责。”
他越想越气，对那小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把赵师爷给我叫来！”
那小吏忙不迭应了，转身离去，刚走出书房门，便与迎面匆匆赶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唉哟……”那小吏摸摸鼻子，待看清来人，“赵师爷？”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衙门里的刑名师爷赵胜，字公甫，也是县尊刘玉堂的幕僚亲信，颇受信任。
赵师爷一把将那小吏拉开，急急走到书房内，对刘玉堂道：“大人，出事了！”
刘玉堂道：“公甫来得正好，当阳山的事，我刚刚已经知道了，正要找你来商量。”
赵师爷却急道：“不是那事，是……是咱这城里凭空出了个妖人！”
刘玉堂闻言，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苍天啊，我刘玉堂何罪至此，何罪至此啊！
他一把拉住赵师爷，颤声问道：“什么妖人？这……这好端端的，光天化日，怎么就敢到城里来行凶？”
赵师爷道：“大人勿惊，那妖人看起来并非凶悍之辈，只是……窜往董老爷府里去了！”
这董老爷是鹿安县的乡绅，几年前致仕回乡颐养天年，大儿子如今仍在京里为官，家族影响力不小，连知府大人都对其礼敬有加。
这要是董家出了差错，自己头上这乌纱断然难保！
“快！快让李捕头带人去董老爷家！”
“大人放心，我已经让他去了，董家甚大，还有不少家丁护院，董老爷应该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刘玉堂惊魂未定地擦着额上汗水，“那妖人长什么模样，怎么来的？”
“说是……跟人长得一模一样。”
“胡闹！”刘玉堂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既是跟人一样，那怎么又说他是妖人，若是面孔陌生，顶多是个外乡人罢了。”
赵师爷苦笑道：“大人可听见方才那记雷声？”
那惊雷吓得刘玉堂差点灵魂出窍，他如何不记得，点头道：“这不废话么！”
“那人便是这晴天霹雳过后，凭空所生，他光着个屁股，上下不着寸缕，浑身电光萦绕，这不是妖人是什么？”
“果真是妖人……是妖人……”刘玉堂刚放下一半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话说李捕头刚灰头土脸地从当阳山下来，又折了几名兄弟，正自懊恼，赵师爷又传来急讯，说大街上凭空生出个妖人，让自己赶紧去拿人。
他先是一惊，待听人描述一番，断定那妖人胆子小，无甚大本事，正觉得无处发泄，于是召集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去董家。
来到董府，李捕头扣开房门进入入门庭园，见一切如常，遂叫过一名小厮问道：“妖人现在何处？董老爷可好？”
那小厮惊惶道：“老爷他们在内院，小的是外院的下人，没资格进去，不过护院们都已经进去了，具体情况小的不清楚。”
李捕头不再跟他废话，叫上一众手下穿庭过堂，来到内院，见一切井然有序，并不像妖人作乱的样子，满心疑惑，对赶来问询的下人问道：“妖人呢？”
“妖人？哦，道长他正在跟老爷喝茶呢。”
“喝茶？”李捕头感觉自己的三观有点混乱。